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胖子老道

　　时迁也听见了箭矢划破夜空飞行的声音。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闭上眼睛。

　　那箭不是射向他的。

　　他趴到了麦田的田埂上。

　　从汤阴县城一路跟踪过来，并没有感觉到很累。

　　那群人虽然骑着马匹，但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于，还有些慢悠悠的，像是计算着时间和距离来设定前行的速度，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吧。

　　这些人是要去干什么呢？

　　一共是三十六名骑手，马背上悬挂着麻布包裹的器物，一看就是用来厮杀的刀剑铁锤之类的凶器。

　　到了一个村庄的外围，一片桑树林，这些骑马的夜行人停了下来，隐隐约约之中，有两个人指挥其他骑手把马匹栓到树上，然后纷纷解开马匹上悬挂的包裹，取出里面的兵器，披挂上身，武装起来。

　　留下两个人照顾马匹，其他三十四名步行走出了桑树林，并分散开来，继续向前行进。

　　这个村子叫汤家沟村吧。时迁来过这里，当然是来寻找地下藏宝的踪迹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汤家沟村距离孝悌村大概有七八里的路程，两个村子之间再没有其他人类居住的村落，很显然，这群人半夜三更想要去的地方就是孝悌村了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时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大概计算了一下，估计现在是丑时了吧，以现在行走的速度，赶到孝悌村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正是村民熟睡正酣的时候，这个时候要干什么事情呢？

　　时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瞧了瞧前面匆匆赶路的夜行者，惊了一下：现在的风向是西风偏南，自己跟在后面，恰恰是上风口，身上发出的气味很容易被警觉的个中高手发现，那样就非常危险了！

　　跟踪要干隐秘事情的人，况且这些人都手持凶器，一旦被发现，就有被杀掉灭口的危险！

　　时迁绕了一大圈，赶到这群人的侧前方，嗅觉灵敏的他，一下子就闻到了之前在牟山正店里闻到的那种腥膻气味。

　　麦地里的麦苗被风吹拂，齐刷刷泛起一道道波浪，晚春大地蓬勃散发的泥土气息夹杂着植物的芬芳让时迁暂时忽略了难闻的腥膻味。

　　前面是一株高高的大树，孤零零耸立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显得有些突兀，那些人朝着大树走过去，并聚集在树下。

　　时迁蹲在麦田里，麦苗遮挡住他的身体，他露出脑袋向大树方向观瞧。

　　当一声破音发出后，时迁脸色变得煞白：完了！

　　他以为被那群人给发现了，并想置他于死地，他知道，根本躲避不掉，只好闭上眼睛等死。

　　箭矢划过，他安然无恙。不是射向他的！

　　时迁浑身无力趴到了田埂上，一动不动。他不想不明不白的丢掉小命。

　　这是重装制式铁箭飞行的声音，只有那些号称神雕手的军中特种作战人员才会使用这种箭矢！

　　师傅曾经带着他去京城侍卫亲军司马军司的大营看过神雕手训练的过程。

　　大宋禁军现在大量装备的是制式弩弓，使用手拉弓的已经不多见。只有少量特种作战人员才装备手拉弓，这些特战人员号称神雕手。不但是大宋军队里有神雕手，辽国以及西夏国的军队里也有神雕手的存在，甚至于，大宋军队配备神雕手，还是从辽国学习来的呢，并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在真宗朝的时候，辽国萧太后举兵进犯大宋，并亲率骑兵绕过宋军在华北平原布置的重装步兵兵阵，直接奔国都东京汴梁杀将过来。

　　真宗皇帝本来想迁都建康府，但枢密使寇准竭力主张御驾亲征，鼓舞军前士气，必能一战击败辽国。

　　真宗皇帝万般无奈，御驾亲征，在渊州城下与辽军对峙。

　　辽军统帅萧鞑廪在渊州城下驰马来回奔跑，耀武扬威，向宋军挑战。

　　宋军将领高宠暗中布置神雕手狙杀萧鞑廪，一击中的，辽军军心大乱，萧太后悲痛万分，无心恋战，最后与宋国签订“澶渊之盟”，之后宋辽两国近百年不兴刀兵。

　　时迁抬起头，发现那些人已经从大树下散开，慢慢向孝悌村的村口前进。

　　发射出去的那只铁箭，到底射向什么目标呢？时迁看了看村口，两山夹一沟的形势，难道孝悌村口的制高点上还有警戒哨不成？是巡夜的保丁吧？真是个倒霉鬼，没事在村里巡查巡查就行了呗，死催的还爬到山岗上得瑟什么呢，这下可好，小命没了！

　　时迁一边替那个倒霉蛋不值，一边弓起身体，猫着腰紧紧跟在那群凶徒的侧向，往前走。

　　村里有狗吠声。

　　巡夜的老李恰好走到岳和家的附近。他手里的武器是一条齐眉哨棒。

　　老李也是今晚五位巡夜保丁之一，他用手拖着木棒迷迷糊糊往前溜达，木棒偶尔磕碰到土路上的石块，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会引起远处院落里的土狗发出警告性质的吼叫声。

　　老李很得意自己的杰作，不用怎么费气力，就能让那些猫啊狗啊什么的替自己发出警告，还能让自己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过来，也就是自己这样的聪明人才能想出这种好办法啊。

　　岳家没有养狗。

　　他家院子里拴着五头牛，一头是岳家自己的，另外四头。。。对了，是王保正家的。岳家的五郎给放牧着呢！

　　随便村里哪家的事情，老李都了解的七七八八的，比如眼前的岳家，晌午后来了个小胖孩，说是被拐子给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么偏僻的地方，拐子带个小胖孩，拐来的小胖孩，来这里干什么？

　　老李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没有头绪，就继续拖着哨棒，往前继续巡夜。岳家院子是用半人高的木头棒子围成的栅栏，透过栅栏缝隙，院子里的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没什么特别的。

　　斜对着栅栏门，是一片小桑树林儿，是岳家媳妇忙乎了几年才形成的规模，明年就可以摘取桑叶饲养桑蚕了。

　　那里怎么会站着个人呢？

　　老李以为自己看错了，就站住身体用手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个人！

　　是个穿道袍的胖子！

　　深更半夜的，这个老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老李警惕地握紧了哨棒，退后了一步，低声吆喝了一嗓子：“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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