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晚安
荆囚声按着莉莉娅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身后推了出来，法里奥和莉莉娅明显都是紧张起来。
“我想知道，你打算把她怎么办？”荆囚声随口说道，语气中无悲无喜，以至于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荆囚声此时究竟偏向了哪一边。
法里奥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在斟酌了许久的用词后，法里奥弯下腰恭敬地回道：“大人，她私自带着邪书逃出法师协会，我只是遵循雷德领的法律来...处决她。”
听到法里奥这么说，荆囚声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法里奥抬头错愕地看着荆囚声，而待荆囚声仰天大笑之后再次对上自己的眼睛时，法里奥又连忙回避着他的目光。
这一刻荆囚声想明白了。
法里奥真的不是蠢货。
他也真的不是不懂那本书的内容。
甚至在看到那本书的第一眼时，法里奥就知道了这本笔记会带来什么——法师的等阶被打破，魔法不再变得稀有，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而在那个时代，一个七阶法师将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作为一名足够强大的七阶法师，法里奥自然不愿意因为一本笔记就这么丢掉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他害怕笔记里的知识被所有人知道，害怕新时代的到来让他变回那个碌碌无为的贵族私生子，但他同时又想独自掌握这本书的知识。
这样以来，法师的阶层依旧存在，他依旧是那个受人敬仰的七阶大法师，同时又因为书中的知识来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地位。
换句话说——自我一下阶级森严，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这才是法里奥希望那本笔记所能带给他的。
所以他独占了笔记，而如果莉莉娅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被他赶出法师协会后不再想着这本笔记的事，那他自然也不介意这个跟了自己四年的学生有一个安稳的余生。
只是莉莉娅并不怎么听话，她偷走了笔记，那么法里奥也不介意亲手处理掉一个逆徒——在雷德领外，任何人都难以追查的地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莉莉娅的身边会跟着一个神官，一个荆罪神教的回归者。
荆囚声觉得法里奥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法里奥阁下。”荆囚声低声说道，“我的回归是带着我主的神谕。”
“祂说，让我庇护这个心灵虔诚且纯洁的孩子，还有这本蕴含着凡人伟大智慧的笔记。”
“可——”法里奥刚想反驳，荆囚声手中亮起的白光就将其打断，“不然我为何会刚好出现在这里？又选择跟随她而不是...去见这里的领主和国王？”
“邪书...难道你是在说我主在庇护邪恶吗？”
荆囚声已经将选择摆在了法里奥的面前——要么他立刻离开当做无事发生，要么他在这里狠下心杀掉荆囚声和莉莉娅然后承受荆罪的怒火。
荆罪的怒火，这依旧是荆囚声的虚张声势，但在那不可能作假的神光照耀下，法里奥却是升不起任何怀疑的心思。
尤其是在他看到荆囚声说出‘神谕’后却没有遭到制裁后，这就更让法里奥坚信荆罪女神真的有这么一条神谕。
虽然自己并不信仰荆罪女神，但在这个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法里奥绝不敢触怒一位神明。
是以，法里奥收起了法杖。
“既然是主的旨意...那之前是我误判了，还好阁下阻拦的及时，才没让我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法里奥说道。
对此荆囚声只是微微一笑：“无妨，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雷德领能有你这么认真负责的法师也是雷德领的幸运，若我之后再回到雷德领，可能还需要再麻烦阁下提供些小小的帮助。”
听到这，法里奥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僵硬，他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在下送两位到边界如何，有我在至少那些哨兵之眼不会再为难两位。”
“还是不用了。”荆囚声却是随口回绝道，“距离落日森林还有点距离，没必要再麻烦先生你带我们走一趟。”
“法师协会应该还有很多要务等着你处理，对吗？”
荆囚声说的斩钉截铁，完全没给法里奥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是以法里奥只得点点头：“确实，确实，那...阁下您慢走。”
荆囚声点点头没再说话，目送着法里奥再次打开秘法之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直到确定对方已经彻底离去不可能在返回后，荆囚声才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坐到地上。
刚才可真的是凶险万分，要是自己漏一点怯法里奥就有可能在瞬间下死手，而以他和莉莉娅的实力...怕是连反抗的想法都来不及升起就要被秒杀。
自己作为玩家还能复活，但莉莉娅可是就这一条命。
“以前这游戏里的‘NPC’也没这么难对付啊。”荆囚声腹诽着。
莉莉娅也是坐在旁边，她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片刻后才问道：“荆棘...大人，刚才为什么不让法里奥带着我们穿过边境啊？能省很多麻烦。”
“...哨兵之眼是有自动防卫机制的，我不能保证法里奥和我们一起是不是想借着哨兵之眼除掉我们，但可以确定的是，用哨兵之眼杀掉我们他不会受到女...我主的制裁。”荆囚声回道。
...况且荆罪女神也没下达那道神谕，所以他们和法里奥待得越久，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先休息会吧，刚才腿都吓软了，捏麻麻地差点吓尿裤子。”荆囚声说道，丝毫不在意莉莉娅听到这句话后那懵逼的眼神。
另一边。
法师协会，专属于法里奥的法术研究室。
一个法师学徒正将桌上散乱的草纸和混乱的瓶瓶罐罐整理整齐，他的手因为长年被各种魔法药液浸泡而显得格外苍老，窗户钻进来一缕冷风，摇动着头顶灯光昏黄的吊灯，咯吱咯吱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吊灯晃动时也在两侧的书架上留下明灭不定的斑驳剪影。
一扇由符文和光线勾勒成的秘法之门突然打开，失魂落魄的法里奥从中走出，如行尸走肉一般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明所以的法师学徒立刻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去给我拿杯酒。”法里奥说道，如果是在往常他肯定会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语句狠狠地辱骂这个没点眼色的学徒，但现在，他没有骂人的心情。
学徒弓着腰慢慢退出研究室，片刻后，他举着盛有一瓶果酒和酒杯的托盘回到屋内。
他将果酒和杯子放到桌上，一双手白皙精致。
法里奥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抬起头，可紧接着，其中一只手指修长的手就紧紧握住了他的脖子。
法里奥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要发动魔法制裁面前的逆徒，但他却突然感知不到任何魔力的存在。
随着脖子上的手指渐渐收紧，法里奥拼命挣扎着试图掰开那只手，可它却如铁钳一般，仿佛焊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呵——呵——”法里奥张嘴试图吸进最后一口空气，他恳求的看着对方，眼里写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我替我的老师向您问好，法里奥阁下。”法师学徒俯下身子在法里奥耳边轻声说道，“他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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