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做无谓的牺牲

　　返回训练营的学生们看着沉默许多，唐城巡营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学生们集合在一起。“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今天，就在今天，川军出川参加抗战。你们都去送行了，应该看到他们之中有人比你们小，亦有人年龄大过你们的父辈。他们之中，有人强过你们，亦有人不如你们强壮，可他们义无反顾的去了。”站在土台上的唐城环视下方的学生们，言语变得越发激烈。

“平日里，你们看到这样的人，或许不屑一顾。因为你们都是天之骄子，而他们满口脏话看着粗俗不堪，可你们不要忘了，剥去你们各自的身份之外，你们和他们都有着一个同样的身份——中国人，大家都是炎黄子孙，骨子里刻着老祖宗留下的血性和倔强。所以，我要求你们都牢牢记住这一天，记住就在今天，川军上下抱着必死之心，出川参加抗战。”

唐城的言语不长，而且远没有文人墨客那般用词讲究，可土台下的学生们却听的聚精会神，甚至已经有人在考虑是否要去参军报国。“训练你们，并不是要将你们拉上战场，我只是希望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在局势纷乱的时候，能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局势真的恶化到了需要你们上战场的时候，我希望通过此刻的训练，能大大增加你们在战场上的存活几率。”

唐城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目的全数说出来，他现在所说的这些，只是为了激励这些学生们，让他们能够在训练营里咬牙坚持下去，毕竟军事训练还是很辛苦的事情。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针对学生们的军事训练被一点点增加难度，除却每日的队列和耐力训练之外，一直被王秉璋阻拦的射击训练也被搬上日程。

男人之中就没有几个人不喜欢枪的，这些学生们自然也不列外，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现在距离真正的实弹射击训练还早，唐城只是给他们发了步枪，却并没有给子弹。“小五，我看你这架势，是真的把这些学生当成新兵来训练了啊！”张江和闲在的时候，也会时常来训练营看一看，看到唐城为了训练这些学生，还专门去守备团借用了枪支，他表示大为不解。

“叔，我可没有那份闲心，你没看到那些教官都是守备团的老兵嘛！”和张江和并排仰躺在竹制躺椅里的唐城轻声笑道。“我这不是还在恢复期嘛，左右闲着无事，再说这些学生们也算能坚持。既然他们能吃苦坚持，我也不能太糊弄人，玩玩枪，也不是什么坏事，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唐城给出的解释，明显不合张江和的心意，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上海那边据说打的很苦，不过我方现在还占据着优势，我早上才接到的消息，南京那位有点不甘寂寞，想要趁着局势还不错，准备组建一支行动部队，去上海露露脸捞点功劳给委员长看。”张江和的话令唐城顿住了点烟的动作，八一三淞沪激战的时候，还没有更名为军统的情报处，的确是组建了一支部队参战，结果却是几乎全军覆没。

微微停顿之后的唐城点着了香烟，抽了一口之后才慢吞吞的言道，“您觉着这能行？情报处是专业的反谍部门，若是说城市近战，或许还能占到些便宜。可上海现在打的是大兵力的阵地战，情报处根本不擅长这个，若是硬生生派人过去，说不定就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当着张江和的面，唐城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何况两人身侧也没有其他人在。

张江和加入情报处之前，就曾经在中央军中服役，对阵地战的了解，情报处内部便没有几人能比得过张江和。唐城这么一说，张江和也是深受同感的连连点头，“我也觉着处座这个计划是一招臭棋，可处座那人刚愎自用，一旦制定计划，便不容他人质疑。这一次，我重庆站也要抽调人手赶去南京集结，而且还有时间和人数的规定。”

按照南京总部的要求，重庆站需要抽调一个30人的小队赶去南京集结，在重庆迟迟没有成绩的白占山，也不知道怎么头一热，就闹着要指挥这支30人小队去南京，张江和正在为这事在发愁。“白占山此人爱占小便宜，喜欢踩着自己人往上爬，总之是有很多的缺点。但此人在行动方面是一把好手，就这么让他去了上海，我心里倒是有些不舍得。”

张江和的心中迟疑和左右为难，在唐城看来根本就叫个事，白占山不是个笨蛋，他自己岂能不知晓此去上海的危险。既然知道去上海的危险性，他还执意要去，这就说明白占山早已经考虑好了所有，正所谓富贵险中求，白占山此举应该就是最好的写照。略微沉默之后，唐城这才缓缓开口说话，只是他此刻要说的内容，张江和或许并不爱听。

“叔，要我说，这事你就别管了。上海正在打仗，南京那边制定这个计划，本就具备一定的危险性。我听说白占山也是军伍出身，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他岂能不知。既然他执意要去，如果你继续阻拦，说不定还会招来他的嫉恨。你也知道他那人，是个心理喜欢记仇的，我可不希望听说你那天被自己人从背后打了黑枪。”

唐城最后这句话听着就有些诛心了，张江和立马就瞪了唐城一眼，这样的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张江和的瞪眼，唐城却全然不在乎，这里可是训练营，是自己的地盘，绝对不会有人出去传闲话。“你小子这次倒是运气好，战事未起，你就受了伤需要静养，要不然这次去的就是你了。”张江和稍稍停顿之后，还是决定将南京总部询问唐城的事情说出来。

唐城闻言，整个人都快傻了，八一三淞沪会战那可就是个血肉磨坊，自己这小胳膊腿要是去了那边，指不定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不对啊！叔，我也不是你们情报处的人啊！你可看清楚了，我是个警察，归重庆警察局管辖。”唐城小小的向张江和抱怨起来，实际心里也是暗自庆幸，心说没想到自己遇袭受伤的事情反倒是帮了自己。

唐城的抱怨在张江和根本没多大用，拿起矮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张江和才慢慢悠悠的言道。“你爹是情报处的人，你小子自然也算我们的人，再说你小子的身手，南京那边早就知晓。这次去上海的人手，都是经过专门挑选的，你有这样的身手，南京那边怎么可能会忽视不理。”张江和这话听着是在敲打唐城，实际却带着浓浓的暗示。

唐城会意，马上接上了张江和的话茬言道，“那行，我以后会注意的，就算扛着个窝囊废的名头，好歹能少了很多麻烦！”唐城两人正凑在一块低声交谈，赵大山从不远处正快步过来，而且看赵大山的表情，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唐城受伤需要静养，调查队的事情，基本都是赵大山在操办，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训练营，绝非是闲逛无事。

“队长，咱们的人在城里锁定了两个目标，其中一个正在跟守备团的一个少尉接触，只是这个少尉不好弄，他姓刘。”赵大山的声音不算大，可也没有逼着张江和的意思。姓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姓刘的少尉指定是跟那位四川王有着亲戚关系，要不然赵大山也不会说此人难搞。

唐城闻言，随即扭头看向张江和，“叔，姓刘的，我们这边可能动不得，不如就交给你们处置。南京那边一直给你们重庆站调派人手和装备，我看那边也有染指川地的想法，或许这就是个机会也说不定。”唐城这话听着是解释，实际却是在提醒张江和，既然张江和现在还是重庆站的站长，就该按照情报处南京总部的意志做事。

已经听出唐城话外之意的张江和，没有丝毫迟疑，便点头答应下来，不过之后看向唐城的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丝莫名的神采来。按照唐城的意思，赵大山便将这个案子整体移交给了重庆站，不过按照唐城的秉性，情报处不得不支付了一笔奖金给调查队。“以后再有牵扯到那位的线索，全都移交给情报处处置，咱们的根基太弱，跟那家人可是斗不起！”

唐城的这个交代不无道理，虽说刘湘已经率军出川参加抗战，可刘湘执掌川地多年，刘家的人和势力更是散布川地各阶层，别说是小小的调查队，就算是情报处想要动刘家的心思，就算有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胆量，也还要南京那位委员长的全力支持才行。唐城想要避免跟刘家发生冲突，赵大山心中亦是如此，调查队上下开始有些缩手缩脚起来。

“不要怕被人说咱们是胆小鬼，谁能笑到最后，那才是真英雄！咱们都有家有口，就算这条命不值钱，那也要舍的有意义才行，无谓的浪费在内斗之中，绝对划不来！”赵大山将唐城的原话一字不拉的传递给调查队的其他老警们，众人心暖不已，调查队的颓废之气这才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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