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

　　赵合陌把头钻进他怀里，半晌没有说话。

　　这就像是棋逢对手，每一步棋都靠揣度人心来完成。他们都工于心计，一时难以判断谁真谁假。

　　许宁看着她的表现，有些平淡地想，果然还是不行吗？罢了，应该的。若是她真的随意相信别人，他才更担心。

　　这样……也好。

　　虽然心里很不痛快。

　　但只要她好好的。那就什么都好了。

　　他缓缓收紧指尖，漠然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师父。”赵合陌忽然出声，“我愿意相信。”

　　许宁本来平复下的心绪在听到这句回答之后又掀起一丝波澜，他微微睁开好看的墨色眼瞳，想听下文。

　　“虽然师父一定有很多秘密。”女孩浅淡地笑笑，“但阿佳愿意相信。”

　　“哪怕以后万劫不复，”女孩顿了顿，微笑的样子在鲜血斑驳中映衬得绝美，“还请师父，就让我贪恋这一时的温暖。就这么久。”

　　不如把话说开了。

　　她也累了。

　　她太希望有一个人可以拥抱她。哪怕之后坠入万丈深渊，不后悔。这是她的选择。

　　“不会。”他要怎么舍她万劫不复，他们明明是一类人。

　　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甫一见面，他就对这个女孩心软。

　　就像是上天注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注定就是要捆绑在一起，然后戴上枷锁，困守一方。

　　都是凶兽，没必要为伍，却绝对地渴望温暖。

　　“不会……吗？”怀中女孩抬起头有些愣怔，就像初次见面问他是师父吗，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脆弱。

　　却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真正像个小姑娘，把所有孤独脆弱都展现给旁人看。

　　他点头。

　　他平静地想，她大概不知道，在得到他回答的这一刻，她的目光，瞬间柔和。

　　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刺猬收起锋芒。

　　悲怆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

　　轻声道，“睡一会吧，师父带你去医馆。”

　　大夫看见一个小姑娘被伤的这么重，也顾不得快要打烊了，连忙为她诊治。

　　只是看见许宁不免抱怨几句，“你这做哥哥的，这么能让妹妹伤这么重？”

　　低头查看伤势又嘀咕，“看样子还是刀伤啊，还好小姑娘福大命大，这么多刀要是刀刀砍到要害，唉。”

　　大夫摇摇头，诊了病，开了个方子。

　　也没再说什么。

　　也没问他怎么会有刀伤。

　　许宁全程沉默。

　　心里的杀意波动，都快要溢出来。

　　那个人吗？

　　又不是杀不得。

　　“师父。”赵合陌刚从刺杀中逃生，所以此刻能明显感到许宁身上的杀意。

　　许宁把目光从她的伤口落到她脸上。

　　“请不要。”她合上眼，轻声说，“我不知道师父是谁，但师父或许真的有不死不休的能力。”

　　“但是，”她又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面色冷漠，“他和旁人不一样。我们的情谊，比之七皇子更甚。”

　　“就原谅他一次。”女孩眸光一转，近乎乞求地看向他，“最后一次。”

　　许宁按下内心的烦躁，他猜到是这样。

　　“就算他对你动了杀意？”他声音有一丝微怒。

　　“这是最后一次。”她忽然笑了，“我不是也说过了吗？”

　　“不死，不休。”

　　许宁微怔，他这时才彻底明白。

　　他的徒儿，向来绝情绝意。说是最后一次，大抵，真的就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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