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要杀就杀阿耶兄长都战死了,你把我一……
到底是忌惮着凉国援军,尽管汗王的队伍里有诸多仇视汉人的兵将,皇城破后,各部副将只是领着人挨家挨户地抢掠了些财货,偶有掳掠女子的,却也是有条不紊的,未有再像黄昏时血流成河的乱象了。
到中宵时分,弃下满城墙的断肢尸首,各部成品字形开始围着皇城边上安营扎寨。
雨势渐停,冲不尽砖墙上的残血。菖都城终是安静了下来,丧亲的百姓们心胆俱裂得躲在家中,也还无人敢出外收尸。
宫内一处偏殿的暖阁里,江小蛮杏眸睁得大大的,望着层叠朦胧的帷幔,一个时辰前,她就被几个侍从捆了手脚,丢到了这处。
侍从退去的时候,忘了关窗,帷幔上悬了十余只雕镂精美的熏香铜球,铜球内置铃铛,此刻随帷幔缓动,正发出清脆如歌的铃响。
铜球上能看出个‘李’字,看着看着,江小蛮神色一凛,一下想起了这位李才人的事迹。
这是去岁她阿耶祭山路上偶遇的民女,说是连十五都未满,生得颜色殊丽颇有山神精怪的气韵,却是一无背景,真正的乡野草民。
后来,李才人入宫没过半岁,就因言语无状,被赐死在了寝宫。
正思及此,外头屏门开启,终是有人来了。
脚步颇轻,一路越过两间外室,朝这处暖阁行了过来。
一股子屈辱憎恶随着这脚步的靠近,升腾着萦绕满心间。垂首看了眼自己的境况,她缩了身子,又一次试图挣脱腕间的绳索。
方才那几个侍从依令,也不顾她周身血污雨水,动作颇粗暴得扯下那身脏污的厚重道袍。而后随手扯了殿内的布帛,像是切瓜洗菜般,揩去那些已然干涸凝固的血迹。
最后,她们将一件几乎半透的蚕丝睡衫强行与她换了上去。
睡衫贴身,当是从此殿的箱笼中寻着的,只是及膝的长度,肩背后腰都是华丽的云霞暗纹,端研的质地纹饰,裁剪成这般式样,却是说不尽的魅惑风情。
门开门阖,珠帘挑动。
透过幔帐,她依稀看到一个熟悉到心慌的人影。
寒气裹挟着杀伐的气味扑面,那人伸手握在了最外侧的幔帐中间。这个动作停留了许久,床榻内外的两人皆是无声。江小蛮闭上眼,似乎都能听到心间惶惑愤懑的跳动。
短暂的煎熬,那只手却倏而退去。
那人似是疾步去阖了窗,又对着外头守候的宫人吩咐了两句,而后便似是朝一侧斜塌边靠了。
一直到碧玉池的温水被放满了,提耶起身再次挥退那几个宫人。
对着那处连呼吸都似隐去的床榻,他眉宇间,明显闪过少有的纠结郁色,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然而三年多的战火披沥,让他很快收敛了情绪。
生或死,都是那般容易。世间事,又有什么不能面对呢。
阔步上前,铜铃一片悦耳脆响,他一把挥开了数重帷幔。
帷幔掀开,他仍是维持着手握刀柄的动作,只是在瞧见蜷缩在其间的女子后,右手不自觉得松懈了开。
知道外头有密探听着,提耶矮身坐进塌间,刻意用轻佻的语调故作不识地说了句:“汗王将你赐了我,今夜就劳公主殿下了。”
嗓音低沉,却似笑非笑的,极是惑人。
从未想过从他口中会听得这般话语,江小蛮偏了头紧贴着墙,没有瞧见他眸底的沉痛悲悯。
见她白着脸避开,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他无心去看那睡衫下的玲珑颜色,而是不由自主地,伸了手,想要去抚一抚她鬓发。
一如三年前,腊月末,他两个在菖都城西,就如寻常百姓一般,相依相伴。
“别碰我!”极力克制的厉喝声猛然迸发,更多仇恨的话语却被她唇角颤动得吞了回去。
那只手停在了半空。
铜铃声纷扰再响,帷幔未曾挂好,兜头盖脸的又垂落回去,将两人一并罩入昏暗的方寸内。
这样的暗沉,映照着那张苍白瘦削的小脸,提耶觉着心口一滞,只觉此间的逼仄朦胧,像是一张巨兽的口,就要将塌上人的一下吞吃了去。
一别三年,他从未想过汗王会执意趁势劫掠,也更未想到,这个曾让自己破了诸般戒律的女孩儿,成了如此形容。
曾经的她,小圆脸上总是挂着憨傻又狡腆的笑,论起吃喝来,那就是顶天重要的事了。她有皇室的娇蛮贵气,却亦有乡野间自然天成的意态美好。
可是如今,她几乎是瘦脱了相,而眉眼五官又生得稚气,瞧着就更让人觉着悲苦寥落。就连这样一件床帷间赠趣的睡衫,腰带处竟也是有些空荡,便是过分的纤瘦了。
见伤而不见色,望着她先前在战火里奔忙的几处跌伤,他心下不稳,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沉静。
“亡国之主,殿下合该感念汗王的不杀之恩才是。”
这一声哼笑颇为刺耳,话落,他不再留情,上前绕过女孩儿脊背,极是轻巧地就将人一下扯抱出了床榻。
江小蛮手脚俱被那些侍从捆住,本就是力量相距悬殊,此刻被他抱着朝外间而去,竟是连挣动都不能够。
那股子杀伐气愈重,混着男子迫人的气息,显得十足的陌生起来。冰凉皮革上血点腥臭,贴着她的腰侧脸颊,却还是远不及心口的冷意。
情形实在是难堪,国家新丧,父兄皆亡,瑶华宫里甚至还躺着姨母未殓的尸首,而她却被人穿了勾人的艳服,被自己曾经深爱执迷的男人,不知要抱去何处行事。
痛到极处无言,或也是她终归不善咒骂,愤恨的责问未及出口,但听头上又悠悠传来句:“如此作态何意?人皆畏死,国都亡了,还劝殿下不要蛮横,将来安心与汗王为奴。”
这一句,‘人皆畏死’是从前贵妃逼着还俗时说过多次的,如今,却被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不为别的,却只是窗外探者未去,他务必要激怒于她。
“你……你放开我……狗贼!”怀中人落泪,憋了半天却也只是这么一句骂人的话,不过语调中的恨意却是足够了,“要杀就杀,阿耶兄长都战死了,你把我一并杀了吧……”
江小蛮早已死灰一片的心口,此时却也是撕裂如绞。
忽而身子沉入水中,被一片温热氤氲围住。她手脚被缚,又是横躺着骤然入水,一时间,便误以为这人是要直接将她沉入水中淹死了事。心下无望却也似解脱,顿时泪落如雨。
这三年来,她本早是流干了眼泪,却还是保留了夜间饮酒的习惯,而一饮必至醉,而醉后还是哭。
可自菖都被围后,她便再没有落过一滴泪了。
“哭什么,既赐你来与我破戒,逃不过,不若乖些,还可少受些苦头。”
一边继续说着刺人的话,提耶翻手将人抵稳在玉池边,不让池水浸去她口鼻里,一面又是拥着人,将她背后的绳索都解了去。
甫一得了自由,江小蛮本能地就想推开他,可环着她的身子实在太过健硕高大,她的力气几于蜉蝣无异。
看着他仅用腰腹压制着自己,而后轻而易举地脱出双手,开始解起自己肩处的甲带铜环来,不消片刻,便扔尽了周身的皮革甲胄,仅剩了最后一层单薄里衣。
敞开处的胸膛坚实宽阔,褪完了繁琐的甲胄外衫,提耶一手拦着她的腰,紧紧地靠了上去,垂首见她目光闪躲青丝散乱,便又强行抓了她的手,一下贴上了自己滚烫心口。
这几年来,为了应对各邦臣民间跌出的分裂异动,军务又实在堆山似得多,从两年前起,他就不再忌食了,三餐同常人一样,吃起了三净肉。他一面治军修渠,一面四处开坛说法,迎得不少民心的同时,也是脱胎换骨一般,再不复从前的清苦无欲。
两下里几个动作,果然便把女孩儿骇得变了颜色。
掌间所及,是那么柔弱力竭,挣动间,氤氲水汽蒸腾得那张苍白小脸斑驳凄绝。他心头一动,瞧着那点还煞白着的檀口,叫嚣着想要去替它染上色泽。
不过俯低了身子,他也只是勉强印在了眉心处。
就是这么一点算不上什么的肌肤相亲,于这一室热气蒸腾里,却是彻底揪断了江小蛮最后一点希冀。
她开始拼命地哭喊咒骂,甚至一口咬在他臂间。
动静闹得颇大,以至于外头的探子受不得寒夜凉冷,算是完成了任务,瞬间便销匿无踪了。
有鲜红的血丝混入水中,几缕随水波飘荡着,拍打到碧玉池岸边,乍一瞧,便如冬日梅树绽放一般耀目。
窗外脚步声一去,提耶就听着了。可他却怎么也停不下,臂间微一使力,借了水势,将她凌空托抱起数寸。
离着近了,他按压住踢打的人,试探着弯腰俯身擒在了那菱唇上。
这样的温软,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小年寒夜。
分开的一瞬间,颊侧毫不留情得受了一击,分明能轻易挡下的,可他却没有动作。
一千个日夜后的分离,终是再有四目相对之时。
江小蛮被他托抱着,周身颤得打摆子一般,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和厌恶,再也不见昔年丁点的爱慕。
她抖着唇,看进那双深刻含情的碧眸时,像是穿越了时空般,神情错乱而又痛楚:“求求你放开我好吗?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近在迟尺的泪眼,还有那菱唇上的肆虐痕迹,让提耶怔了一怔,忽而想着了些什么,碧眸中却有狂乱闪过,他长眉略一皱,拥紧了怀中人,用透着冷意的调子问了句:“听闻我走后,不过三月,殿下既有大婚,这几年可是同驸马鹣鲽情深?那个孩子,我已让参将抱去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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