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孤军营

　　曹山整完都没有睡踏实，因为明天就是取药品的日子，心中暗自担心的他一晚都在辗转反侧。一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曹山，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合眼，可他很快就被几声敲门声惊醒。“谁啊？这么早有什么事？”曹山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口中一边说着话，右手却从枕头下面把手枪抽了出来。

曹山出声说话，门外的敲门声却也跟着停了下来，光着脚的曹山悄无声息的移动到门后，整个人都贴到门板上了，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曹山略微楞了一下，随即想起几天前那人送来布包的情形，便马上打开房门的插销，从里面把房门拉开。门外果然没有人，曹山只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曹山回身关好房门，打来那张纸条，结果发现纸条上只写着一个地址。有钥匙，有地址，曹山的心开始蓬蓬急跳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再无睡意的曹山就这么傻傻的坐在床上，一直等着外面的街道里热闹起来，这才黑着眼圈离开住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气色这么差？”再见到曹山，林墨被眼前这个头发蓬乱，还黑着眼圈的家伙吓了一跳。

“别提了，那人昨晚又来了！”和林墨见面的地方还是那个早点摊子，只是这一次，两人是坐在室内的。从内衣口袋里拿出钥匙和那张纸条，悄悄的递给林墨，曹山这才算是松懈下来。“那人给了新的地址，还有一把钥匙，之前的那个地址可能是试探咱们的，还好你没有派人去提前探查！”

拿到钥匙和新地址，林墨的心里多少也有点惊奇，没有想到那个神出鬼没之人居然还有这般的心思。“我已经跟其他的同时都说过了，既然他两次都只联络了你，你目前唯一的任务，便是跟这位神秘人保持联系。”林墨的话令曹山微微一愣，他之地林墨此刻所说的其他同志，应该就是上海地下党组织里的其他高层成员。

“对方的具体身份和来历，我们目前还不清楚，所以你切不可掉以轻心，一切都要以安全为主。”林墨低头喝粥，同时交代曹山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就目前而言，对方应该对我们并无恶意，如果药品的事情是真的，我们觉着应该积极争取对方。你跟他的接触以目前的被动接受为主，如果对方有跟咱们接触的意思，你一定要及时上报，我们好做好同对方接触的准备。”

林墨面授机宜一番，随即提前结账离开，曹山稍后也跟着离开。林墨和曹山分开之后并没有马上赶去联络点，而是先回了一趟家，交代过家人之后，这才和往常一样赶去自己的书店。有了钥匙和地址，林墨并没有马上带人过去一探究竟，而是先派了一个交通员去确定那个地址的真实性，得知地址真实存在之后，林墨这才带人赶了过去。

林墨考虑的很周全，跟着他赶过去的几个地下党成员，全都伪装成搬家的工人。看到搬着大包小箱的搬家工人，公寓楼里的其他住户并没有觉着奇怪，至少林墨没有发现有人暗中盯着自己几人。3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林墨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几乎堆满整个客厅的杂物和箱子。

看到这些箱子，林墨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看来那个神秘人真的是没有恶意。“抓紧时间搬，都搬回去了再仔细看。”眼见着已经有人准备要开箱查看，林墨及时出言阻止，现在可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毕竟这里是公寓楼，住户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唐城一个人来回十几趟搬回来的这些东西，林墨几人只是上下几次，就全都搬走。

不到一个小时，林墨便搬空了公寓屋里的所有箱子，确认桌上那些油纸包里装的是磺胺粉，林墨亲自抱着这些磺胺粉下了楼。林墨带着人去公寓楼搬东西的时候，唐城已经赶到汉斯的餐馆，在汉斯这里，唐城还有一批药品暂存在这里。“唐，药品店时期先放一放，你昨晚可是答应过我，今天会告诉我，你来上海的目的。”

汉斯并没有忘记唐城昨夜都说过什么，所以两人一见面，汉斯便提及此事来。正弯腰拉开抽屉找寻雪茄的唐城，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点着了雪茄抽了几口，然后才在汉斯的怒视中开口笑道。“瞧你那个抠样！不就抽了你一只雪茄嘛！这一脸肉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怒急的汉斯抓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要打，唐城这才不再继续出言打趣汉斯。“知道孤军营吗？”唐城的表情随着这句话出口而变得严肃起来，“我来上海的主要目的，便是冲着孤军营来的，英国人害怕日本人，孤军营日后恐会生变，我要带他们离开上海。”汉斯的表情也因为唐城的话变得僵硬起来，他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却并没有想到唐城是冲着孤军营来的。

淞沪会战之后，只要是上海人，就没有人不知道孤军营的。据守四行仓库拒敌四个昼夜，谢晋元率领的所谓八百勇士，最后只有三百多人撤退进租界。孤军营撤进租界后交出所有武器装备，担心交恶日军的英国人却突然翻脸，不但罔顾国民**的再三请求，还派出万国商团的白俄武装团丁，将孤军营圈禁在英租界的胶州公园。

眼下虽说孤军营看似安全，可唐城却知道英国人会一直将孤军营圈禁在英租界里，直到日军全面占领上海租界，孤军营亦被日军控制。孤军营虽说不算抗战中战绩最佳的部队，可唐城认为孤军营剩下的这些官兵，算得上是不计生死的抗战志士。知道孤军营结局不好，身在上海的唐城自然要做点什么才好，否则可就是白来上海一趟了。

唐城说孤军营是自己此次来上海的主要目的，这话自然是用来哄骗汉斯的，但如果汉斯肯帮忙，唐城也真的愿意将孤军营剩下的官兵安全送出上海。心中半信半疑的汉斯看着唐城，却没能从唐城的表情中看出异样来，半响之后，汉斯重重的叹气道。“唐，你太疯狂了，英国人对胶州公园封锁的很严密，你不可能把孤军营里三百多人都弄出上海。”

唐城听出汉斯的话语中带着犹豫之意，暗自心说有门的他，冲着汉斯竖起了右手的食指轻轻摇动了几下。“汉斯，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并不是无法做到，只是要看有没有人敢去做。你是知道我的，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不去做。但我一旦做了，结果便往往会出人意料！就比如我去年在虹口区里做的那些事情，在我之前，有谁敢像我一样孤身一人杀进虹口区？”

唐城的提醒令汉斯的表情僵了一下，虹口区去年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汉斯便是知情人之一。“可是，孤军营不一样，唐，你要明白…”汉斯想要劝说唐城不要感情用事，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城打断。

“汉斯，你在上海已经居住多年，看来还是不了解我们中国人！孤军营只剩下三百多人，这些人都是英雄，是英雄就不该被当做囚徒一样关在铁丝网里。没错，他们有三百多人，从上海转移走三百多人的确难度很大，可只要他们中间能有一人活着离开上海，那便是胜利！是中国人不屈意志的胜利！”

唐城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出最后两句话的时候，声音大到令汉斯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见着汉斯已经是一幅无言的表情，唐城这才缓和下来，“汉斯，昨晚的那些药品全都归你，不过我希望你以美国人的身份，集结一批医生，配合租界华人慰问团体，去胶州公园的孤军营里，给那些受伤未愈的官兵进行必要的治疗。”

“我知道码头上有不少美国商船，而且你有路子联系到他们，两个人一根金条，这是我给出的价格。只要你联系到码头上的美国商船帮助运送孤军营的人离开上海，200根金条，这是我的底线。”唐城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汉斯就越是不会继续怀疑自己来上海的目的。

正所谓钱财动人心，200根金条不是个小数目，汉斯果然被唐城给出的价格转移了注意力。“唐，你是知道的，如果这件事被英国人知道了，我在租界会很麻烦。”汉斯能想到的理由，在唐城看来只是对方试图加价的借口，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因为控制胶州公园的是英国人，而汉斯只是披着美国人外皮的德国人，一战之后对德国压制最狠的幕后黑手便是英国人。

“汉斯，这是一个打脸英国佬最好的机会，难道你打算错过这个好机会？更何况具体的行动，都由我来完成，你只是帮我联系医生和船只。我做事，应该放心才是，事后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英国佬只会把目光集中到国民**身上。”唐城笑的很是畅快，他认定汉斯不会放过这个折腾英国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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