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白灵之玉,还家主
景明溪心中所想――此时连他自己脑子里都迷茫一片,毫无思绪更何况面对一向与他冷面的林萧玄……他更不可能言说什么。
然而玄凌道完这句话后也直接离开了。
他对景明溪言说其目的并不是想要听到什么回答,只是提醒景明溪——不要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玄凌离开后,慕晴雪重新恢复言语能力,她模样似带娇状,喊着景明溪,“师父,我……”
“滚。”景明溪蹙眉,冷着声道。
见景明溪似冰霜的神情,慕晴雪总算自觉了一次离开了紫居客栈。
……离去之时虽然她瘪着嘴,但眼中尽含笑意。
玄凌进到云笙房中,掩了门。
只见云笙用手臂支着头,闭目敛着怒气。卿秋与三尾分别站在云笙两边,有几分任听发落的景象。
“姐姐,”玄凌道,“你现在还要见玄影吗?”
云笙睁开眼,抬眸看了一眼玄凌,道:“见。”
一声“出来”,玄凌的影子开始如水面浮动,随即玄影从影中钻了出来。
有玄凌在此,玄影对云笙毕恭毕敬许多,至少不敢横眉冷对,眼含杀气。
玄凌道:“那日你前来找我时遇见了谁?”
玄影思极,“禀殿下,我谁也没有看见。”
“可否有不同之处?”云笙撤下了抵着头的手肘问道。
的确有不一样的地方。
玄影安置魔族民众之后,途径幻境,境地突然在他面前变了样。
——树木密集之地突然高升变成了一座山,山脚之家一座屋舍拔地而起,而绿色浅草变成了屋舍前的草坪。
玄影不禁地动了脚步,想推门而入。
“幻境之中能见奇异之境甚是正常?”玄凌道。
“是,”玄影不在多言,但他仍旧拧眉深思,即使幻境能幻化景致,但也不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
让他记忆犹新的是眼前那道赤红之门,门前缭绕着一层似雾状的青烟,若影若现,让人觉得虚幻缥缈。
正欲他要推门而入时,忽然看见了屋舍前的一池湖水,湖水如镜之面,鼻息闻见幽香之时,他还瞧见了湖中央有一颗跳动的心……
……那是他的心。
他蓦然抽回手,恍然的意识也重新清醒。
封印未解之时,他往返幻境、魔域好几次,在幻境境从未产生过幻想,而这次莫名出现的房屋让他感觉只要推开门便能看见不一样的世界一般,难以自禁。
云笙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中一阵寒意,气息也随之沉重起来,她双眸蓦然赤红,周身也散发出阵阵阴冷之气。
难怪慕晴雪嗤笑长翎是宝物之说;还大言不惭地道灵魔一体才是终究之所。
正如云笙猜想,慕晴雪果然动过了她的这副身体。
“卿秋,去将王五撤回来,不用再监看着慕言季周围了。”云笙扫了一眼身边的玄凌与三尾道,“你们也下去吧,我无碍。”
即使玄凌担心云笙,但也还是默默地退了下去,何况他被灵阵困了一夜之久,身心疲惫,也需要好好调息一番。
出门之后,玄凌对玄影道:“去,慕晴雪,看着她。”
玄影得命令后化为一道残影,没入了阴影之中。
云笙想不明白,慕晴雪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连通秘境与幻境的路途,能将镜湖展现在幻境之处。
玄影看见的那扇赤红色的门正是执念之身进入幻生阁的门……出现在幻境是不是代表着她的时机不多了?
云笙为了保留“凡身柳若云”的容颜,让世人都能记得她,将这异世界所有凡人的坎坷命途牵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等同与天地人交换了代价,这便是她为何敢不考量天下苍生胡作为非的理由。
云笙再次抬手扶额,想方设法地去为景明溪找一丝借口,或者他真是为我考量……
如她这般愤怒不正是中了慕晴雪的诡计吗?
云笙蓦然起身,出了房门,途径紫居客栈客堂时未能看见景明溪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王五已经从慕宅回来了,云笙依然忍不住问道:“王五,看见我师弟了吗?”
“我回来之时正见他遇见而去,怕是出远门了吧。”王五道,“若是就近,也不用御剑而行。”他带着笑意如此分析道。
言之有理。
景明溪这次孤身去了荆州,日暮降临之时到了李宅。李现敞开门见到景明溪甚是惊讶,先是一愣,再是一喜,但见云笙未到此地时,眼中又闪过了一丝落寞。
饶是如此,李现还是尽量保持惊喜神情,“怎么了,这么快就办好事了?”
然而李现心里却想着的是——怎么又回来了?短短一日,神色竟然如此忧郁。
李现神情变幻莫测,景明溪将这一系列神情也纳入眼中,但他仍旧不明白兄长这是何意,唯能肯定一点的是……李现有事情瞒着他。
景明溪进入庭院后问道,“姨母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李现道,“只是惊吓而已,现在母亲有你们甚是舒心,好得快。”
景明溪道:“那便好。”
“兄长,”景明溪神情更显忧郁,他说,“我是来向姨母求证一件事情的。”
李现如临大敌一般紧蹙眉宇,内心一片慌乱,连脑子都空白一霎,唯有这句“他要求证什么?”的话不停地在李现脑中闪过。
“兄长你这是紧张什么?”他听见了李现如鼓心跳。
李现讪讪一笑,“没能,没,我去给你倒杯茶来。”话音还未落完便飞快地跑开了。
景明溪穿过院子,来到李母房间。
李母已经从床上起来,坐着桌前绣着一方红色锦缎,她瞧见进来的人是景明溪,神色亦如李现一般变化后,再而和蔼笑道:“怎么了,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师姐呢?”
此时景明溪有一种感觉,比之师姐李现母子似乎更愿意看见师姐。
“师姐在武罗守着客栈呢!”景明溪直言道,“姨母,我有事情想向你求证。”
李母放下手中的锦缎,心中比李现镇定多了,笑着道,“何事?”
景明溪再次将白灵玉拿出来,将此玉递给李母道:“姨母,李家现在难道还有家主之位?”
“……”这话似乎让李母,以及送茶进来的李现惊诧。
景明溪一副忧郁神情难道不是想要证实什么身份,而是与这白灵玉有关。
李现终于松了蹦极的神经,也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李家早已脱离了祭祀宗门,就不再有什么家主之位了,这块灵玉我想还给你们,毕竟我已经踏入了修仙之门,本该脱离凡尘俗世。”
“……”李现最早从景明溪这段话中回神,“你言之话意难道是想脱离李家,不认李家宗门?”
虽然没有直言表示,但也差不多。
李母看着景明溪手中的白灵玉,道:“为何?”
景明溪道:“我尊先重道,从未失信于谁,但此次先辈遗言……与慕家先辈订的姻亲请恕我难以从命。”
李现听明白了,急切道,“谁让你与慕家连姻亲了?”
“……”
“先辈当初的确与慕家约定了一桩亲事,可你看你母亲与姨母谁都未与慕家扯上关系,你有何必往上赶呢?”李母娓娓道:“这块白灵玉具含特殊灵气,只有女儿身才能让灵气纯净。”
“姨母,慕晴雪回来了,她拿着这块白灵玉要挟我,要么娶她,要么收她为徒,”景明溪顿了顿声,“苍崖山自古不收女弟子,不得违背,而现在我已经是苍崖山的掌门了,门规无法违背。”
李现自小就没有修仙念头,一直沉迷做一个地道的书生,对司、慕之家世也未了解,自然不知慕晴雪的情况。
但李母不同,慕家唯恐断了血脉,几十年前就带着这块灵玉来找过她与长姐。
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子,而长姐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喜笑颜开直言道,她要出去游走一遭,若是未能遇见心系之人嫁予慕家也无所谓。
“现儿,将这块白灵玉收起来,”李母接过白玉递给了李现,继而对景明溪道,“无论你做何选择,姨母都成全你。”
景明溪起身对姨母躬身行礼,“我自小被师尊带回苍崖山教导,此身一行修为也是由师门传授……但我不会忘记我本姓李,请姨母与兄长见谅。”
景明溪的身不由己,李母能明白,但她仍旧忍不住问道:“那云儿……”
此时李现轻咳一声,李母改口道:“你师姐与你何时成亲,我都裁好了衣衫,缝制好了就能办亲事了。”
李母是言辞就像锦缎上的那根细针插在他的心口上,良久之后,他才郁声道,“姨母,苍崖山掌门人不得拥有七情六欲,短时间内怕是让姨母失望了。”
李母摇摇头也不在说什么,三人沉默须臾后,景明溪告了辞。
望着景明溪离去的背影,李现道,“娘,这块灵玉收起来?”
“拿去碎了吧,”李母请瞥了一眼这白灵玉,就像盯着一块邪恶之物,这东西让他们李家人丁渐而稀薄。
李现惊诧,“娘,这先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先辈之约怕是已经断了,长姐、云笙都已经为人妇。
“娘,”李现看着母亲忧郁的神情,不禁猜想,难道母亲真不知道云笙的父亲是谁?还是有意隐瞒,“……你真不知道云儿的父亲是谁吗?”
月下幽暗,李母望着无尽黑夜,心中微动,她宁愿自己如以前一样不知道云儿父亲的身份。
“现儿,你明日收拾行装去武罗看着云儿,”李母忧心道,“我担心她。”
自景明溪进入回来这一趟,李母心中就开始上下忐忑,慕晴雪活不过二十,如今出现究竟欲意为何?
——按照年岁,她已到了化为尘土的时间了,难道真有方法能解除诅咒?
“是,”李现道,“那母亲你多保重身体,我去武罗看看云儿便回来。”
此时云笙在慕言季宅邸中的相思树下。萋童已经从妖界之门处回来,默默站与她的身边。
俩人在灰暗的夜下望着这棵相思树。须臾,云笙上前,以灵力促使这棵树木再次开出了一片灿烂的白色之花……
站在门边瞧瞧注目着云笙的慕言季不再犹豫,上前道:“我从未听说过这棵树还能开花,修灵之士真是什么都能办到啊!”
“花之匆匆,无缘飘散,过往云烟,人事枉然。”云笙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她似乎忘记了最后一日相思树有没有花开为他送行了。
慕言季蓦地敛起笑容,望着云笙那秋风似的神情道:“对了,你说描绘的山河图,各地方的都已经差不多了,只要汇整后,就算大功告成了。”
“嗯,”云笙轻轻应了一声后,勾起一抹笑容道,“慕少主,令妹回来,恭喜你了,多年来得尝所愿了。”
“……多谢你了,”慕言季不明其中真相,坦诚道。
“谢?去谢我师弟吧,令妹躲着本宫呢,难怪我四处都探查不到她的消息,没想到她主动送上门……”
云笙直勾勾地盯着慕言季道,“她竟然拜到了苍崖山门下,若是本宫未叛出师门,想来还要叫我一声师叔不是吗?”
云笙的嗤声,慕言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自从云笙与他说过“无关风月,只为相信”之话后,他沉寂的心就像被渗入了喧闹之音,一直徘徊在他心上,愈来愈不能以商人交易形式来应对云笙了。
他反复警告自己不要过分思极,然而越是控制,越是在不知不觉中蔓延情愫,甚至每一想到云笙坚韧、隐忍、嘲讽的神情都能为之一悸动。
“舍妹顽皮,我会教导她的。”慕言季安抚云笙道,“你别放在心上。”
“慕少主,”云笙肃然道,“本宫曾经应承你,让慕晴雪站在你身边,但这似乎不是本宫促成的,所以我们的交易不能达成,以后你还是不要再靠近本宫了,否则命不得善终。”
这是她最真挚的警告,然而慕言季置若罔闻,他信誓旦旦,“无妨,我亦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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