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那天演唱会结束,程尔和贺让骁又吃了点宵夜才回去。
他们牵着手往家走,遇到程淮山,对方还没注意他们,贺让骁反应很快地松开手,收回口袋。
程尔低头看着突然空掉的手心,滞了几秒钟,跟他错开几步距离。
程淮山见到两人先是诧异,视线打量了一遍什么都没说,后来睡觉前,他将程尔叫到跟前,问她:“你跟楼下那个男生走得挺近啊?”
程尔心情忐忑,她解释,“他是我们班同学,学习好又是邻居,上次要账的找来还是他帮了我报警。”
程淮山表情有点松动,咬着腮沉思了会儿,“自己注意点,我听说楼下一家问题多得很,少跟不三不四的人玩。”
程尔反驳贺让骁不是不三不四的人,程淮山却不想听,挥挥手进了房间,临了关门他忽然说:“改天跟黄彬一起吃个饭。”
话语里全是命令,这让她忽然想到了贺让骁他妈依靠的那个强势的男人,有着经年累月养成的优越感。
她甚至不明白,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程董,还有什么值得他目中无人的。
往后的天气越来越冷,日子无风无浪地往前翻滚。
贺让骁似乎很喜欢她送的玩具表,每天都戴着,林澈总笑话他,他会大言不惭反驳,“配衣服懂不懂?”
校服有什么好配的!
可他戴了很多天。
程淮山总是忙忙碌碌,要账人的忽然没了,他的酒局饭局应酬也多了起来。
好几次半夜,喝得醉醺醺回来,也没洗漱回屋倒头就睡,第二天又不见踪影。
临近年关,程淮山提出去外地表亲家过年。
程尔却不同意。
为此程淮山还将她奚落了一顿,最后也没再提这件事情,再后来,他们得知了江岚要结婚的消息。
请柬是快递过来的,程淮山看见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简直犹如狂风过境。程尔见状不敢说话,心绪是复杂的。
她一方面害怕,一方面又忍不住唏嘘,程淮山为了江岚大发雷霆,又将她去世的妈妈放在哪里。
不想触霉头,没提,随他去了。
程尔回到房间坐了会儿,听见程淮山回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她闭了下眼睛。
她给汪姨打电话,告诉她江岚要结婚的消息。
她猜测是上次那个男人,程淮山也不见得对江岚有多少感情,正因为那个男人是程淮山的亲信,他受不了背叛,才如此生气吧。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或许是程淮山突然发了脾气,程尔觉着这间房子就像是一座冰冷的盒子,压抑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拿上手机出门了,外面很冷,之前的积雪还没融化,风刮在脸上刺骨,也不知道去哪里,沿着街道漫无目的闲逛。
班级群里林澈分享了一个搞笑视频,大家都在热闹回复,程尔看了会儿,走神的不行。
贺让骁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上没什么热气,双手双脚都冻僵了。
他跑过来,呼出的白汽模糊了他的眼,程尔抬起眼看他,冻傻了似的。
他喘了口气,走过来,先摸摸她的脸,又拉着她手背摸了摸,像是摸冰块儿似的,他的脸倏地沉了下去。
手比脸的温度高,但也好不了多少,衣服口袋敞着,他嗤了声,“还不完全傻,知道手冷放口袋。”
程尔睫毛颤了颤,双手往他手心里钻,他的手大,温度也高,放进去了就舍不得拿开。
贺让骁给她揣了会儿,怎么都揣不暖和似的,皱着眉头松开手,拽着自己羽绒服拉链往下拉,露出了贴身的白色t恤,下一秒,他重新抓起她的手放到肚子上,捂住。
“太冰了。”
“还有心思管我。”
他放松坐到她身边,肚子那儿温暖又柔软,手贴上去,不出几秒就起了作用,脸先烫了起来,热意不断往伸手渗透,手上的温度也有了起色。
后来,他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敞开的羽绒服有体温不断往她身上扩散,她贴着舍不得放,沮丧地说了程淮山发脾气的事情。
贺让骁喂了她一颗糖,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的头,手指将她脸颊两侧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头亲了亲额头。
再往下是眼睛,干燥温热的唇触碰了下眼皮,就在程尔做好了准备,他往下亲时,他忽然停住。
拇指在她脸颊抚摸,不带任何欲念色彩的,单纯安抚。
手往下将她抱住,手放到了她的腰那儿松松的箍着,自己像是放松似的,下巴埋进她的颈窝,呼吸很热,声音有点低,
“再忍忍,我们马上就要去京北了。”
他们都要飞很高,离开嘉城,不要被这里的烂泥绊住脚步。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希望明天就能高考,他要带着程尔提前去京北大学附近找个房子。
房子不需要太大,最好有座大沙发,放假可以窝在一起看电影,他还得去考驾照,不然以后放假想到处玩,没人开车会不方便。
每一次构想,他们的未来越来越具象。
年底程淮山坚持去外地表亲家过年。
程尔拗不过,不得不服从。
一千多公里外的大城市,比嘉城繁华,处处都透着奢靡的感觉。
表亲一家热络,程尔却融不进去。
他们聊天,她静静坐着听着,但注意力始终游离,听不进他们的聊天。
唯一让程淮山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学业,提起以后报考的院校和专业,程淮山的兴趣没那么浓,敷衍了几句就带过。
大家都以为程淮山只是对程尔的纵容,她深知那是强势到骨子里的男人在做别的盘算的反应。
晚上吃过年夜饭,程尔回到房间,关上门给贺让骁打电话。
他那头有点吵,大概是换到了其他地方,瞬间安静了下来,“忙完了?”
程尔嗯了声,望着窗外璀璨的灯火,手指在玻璃上勾画,“你呢,周寄那儿热闹吗?”
往年贺让骁也是在周寄那儿过年,今年也如此,里菁他们来周寄这儿,一大家人凑一起还有点热闹气。
“还行。”他嗓音有点散,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困的,“你呢,在干什么?”
程尔含糊其辞将晚上的经历带过,这间房是落地大窗户,她低下头,额头几乎抵在玻璃山,语气又轻又软,“才第二天,好难熬啊,让让。”
贺让骁反应过来,声音低低的在笑,“想我啊?”
不想他想谁啊,程尔暗暗地说,安静了会儿,她确认对方提出的是个问句,乖乖应了句,“正在想。”
“怎么办啊。”他笑了下,有些不正经地说:“要是我长翅膀就好了。”
程尔心说你不用长翅膀啊,我会飞奔向你。
房门外有人敲门,程尔跟他说了句,去开门,隐隐约约地说话传到电话里。
电话没挂,贺让骁也没出声,计时的数字不断跳动增加着,空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亲戚跟她说着话,忽然手机和窗外同时发出一点声响,只不过手机里比较弱,不太明显的声音被窗外的盖住,一簇簇烟花冲上天空,炸开五彩斑斓的星光。
有人放烟花,程尔跟亲戚很快说完,回到窗边,烟花盛大灿烂,把天空都晕出一层粉色。
她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叫贺让骁名字,“放烟花了。”
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嗓音扬着,“好看吗?”
“好看。”她突然后悔没有排下来给贺让骁看,又问他:“周寄买了烟花吗?嘉城有人放烟花吗?”
“有。想看吗?”他问。
程尔愣了下,反应过来他可能要拍视频,说想看啊,但是不想挂视频。
贺让骁沉默了几秒,笑得有些纵容,偏冷的嗓音都染上了笑意,会让人忍不住跟着扬唇那种。
“下来。”他说。
程尔愣了,视线往楼下看,“啊?”
“不是想看烟花么,不下楼怎么看?”他说。
程尔咽了下嗓子,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听见快被喧嚣鼓噪的心跳声淹没,心情更似涨潮。
她跑出门时,亲戚们和程淮山在棋牌室打牌,没有人发现她出门了。
她跑出小区大门,远远地看见一个模糊人影站在路灯下,他的脚边放着一箱烟花。
她觉着眼前上了一层雾气,视线有些模糊,用力眨了眨,朝那人跑过去。
视野里,距离他越来也近,他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低垂着头,几缕碎发垂下挡在额前,好看的眼睛藏在暗处,下颌藏在衣领里,只能看见半张偏白的侧脸。
就算藏成这样,他也是好看的,会让四周暗淡的存在。
这样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程尔跑着跑着停下来,与他缓慢拉起的视线碰上,猝不及防的,她心跳得特别快,一阵阵涟漪般的心悸在心尖扩散。
贺让骁真的出现在这里。
她几乎忘了呼吸,停了会儿,脚步很快地朝他走去,他收起手机,直起身将她露在外面的手牵住。
他的手也不暖和,大概是站了很久,手和衣服都冰的很,她从屋内出来,手还暖呼呼的,用力牵住他。
“你怎么来了,你来多久了?你在这儿等了多久啊?”她惊喜地看着他,问题就像是倒豆子似的往外蹦,“刚刚的烟花你也看见了吗?”
贺让骁捏了你她手背,拉着手藏进上衣口袋,“我要先回答哪个啊?”
程尔垂下视线,瞥见他脚边那个烟花筒,顶端罩着一层黑灰,显然是放过的。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眼里顿时湿意泛滥。
“刚刚是你放的烟花啊?”
他将她拉道怀里,轻轻搂着,嗓音像是被冻得有点发哑,语气却平常,“喜欢吗?”
程尔往他怀里靠,低声回他:“好看,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啊。”
还有周寄里菁他们都帮忙瞒着她,让她误以为他在店里过着热闹的年。
“知道什么叫惊喜么?”
他买了很多仙女棒,两人玩了很久,她的手和鼻子冻得通红。
贺让骁牵着她往酒店去,其实,他只比程尔晚半点到这个城市,就住在离她亲戚家不远的酒店。
酒店楼层很高,还能看见他们这边的房子,不过他还是嫌远。
进了电梯,借着灯光,程尔才发现他冻得通红的耳朵,还有发红的手背,心像是被烫了个窟窿。
打开房门,自动系统感应灯缓缓亮起地灯,昏黄暧昧的灯光映照着。
他弯腰单手将她捞进怀中,两人一下靠的很近。
就在她以为他要亲时,颈窝的头发被撩了起来,一个有点温热的东西贴到了锁骨。
陌生的感觉还是让她抖了下。
她伸手按住,却摸不出形状,轻声问:“什么啊?”
温热的吻落在手边,他嗓音闷,“宝宝,新年快乐。”
她整个人一下就热了,一簇火从锁骨烧了起来,声音颤颤,“新年快乐。”
后来,两人给周寄里菁打了视频电话,周寄见怪不怪,倒是里菁一直笑话贺让骁。
程尔从镜头里看见,脖子上戴着的是一条扭曲环形吊坠的项链,小巧精致。
那不是普通环形造型,而是莫比乌斯环,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和约翰李斯丁发现的,环形一面的起点也是终点,无止尽,无限循环,不会结束。
一起参加数学竞赛,一起拿奖,他送她数学家赋名的项链。
——他在送她一场无穷无尽,盛大而热烈的浪漫征途。
贺让骁表情很淡,偶尔冷眼瞥一眼他们,在他们开得过头时,一把盖住摄像头,“少儿不宜,别听。”
程尔笑得不行,就算真是少儿不宜,也不用遮摄像头啊。
挂了视频之后,她像是久飞的鸟儿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巢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松散地坐在沙发里,环顾房间。
房型不算大,但是环境好,她来之前查过,这就酒店很贵,而且又买项链,应该花了他不少钱。
两人安静了会儿,她问贺让骁,“泡芙是不是给你赚了很多啊?”
贺让骁顿了下,“没。”
“我听说架构这些服务器什么的需要一大笔开销,是吗?”
贺让骁点头,他说泡芙的架构维护的费用是周寄掏的,程尔这才知道周老板原来才是泡芙背后大佬。
她忽然想起来那次在网吧,周寄说贺让骁在干大事儿,他对贺让骁吹捧崇拜都是发自肺腑的。
房间里有些安静,她挪到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又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
“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啊?”
贺让骁笑了下,懒洋洋说:“这么想知道?”
程尔视线从移到他唇上,双手勾着他脖子,主动凑上去,毫无章法地贴合,尽管亲过好几次,她仍不得要领。
他低垂着视线,不为所动,眼里笑着,等她闹够了,单手扣住她后颈,将人拉回来,狠狠地吻了回去。
程尔被放在沙发时,视线看见了明亮的顶灯,她睫毛颤得厉害,眼里雾气弥漫,几秒后闭上眼睛。
下唇被轻轻咬住,吻法变得磨人。
少年低着颈,脖子浮起条条青筋,下颌往下绷出一条凌厉线条。
他吻得专注又细腻。
气息铺天盖地萦绕过来,去见她时他大概是洗了澡的,沐浴液的香味混合着他的气息,有点重,很好闻。
她很喜欢这种味道,也想染上这种味道。抬手抓着他撑在身侧的手臂,拉着他往下沉。
尾音被吞进肚子里。
不知道亲了多久,两人气息乱的不行,胸口燥郁发热,她湿漉漉的眼角,染上一层艳丽的色泽。
嘴唇水红,还微微有点发肿,不能再亲下去了。
她撩起视线望着他,“你还没回答我。”
贺让骁缓了口气,低头抵在她锁骨上,忽然笑了,胸腔轻轻的震颤,语气无奈,
“不想一个人过年。”
其实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
声音更模糊,“想和你过。”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第2更。
现在大家还是要遵守禁燃令,不过为了让让浪漫一般,稍微改改(不带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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