第167章：葬礼

　　景色像雪水一样融化，怀中的清澜，重量越来越轻，他知道，清澜将要化为一缕轻烟，随风远去了。

　　旭尧的眼泪滴落在她的面颊上。顷刻之间，清澜变成了一缕轻烟，飘向了远方。

　　他眼睁睁的看着曾经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此时变成了一道没有重量的烟，双手愣愣的举在空中，站在原地，难以言喻的悲伤袭击了他。

　　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情绪全部变成了红色的海洋，如一股浪潮一样向他袭来，将他包围住，让他无法呼吸。

　　双手无力的放下，他的眼前浮现了清澜的笑容。暗自捏紧了拳头，发誓要找出那个给清澜下蛊的人。

　　清澜说，有人想害他。

　　在这天界之中，和他最大的死对头，除了天后，就其他人了。

　　除了天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么迫切的想要他去死。

　　只有他死了，他的儿子才能坐上天帝之位。

　　清澜代替他死去了，这一次是她，那么下一次会是谁？

　　旭尧若不死，他想，天后一定不会甘心。

　　第二天，整个洗梧宫，就被白色的帷幔所笼罩，旭尧也换上了白色的奠服，为了纪念清澜，他选择闭门三天，在家安排清澜的丧礼。除此之外，也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亲手为清澜刻了一个令牌，放在天界的祠堂之中。

　　怎么说，她也是天家的人，龙族的儿媳妇，理应在天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几天，有很多人来吊唁，旭尧一一接待了他们。接受过他们的默哀之后，旭尧都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送客。

　　他做不出表情，也不想做表情，因为他不知道，来吊唁的那些人之中，是有多少人盼着他死的。

　　若不是清澜……恐怕死的人，就是他了。

　　若身上背负的不是天界二殿下的名头，他想，他此时应该在遨游在三界，而不是被这天界的纷纷扰扰所困。

　　若华知道这件事情，极为生气。

　　这心狠手辣的天后，竟然想要害她的孩子，让旭尧死于非命。

　　作为一个母亲，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旭尧问过清澜的贴身宫女，问清澜在生病之前去过那里。宫女回答说，她刚刚从朱雀宫拜见素袅娘娘之后，就被天后宫中的人带去了凤凰宫，之后回到洗梧宫时，清澜天妃就生病了。

　　凤凰宫三个字，让旭尧警觉起来，本来他就怀疑，清澜的死与天后有关，听见宫女这样说，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一定是天后搞的鬼。

　　可是……他没有证据。

　　在去凤凰宫之前，清澜还去了朱雀宫。

　　他有些怀疑素袅，可素袅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旭尧清楚素袅的为人，她温柔贤淑，虽然对他并没有任何情谊，可也做不出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事情。

　　换一个角度，他也不愿意怀疑素袅。

　　毕竟这是他曾经爱过的人，谁又愿意怀疑自己的枕边人被自己的妻子杀了呢？

　　若华本来想就此事去找含烟讨个说法，但碍于含烟天后的身份，迟迟没有动身。

　　天后在天界具有极高的威严，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质疑的，这件事情如果闹得大了，那将会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再说，死的人是天妃，不是二殿下，如果传出去是天后杀了清澜，大家都会选择不相信。

　　清澜和天后向来没有多少交集，两人更是无仇无怨，清澜生前在天界的信誉极好，天后在天界也颇有威严，一个具有权威的女人杀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怎么说大家都会觉得奇怪。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传了出去，很有可能会被含烟反咬一口，说若华和旭尧两个人杀了清澜，以此来阶级污蔑她的清白，想要在她和晟睿身上抹黑，以此夺取帝位。

　　最后，若华和旭尧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还是对外界宣称清澜是病死的。也下了令，让天医闭了口。

　　除了天医，旭尧，清澜的贴身宫女，若华之外，这世界上就没有第四个知道她是因为被下了蛊虫而死。

　　如果有第五个人知道，那么那第五个人，一定是下蛊虫的那个人。

　　这三天中，天后也来吊唁了，含烟来的时候，表面上装作很无比遗憾，极其悲伤的模样，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悲伤，从眼睛里挤出了几滴虚假的眼泪。

　　可实际上，含烟看到清澜的灵牌，内心不知有多喜悦。

　　死人的嘴巴是最严实的，给了她那么多的荣华富贵，让她进了天宫当天妃，就变得不知好歹，竟然连天后的旨意都敢违抗，真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天妃了吗？

　　这三界，最至高无上的女人，除了天后，别无其他。

　　凭借着自己蝼蚁一般的生命想要去阻挡天后的宏大计划，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这下好了，变成一缕轻烟，她应该后悔了吧。

　　想到这里，在凤凰宫中插花的含烟笑了起来。

　　素袅知道清澜去世的消息之后，第一的反应是极其震惊，她反复的询问宫女，才确定清澜是真的已经走了。

　　这个消息令她难以置信，早上见到清澜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活蹦乱跳，怎么到了下午，竟然就走了。

　　这段时间不过短短半天，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清澜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好端端的说走就走了？

　　她还记得，清澜手上的粗糙，她的声音，她的样貌。甚至在走之前，她还叮嘱清澜，要好好照顾旭尧。

　　看来，她照顾旭尧照顾的很辛苦，至于生了急病，无药可医，只能驾鹤西去了。

　　知道清澜死的那一刻，素袅立马冲出了朱雀宫，直接摆驾洗梧宫。

　　到了洗梧宫，素袅只看见了满墙挂着的白色纱帘。

　　那是有人去世的征兆。

　　所有的宫人们都换上了白色的素衣，素袅看到这一切，有些愣住，随后，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带着悲怆的心情走进了洗梧宫。

　　曾经热闹非凡的洗梧宫，现在变成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着。

　　仿佛清澜带走了洗梧宫的欢声笑语，留下了一地寂静。

　　她随手拉住了一个小宫女，轻轻的问道：“请问……清澜天妃……她……”

　　一提到清澜天妃，小宫女沉痛的回答道：“素袅天妃……清澜天妃她……她走了。”

　　“哎。”

　　素袅沉沉的叹息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进去正厅之后，看见了旭尧，旭尧也看见了前来陪他的素袅。

　　素袅和清澜同侍一夫，都是旭尧家的人，清澜走了，她陪着旭尧一起，度过难关。

　　素袅和旭尧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天界礼仪，眼中的意思不说自懂，她静静的走到旭尧身边，带着悲痛站着。陪着旭尧一直度过了这三天。

　　这三天的夜晚，都是旭尧一个人睡的，素袅晚上的时候，就回到朱雀宫休息，两人不在一起休息。

　　躺在床上，望着枕头旁边空荡荡的，旭尧的眼泪落了下来。

　　以往，都是清澜给他捂暖了被子，等着他入睡，现在，这个房间里空落落的，旭尧总感觉，自己身边少了些什么。

　　“她回不来了。”

　　旭尧这样告诉自己。

　　逝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

　　他安慰着自己，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心口又闷又痛。

　　那种感觉，难以言语。

　　只有在这种无人的地方，他才敢流泪。

　　泪水打湿了枕头，让枕头上变得潮湿难受。

　　哭湿了一面，就换另一面睡。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进入梦乡，可不论他怎么做，都是无比清醒。

　　躺在床上，思绪在脑海之中不停的飞舞。

　　满脑子都是清澜生前的影像。

　　她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一直在告诉他，千万不要难过。要振作起来。

　　和凝鸳分开时，他没有落泪。

　　在被素袅背叛时，他没有愤怒。

　　可为什么现在清澜死了，他会这样难过，竟然，还流了眼泪。

　　彻夜难眠。

　　旭尧眼睛没有闭上，看着屋顶，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起床，宫女看见旭尧肿的和核桃一样的眼睛和布满了血丝的眼球，眼睛下面还有片黑色，就知道旭尧为了清澜天妃的事情，操碎了心，整夜都没有休息好。

　　若华在宫中一直陪着他，看着旭尧头发凌乱的憔悴模样，也心痛无比。

　　清澜虽然是一个小宫女，但她对旭尧的好若华全看在眼里。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看错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若华也渐渐认可了清澜这个儿媳妇，甚至有时候觉得如果素袅和清澜换一个家室背景，旭尧的正宫是清澜，就不会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

　　若华给旭尧做了很多的补汤，旭尧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每次都是把母亲送来的补汤一饮而尽。

　　看着旭尧每次都将补汤喝的一干二净，若华心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可就算是补汤，也补不了他心中的伤痛。

　　在洗梧宫三天闭关之后，他重新回到了军营。

　　天兵们看着台子上本来意气风发的二殿下，现在憔悴不堪，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疲惫，面容蜡黄，双眼无神，站在台上，无心看天兵操练，让云山君帮他看着，他则坐在旁边。

　　云山居知道天妃刚刚过世，旭尧无比悲伤，毕恭毕敬的劝解道：“殿下，天魔大战马上就要来了，还请殿下振作起来。”

　　“我作为一个夫君，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娘子在我的眼睛底下死去。我实在不知道，我这个殿下，有什么用。”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力的看着天空。

　　白云悠悠，不知道那一朵是清澜化成的云。

　　作为清澜的夫君，没有好好保护她，是他的错。

　　“殿下，人有生老病死，仙也有驾鹤西去的时候，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还请殿下看开一点，不要太过于难过，以至于影响了大战。”

　　“云山上神，道理谁都懂。但是能不能做得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今天的操练看着不错，云山君教导有方啊，我要回去了，就到这里吧，云山上神，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规劝别人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真的到了自己要去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做不到像说的那样好的。

　　说的那些话，只是最理想的状态。

　　而人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毫无感情呢？

　　旭尧离开了军营，没有回到洗梧宫，也没有去若华的宫中，而是来到了后花园散散心。

　　后花园的花开的正好，凤凰宫中的宫女们正拿着小剪子采集花园中的花，带回去给含烟做插花用。

　　看着采花的宫女们，旭尧冷哼一声。

　　在他眼中看来，最近天后的心情不错，还采花做插花，装饰房屋。好一个闲情逸致。

　　洗梧宫中白纱撤去，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过了这几天，天界的人就好像把这件事情遗忘掉一样，没有人谈论这件事情，也没有人怀疑清澜到底是不是病死的。

　　现在的天界，就好像清澜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旭尧边走边放空自己，释放自己的心情，忽然看到路边上有一只绿色的藤蔓缠绕着树枝生长，白色小花星星点点的开在上面，将光秃秃的树干装饰的别有一番风味。

　　“这只藤蔓叫什么名字？”

　　旭尧将脚步停在树冠之下，仔细的查看着这只奇怪的藤蔓。

　　跟随在旭尧身边的武军看了一眼这藤蔓，回答道：“这是双生蔓，这种植物需要依附在别物之上，才能生长。”

　　“这双生蔓长的挺好看的。”旭尧自言自语了一句。

　　武军嗯了一声，他没有告诉旭尧，这双生蔓，就是清澜在当宫女的时候种的。

　　那时候，天界的后花园，就是由内务司打理的。

　　清澜从凤之大陆带来了双生蔓的种子，种在了这里。每次清澜和宫女来到后花园的时候，清澜都会亲自来照顾这株藤蔓。

　　她说：“这双生蔓啊，必须依附在树干之上才能生长，说真话，这藤蔓这么细，为什么就不能长粗一点呢？总这样依附在树干之上……哎，不过看在它那么娇弱的份上，我还是给它多施点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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