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凡事有度，张弛之道（6300字）
因为陈平这段小插曲的打扰，姚衣都没能在各位叔伯前多刷几次脸，晚会就差不多要开始了。
姚衣和江静姝不再耽搁，随着人流和红毯的方向缓步向第二演播大厅走去。
大厅门口，几位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正在带路，看到姚衣顿时眼睛一亮。
姚老师的名气在电视台内部挺高的，尤其当知道姚衣是姚氏集团的继承人后，很多自诩条件不差的女孩子都动起了歪心思。
两名礼仪小姐争先恐后的来到了姚衣的身旁，露出笑脸，想要替姚衣带位置。
一名下巴尖尖的女孩眼里都是热情，抢先道：“姚总，您的邀请函是几号桌？”
“几号桌？”
姚衣望着已经入席的姚起，用手虚指。
另一名圆脸女孩笑道：“3号桌？我马上带您过去！”
江静姝看在眼里，笑而不语，这几名女孩炙热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姚衣淡淡拒绝了所有女孩，对着江静姝做了个请的姿态：“走吧”
江静姝感受到周围女孩明显失望的眼神，轻笑道：“你可伤到她们的心了。”
“伤心？伤什么心？”
姚衣一头雾水，顺着江静姝看去，不由一乐，摇头道：“我也是为了她们好，绝了她们钓金龟婿的心思，免得她们蹉跎人生被陈平之流始乱终弃。”
江静姝板起了脸：“哦？那我呢？我也是来钓金龟婿的吗？”
姚衣淡淡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
“反正就是不一样，别问，问就是不一样。”
“你很诚实。”江静姝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
“诚实是美德。”
姚衣在3号桌坐下，坐在姚起的旁边。
江静姝向姚起问好：“姚总。”
姚起一脸慈祥:“公司以外，叫我姚伯伯吧，坐吧。”
几个月的观察下来，姚起对江静姝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
江静姝出身书香门第，气质绝佳高雅，待人彬彬有礼，做事有条不紊，并且能够举一反三，很快就适应了姚氏集团的工作节奏。
就连严文相这样挑剔的人，对江静姝也是极为欣赏，前后说了不少赞叹的话。
江静姝坐姿端庄大气，上身挺直如刀，脸上淡淡的笑容恰到好处，犹如空谷幽兰盛放，让人不由侧目。
姚起越看越满意，含笑道：“陈平的事情伯伯我都知道了，他以后再敢胡闹，伯伯就打断他两条腿，让他爬出尚京。”
姚衣一面喝茶，一面吐槽道：“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暴力不可取。”
姚起佯怒道：“臭小子，就知道拆你爸的台，信不信我马上撤资，让你要家网吃空气去？”
姚衣苦笑道：“今晚尹副市长还要听我汇报要家网的情况呢，爸你真要是撤资了，你让我拿什么给领导汇报？世上只有儿子坑爹的，可从没听过爹坑儿子的，爸你可要三思啊！”
姚起心中高兴，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问道：“尹副市长都知道了？谁帮你背的书？”
“听人说是欧台长，不过具体的也没人告诉我。”
事情关系到梁田田的电话，姚衣不愿意在江静姝面前多谈，免得无事生非，转移话题道：“在和欧台长谈广告合同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他是不是认识爸？不然没理由给我搞那么久的分期付款。”
姚起淡淡道：“欧长青倒是个做事的，以前和他们总局领导吃饭的时候见过一次，三十出头就是尚京电视台台长，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耀眼的政绩。”
“他既然看中了你，你不妨和他多接触。”
“做生意虽不能和政府部门太过亲密，可是适当的合作和协调还是要保持的，中间的度必须拿捏好。多一分则同害，少一分则无情。”
“尹如松这人是个激进派，最近两年一直在推传统产业转型的工作模式，你得想想如何汇报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姚起不留余力的将自己的经验和情报告诉了姚衣。
江静姝在一旁默然不语，她家是律师世家，父亲江瑞书房里有一副大大的字画，上面写着‘沉默是金’四个大字。
能够当一个不泄密的好听众，是成为领导心腹的必要条件之一。
更是嫁入豪门的生存法则。
与普通的家庭教育截然不同，虽然江瑞并未刻意引导，但江静姝的母亲却出身大户。
江母在江静姝的教育上，完全复刻了她自己当初曾经历过的一切。
父母的教育对孩子性格养成至少能起到百分之五十的作用，江静姝虽然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思维模式却依然不知不觉的提前落入了大户主母的心态。
这让她感到无奈、困顿，但内心却又并不下意识的抵触。
人总是喜欢模仿，她也希望自己能和母亲一样，成为一名端庄贤惠的女人。
这是潜意识里的执念，无所谓对错。
姚起和姚衣聊了十几分钟。
姚起的眼睛越来越亮，看姚衣的眼神那真是老怀安慰。
自家的儿子才出去混了几天，怎么就好像忽然长大成熟了，想事情方方面面也变得周到了。
思维细腻程度和自己这种几十年的老江湖都差不多。
姚起想到自己很多道理都是四十岁才懂，一摸下巴，感觉此事绝不简单。
莫非我儿子当真是个天才？
姚衣适时的举起了酒杯：“多谢老爸指点，让我的汇报更完整更有信心。”
“静姝，我们一起祝姚衣旗开得胜。”
姚起招呼江静姝一起举杯，和姚衣喝了一口。
严文相快步走来，坐到了姚起身边，低声道：“陈霖来了，坐在二十五桌。”
姚起淡淡道：“二十五桌？我记得年前的晚会他还是坐十九桌的，倒是越混越回去了。”
这种官方晚会，特别是由官方主办的晚会座次，继承了体制内的严谨规矩，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
一号桌是留给大领导的，不管领导是否出席这张桌子都会空出来，以示对领导的尊敬。
二号桌一般是留给举办单位的，这次的三家主办方是尚京民政厅、尚京电视台、尚京日报传媒集团，作为主人，自然是要坐在前头，靠近领导。
三号桌则是留给贵宾中的贵宾，姚起自十五年前宣布成立公司集团化后，集团资产猛涨到百亿，从此就霸占了三号桌长达十五年。
四、五、六号桌的贵宾分量仅次于三号桌，年年都在变化。
今天晚上这几张桌子的名牌有：尚京能源公司、尚京智能港口有限公司、尚京同程海运有限公司、尚京有色集团。
每一个都是来势汹汹，身名显赫，资产雄厚。
尤其是有色集团和海运有限公司，其实是两家国企的子公司，论资排辈绝对在姚氏集团之上。
只是国企向来低调，不愿意和当地龙头企业争夺虚名，这也是官场的一种潜规则。
陈霖的盛发集团能够位列二十五桌，已经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只是比起去年的十九桌位置，多少还是有些下滑的迹象。
姚衣说的没错，随着时代的发展，公司企业的流程合法规范化已提上了日程，迫在眉睫。
盛发集团资格老，可工作作风却没有与时俱进，细节处理不好，多少会影响到公司的运转和名誉，稍有下滑也是正常的。
姚衣笑问道：“找房网在多少桌？”
严文相早就料到了姚衣心中所想，回答道：“找房网在八十九桌，其实他们本来是拿不到邀请函的。不过电视台总局那边有领导打招呼，以超过千万广告费为由强行塞了一张邀请函。”
姚衣淡淡道：“既然想来参加慈善晚会，多少都会竞拍一下找找存在感。”
严文相点头：“确实如此，听说王辉连夜赶回了总部找了墨远泉，又拿了一笔款子。王辉是找房网的老人，当年墨远泉创业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对找房网的感情很深，手上还有一些原始股，待遇各方面也都一直不错。”
“不过去年找房网第二轮融资后，新提拔了二十六个分公司老总，本来尚京分公司是留给副总裁陈云的，后来因为陈云离职的缘故，墨元泉觉得别人都靠不住，力排众议将王辉提了起来。”
严文相搜集的资料相当齐全，找房网内部自然也有尚京人，和姚氏集团相交甚深，交换情报的行为水到渠成。
姚衣重生半年多来，还是第一次正式的和姚起谈论公事，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上一世他接手集团时，姚起已经因为身体不适而退居二线，严文相更是早已离职自立门户，他一个人背起了所有的责任，独自迎接惊涛骇浪的结局。
如今，姚起正值壮年，严文相尚未出走，加上重生回来的姚衣，三人坐在一起商谈如何对付找房网，找房网也算是与有荣焉。
姚起见姚衣眼神有异，以为姚衣心中无底，安慰道：“墨远泉确实是个人物，王辉也能算个人才，不过在尚京，我们姚氏集团才是制定规则的人。”
姚衣惊醒，心中暖意渐渐，笑道：“王辉这个人的优点是老实肯干，缺点就是太过老实肯干。肯干犯众怒，老实守规矩，他现在的处境看上去还行，其实早就危机四伏，随时有被撸掉的危险。”
他淡淡道：“其实王辉对要家网没有什么威胁，毕竟我是要家网的总裁，他只是一个打工的，我们身份不对等。我现在出手，就像是大人打小孩，没什么意思。”
“等今晚过了之后，找房网和王辉的声望将会跌倒最低，到时候还需要陈霖帮他一把才行。”
姚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是说，你方才当面削陈霖的面子，是想让他去帮助找房网？”
“找房网尚京分公司现在的用户数最多比我们多一万。”姚衣将IP流量和用户之间的转化率简单的解释，“只多一万用户，广告费多烧了两三千万，换成谁都会疯掉。这个时候，要是没有本地房地产中介门店帮忙，大型房地产企业鼎力相助，找房网很可能会退缩。”
“我听说找房网正在和另外一个企业争夺‘找房网’的注册，如果这次能将它拖在这里，引起资金链方面的问题，绝对够墨远泉喝一壶的。”
严文相深深看了姚衣一眼，像是要将姚衣瞧个仔细。
这位公子爷做事的手段，倒是和姚起大相径庭，一个大开大合，一个云淡风轻，不过一样的犀利毒辣。
姚起笑道：“陈霖那小肚鸡肠的性格我太了解，你和静姝扫了他的面子，他现在心里恐怕正在记恨。找人在他面前多提几句要家网和找房网的事情，他一定会忍不住偷偷使坏。”
严文相点头道：“陈霖格局有限，见小利忘义。他对姚总表面敬畏心里不甘，只要逮住机会，肯定会在后面使绊子。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有个同学在陈霖公司担任高层，只要我将找房网的信息透露过去，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
姚衣笑道：“那可就麻烦严叔了。”
严文相办事就连姚起都放心，姚衣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一片喧哗，众人朝大厅门口望去，却是一批明星进入了慈善晚会。
商人和明星，本就是追名逐利的推崇者，只有长袖善舞心计百出的赢家才能站在最高点。
这一点不管是娱乐圈还是商界都是相通的。
“李思，是李思！”
一名一线女歌手穿着一袭华丽长袍，面带微笑的走进大厅，边走边和众人打招呼。
舞台中央，男女主持人拍了拍话筒调试，晚会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男主持人大声道：“情系川蜀！”
女主持人接道：“筑梦华夏！”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晚上好，这里是尚京卫视台……”
主持人介绍了慈善晚会的主题，又分别介绍了主办方单位、出席嘉宾还有相关的事宜。
接下来演播厅开始播放去年慈善之夜捐款的结果，以及这些捐款的去向。
去年的捐款直接并入灾后重建工作，十五座希望小学拔地而起，共收录失学儿童两千四百名。
短篇拍摄的正是其中一所新建的希望小学。
偏僻穷苦的山村里，白色粉刷的新墙将所有的破败和贫穷分隔开来。
脏兮兮的孩童，破旧的衣服还有瘦小黝黑的身子，每一个失学儿童的模样都让人心痛。
这一幕幕，让平时挥霍无度的商人为之惭愧。
一些女性眼眶泛红，更是忍不住垂泪感伤。
尚京繁华富饶，物资丰富，一条条高速公路盘旋四通八达，交通方便，生活极为舒适。
享受惯了城市的便捷，他们何曾想过川蜀受灾地还有这番令人心碎的场景。
姚衣身边的江静姝眼里也泛起了雾气，捏着手指没有说话。尤其是当她看到短片里，一个穿着浑身都冒出棉花破衣的小女孩，拿着一本泛黄的语文书如获至宝的眼神时，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
虽然知道是主办方为了调起众人同情心，可姚衣依旧忍不住心生感慨。
如果重生的年份能够再早一些，他便有机会可以大力支持川蜀房地产建设，说不定能够帮助更多的人度过08年的那次大灾难。
姚衣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重生一次，他肩上的担子很沉重。
不只是因为亏欠江静姝，想要帮助姚起度过难关，他对将要到来的灾难或者是那些受害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要家网必须尽快的成长起来，只有拥有了绝对的权势，才能更好的处理这些事情。
姚衣出神的期间，短片很快播放完毕。
主持人继续讲解，将去年捐款的工作一项项说明，甚至还安排了提问环节。
如此做派，自然是希望让大家感受到捐款的公平公正，打消众人的疑虑，全力支持慈善事业。
待众人情绪稍稍平复，主持人宣布了晚会的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慈善拍卖。
文艺界或者收藏家一般会捐出一些个人藏品，用于炒热捐款的气氛，听说今晚有一件大师级的作品压轴，会成为今晚拍卖的焦点。
第二个阶段，企业或者个人捐款环节。
这个阶段，企业或者个人可以自发上台签订捐赠协议，届时会有领导颁发捐赠证书，为企业或者个人提升名望。
一般来说，被请来的企业都会提前向主办方汇报捐款的金额，以便让领导放心，不至于出现现场无人捐赠的尴尬场面。
第三个阶段，晚宴。
大摆宴席，一方面是为了庆祝捐款成功，第二个方面则是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疏通人脉，甚至和领导搭上关系。
姚衣从梁田田那儿得到消息，市委领导会来，尹副市长也会参加晚宴。
这个消息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了，也是今天会有那么多企业过来的主要原因。
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在场的明星一起上台，合唱了一首《我的中国心》。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
李思最后独唱拉开了拍卖会的序幕，拍卖会正式开始。
男主持人开始介绍第一件拍品。
“第一件拍品来自尚京本土，出自龙采驰大师之手的水墨画《印象尚京》，这幅画前后费时两周，画的正是周山顶上鸟瞰尚京的场景……”
这件拍品是龙采驰大师捐赠的。
龙采驰出身尚京，是个地道的尚京人，今年已有六十高龄，一生醉心水墨画，造诣极高，是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档画家。
这幅《印象尚京》是他艺术大成后的得意之作，一直自珍，没想到这次竟然捐献出来作为慈善用。
姚衣前一世曾听过某个新闻，这幅《印象尚京》几经转手，最后以三亿的天价落在了某个著名企业老总的手里，一时洗钱的新闻喧嚣而上。
没想到这一次见《印象尚京》的时间提前了很多，而且还能见证它第一次拍卖过程。
起拍价二十万。
“二十万？”
姚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二十万到三亿，艺术品的价值相差也太大了，难道真的是洗钱？
姚衣仔细回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龙采驰大师后来多次登顶周山，想要再次作出《印象尚京》这样的作品，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实现。
没过几月，龙采驰大师便因病去世，据说临死之前一直念念不忘《印象尚京》，说要将自己葬在那片山水之中。
从此以后《印象尚京》传奇色彩大增，价值也同样水涨船高。
“也许应该将它拍下来，作为投资也好，收藏也罢，都不应该错过这样的珍品。”
姚衣这边才做出决定，场上多人多次竞价，《印象尚京》的价格已经来到来了三十一万。
“23号，鼎时尚的秦总出价32万，还有加价的吗？”
“好，98号举牌了！李思小姐看来对这张《印象尚京》志在必得，已经多次举牌。李思小姐出价35万，还有没有人愿意出价？”
听到是李思出价，几个原本想举牌的人也都放弃了加价，想在李思面前留个好印象。
李思人美歌甜，这两年专辑销量爆炸，人气极高，还上了两次春晚，隐约有乐坛大姐大的架势。
和李思抢东西加价，很有可能会被她的歌迷攻击，得不偿失。
姚衣也想到了这一点，踌躇着是否要举牌和李思竞价《印象尚京》。
“趁着要家网还没有名气，不如和李思竞拍一番，增加知名度？”
姚衣用这个蹩脚的理由安慰自己，举起了手中的7号牌。
“40万。”
“7号出价40万，李思小姐是否再加价？”
姚衣一出手，在场所有的人便都往3号桌看了过来，见到了姚起的身影后，众人心中若有所思。
难道是姚起喜欢《印象尚京》？
是了，姚起作为尚京市的传奇人物，拥有《印象尚京》好像很有道理。
在场的企业没有人敢举牌子，一来怕交恶姚氏集团，二来《印象尚京》现在的价值顶多也值个40万，在加下去已是溢价。
他们其实也不是心疼钱，只是想着与其拍卖藏品花大价钱让捐赠人得了名头，不如等第二个阶段企业捐赠时多捐一些得到官方的证书，那才是实打实的名声。
李思也看到了姚起的身影，不过她是天京明星，并不了解姚氏集团的背景，刚想加价，旁边的经纪人连忙拉住她，在她耳边细语。
“原来是这样，可我真的很喜欢这幅《印象尚京》……”
李思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即使经纪人说的很直白，依旧还是想要试一试。
经纪人苦劝道：“姚氏集团资产上百亿，你想从他们手中拍走东西绝对是天方夜谭。再说了，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结个善缘，难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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