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大局为重
“荆棘大师您可算醒了！”
约瑟夫刚走，约翰便扯开了自己的嗓子喊了起来：“刚才看您晕倒的时候我都紧张死了！”
“哦对了，还有黛莉娅，您晕倒后可是黛莉娅把您从楼下背回到卧室的，那之后她就累的也睡了过去，几乎是和您一起醒过来的。”
荆囚声：“...”
所以...约翰这是在帮黛莉娅邀功吗？
可为什么...是黛莉娅把自己给背了上来啊？！
荆囚声求证地看向黛莉娅，而黛莉娅则点点头，并抬手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着黛莉娅那微妙的小表情，荆囚声隐约有一种自己可能无意间不小心做错了事的感觉。
于是荆囚声转头把火力对向约翰：“那你呢？”
“...对不起领主大人，这样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我真的背不动。”约翰低下头回道。
“兽人的力量要比人类大上许多，哪怕是最孱弱的雪兔儿童，也有着和人类成年男子相差无几的力量。”黛莉娅轻声说道。
听着像是在为约翰开脱，这让荆囚声有一种自己可真是大恶人的感觉。
“我也不是想怪罪约翰...算了，不说这些了。”荆囚声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
他起身来到窗边向外看去，不远处的工地上劳奴已经回到了临时搭建的窝棚区，而兽人则被监工抽打着向工地走去。
这让荆囚声的心情再次变差。
黛莉娅悄无声息地走到荆囚声的身边，她抬头看了眼荆囚声的侧脸，随后又把目光挪到那些兽人的身上：“我们...今天还过去吗。”
荆囚声抿紧嘴唇，最后深吸一口气回道：“今天...暂且休息一下吧，我还没恢复好，去了反而只能添麻烦。”
“...嗯。”黛莉娅的耳朵尖抖了一下。
“休息一会，我再教你们一些战技。”荆囚声说道。
“嗯。”
荆囚声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回身来到书桌旁坐下，而黛莉娅则始终都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他刚才没说实话。
作为一名‘玩家’，他在沃伦世界的身体其实并不会感到疲惫，更何况自己在现实世界休息了那么久。
他这次没有去和那些兽奴一起工作，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劳奴那边的工作自己已经错过，他不在的时候怕是有不少监工会将之前憋的一口气全部发泄在他们的身上，可以预见他们的此次工作绝不轻松，而且劳奴中大部分都不知道荆囚声此次没去是因为身体不适突然晕倒，若是他这次去帮了兽人，那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荆囚声的所作所为就很有可能被抹黑成‘只注重兽人而不管他们人类的死活’，从而导致荆囚声很难才得到劳奴的助力。
要知道，希光的光头牧师可是留有希光教徒在这里的，他们肯定不会希望自己能够顺利的发展信徒扩大荆罪在这片土地上的势力。
至于第二个原因...
已经见过光亮的人，再次陷入黑暗，是很难再继续忍受下去。
他缺席一天，监工们就会在他缺席的这一天将之前压抑的不满全部发泄在兽奴和劳奴的身上，之后荆囚声再过去震慑住那些监工，那么劳奴和兽奴的心就肯定会往他这边偏。
两个原因都出于现实，都是为了更好的结果。
荆囚声端起茶杯，他的手在轻轻颤抖，他甚至没注意到茶杯是空的。
黛莉娅伸手接过荆囚声手中的茶杯，替他倒上一杯刚刚沏好的红茶。
...黛莉娅现在的身份也是玩家，对于荆囚声所说的‘疲惫’，她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
哪怕她并不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可这一刻，荆囚声还是忍不住心慌了起来——黛莉娅知道疲惫只是借口，但她什么也没说，她是在等自己给出一个更好的解释吗？她是否正在为那些兽人同胞而痛苦？她是否...会因此对自己多了质疑和不满？
“...对不起。”荆囚声端着茶杯，突然开口说道。
“荆棘大师...为什么呢？”黛莉娅垂着耳朵轻声道。
“...以大局为重。”
说这句话时，荆囚声突然觉得心口一痛，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滚烫的红茶灼烧着舌头、喉咙，暂时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海浪。
“你总是说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可那些人可不会考虑什么大局！等到里面烂透了，自己人被那些烂货搞的失去信心了，大局自己就没了！”
这是荆囚声走的时候对自己老师许世平所说的话。
而现在，对黛莉娅，他却说出了这句自己非常讨厌的话：“以大局为重。”
‘咔哒’
卧室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吸引了荆囚声和黛莉娅的目光，是约翰，他意识到了自己继续呆在这里有点不合时宜，于是悄悄地溜了出去。
“可是大师...什么是大局呢？”黛莉娅再次看向荆囚声低声问道，说出了这个荆囚声曾在无数个深夜里自问而不得结果的问题。
“大局就是...”荆囚声缓缓开口，“就是用一部分人的命，换更多的人可以活下去。”
“不能都救吗？”
“...现在去的话，有些人能活下来，但之后会死更多人。”荆囚声闭上眼睛低声道。
黛莉娅站在荆囚声的身后，目光复杂：“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是很懂。”
“还记得我给你看的历史纪录片吗？每当大部分人都被现状逼的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
黛莉娅抬起手放到荆囚声的肩上：“揭竿起义，开启一个新的朝代。”
“那你觉得，兽奴，还有劳奴的现状如何？”
“我觉得...很不好。”黛莉娅眼睛一亮，可还不待她继续说下去，荆囚声仰起头看着黛莉娅，抬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所以我想试一试。”
黛莉娅按捏着荆囚声的肩膀和后颈，荆囚声下意识地放松了身子：“你什么时候学的？”
“平常看您总是捂着脖子，所以学了一点。”黛莉娅的手指按压在荆囚声脖子上，粗糙的、长着老茧的指肚让荆囚声不由自主地勾动嘴角。
“黛莉娅，奴隶如果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而在走上这条路之前，注定是要有人牺牲的。”
“害死他们的是监工手里的鞭子，是领主繁重的徭役，这我都懂的，荆棘大师。”
“你很聪明，黛莉娅。”荆囚声眯起眼睛，身子完全放松下来，身子不经意的露出自己平时一直伪装出来的一面：“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少点牺牲。”
“可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去帮他们，对不起...”
在荆囚声眼里，当自己看到且有能力去救一个人而选择无视时，那他和亲手害死那个人没有太大区别。
这是荆囚声手里指着自己的枪。
荆囚声觉得自己的身上已经多了很多弹孔。
看着眼角逐渐湿润的荆囚声，黛莉娅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许多，一股奇异的香味自她的指尖流出，荆囚声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荆囚声睡的很踏实。
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躺在一大片黑色的毛团里，柔顺温暖的毛发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轻松、惬意、自由而无所顾虑。
这是荆囚声无论在现实还是在沃伦世界，都许久没有的感觉。
明明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却好像彻底放松下来休息了一整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充满了活力。
“...明明说了一会再教你们几个战技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来不及。”荆囚声打着哈欠说道。
坐在书桌对面的黛莉娅合上书本：“时间很充足的，荆棘大师。”
“嗯，你去把约翰叫上，我在主宅后面的小花园里等你们。”荆囚声起身说道，目光下意识地瞥了眼黛莉娅的身后，“...诶，你尾巴呢?”
少了那条摇来摇去的大尾巴，荆囚声还挺不习惯的。
“想收起来一会。”黛莉娅低着头说道。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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