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机斩尽
天地间。
“啊!”
一声癫狂嘶啸将那张妖媚动人的面孔瞬间撕的粉碎,化作狰狞扭曲,七窍连同伤口已是崩裂出乌黑血液,像是墨汁般粘稠,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看着就好似厉鬼一般。
长啸声中夹杂着浓浓的不甘,是提剑冲天而起,剑尖所指,周遭腾起的灰雾,化作数缕尽是融了过来,如万流归江,融入了她的剑中。
瞬间,恰如雨借风势,她剑势是阴邪到了极点,连周围的天光都几乎黯淡了下来,手中乌青剑身如今亦如她体内的血一样,乌黑如墨,覆盖着一层可怕气机,剑锋过处,虚空都留下了一条黑线,在天地间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而在她对面的绝壁上,一道身影亦是提剑而来。
“铮!”
鸣颤于天地间的剑吟乍起,持剑者像极了御风而来,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长剑一指作飞天状,人剑合一,飘然而至。
周遭寒意悉数敛入剑中,如能凝结一切生机,带着极致的寒,也带着绝灭的意,化作了惊天的杀意,如能冲散天空浮云。
这杀意并非孟秋水所发,乃是他的剑,他的剑道所发。这世间,匹夫之怒,不过流血五步,哪怕帝王一怒也只是天下缟素,血流千里,唯这天地一怒,万物凋零,杀机满布,没有人可以抵挡。
而这一剑,便如天地一怒。
这是彼此道的争锋,两股剑道就如同两颗横贯在天地间的星辰,映着不同的色彩,几近百丈的距离,两柄剑瞬息已至,是悍然相遇,如针尖对麦芒,剑尖相抵,两剑碰撞处,一个空洞赫然无中生有,由小变大,顷刻已如西瓜大小。
再看两人,身形这一刻宛如凝固在了空中,两股恐怖的气息碰撞间开始化作一个巨大的龙卷。
一个,两个,三个……
不到一息的功夫,足足有三个,三个龙卷竟在二人周围凭空生成,空气发出古怪的呼啸声,像是被可怕的力道挤压着,一时间,风云色变,飞沙走石。
虚空,无数剑气分成两股,在空中肆意冲撞,响起一连串的可怕激响,刺人耳膜。
而那个空洞,则是在二人的僵持下维持了足足一息半的功夫,只扩展到簸箕大小,便无已后继之力,开始愈合。
“你为何持剑?”
很突兀,那个孟秋水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忽然问出了这么一个有些奇怪,或者说是措手不及的问题。
更奇怪的,是孟秋水居然回答了。
他眼中澈净目光微动。
“活着。”
一个不像回答的回答。
那女人脸上血肉早已被乌血染的看不见本来面目,但还是能看见她笑了,笑的凄婉妩媚,她柔声道:“这条路太窄太陡,就算你修为再高,一旦踏上就别想全身而退……黄泉之上,我恭候大驾……”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一定会走到这世间极巅的尽头。”孟秋水张口说着,可他只说了一半,眼前的人,眼前的剑,开始以剑尖为起始,一点点溃散开来,散于风中,湮于尘中,如枯叶凋零,生机已是尽灭。
龙卷已是散去,化作清风抚过。
而他的身体一下子便如折了翅膀的鸟儿,直直坠入了深渊,只等离地数丈,手中连剑带鞘直直插入山壁,带下去数尺才止了坠势。
双脚的落地的瞬间,那赤裸的脚掌竟然一下压进了地面上的石头里,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像是掌纹都印了出来。
额前,一缕发丝已是由黑转白,宛如没了生机的枯叶,像是个古稀老人的头发,银白如霜。
看了一眼,擦试着嘴角的血液,孟秋水无悲无喜的一步步重新走到那山窟内,抬手虚抓,那巨大的石棺内一物当即被摄了出来。
那是一卷书简,而且还是玉简,白玉拼接而成,如羊脂一般,细腻无比。
“申不害?”生死转轮?”
一眼他便看见了上面的字,青霜归鞘,玉简入手,转身离去。
也就在他离去没多久。
山道上,自远处行来了一个青袍老者,老者满头霜发负手而行,虽面色蜡黄,但却怎么也掩不住那股超然风采,出尘无比。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脚下,若是有人细看就会发现,那双脚看似每步尽落,但却不曾落地,与地面始终隔着数寸的距离,凌空虚渡,好不惊人。
初见时仍在天边,可对方不过随意踏出三两步,便已到了这近前,站在那雪衣堡的入口处。
只等老者站立,才发现对方身形高瘦欣长,形相清癯,一双睿智而幽深的眼睛正看着那场惊世大战的残迹。
他先是走到孟秋水之前站立的地方,而后凝立不过几息便一步踏出了绝壁,脚下便是深渊,可他的身体却不曾下坠半分,一步便跨到了对面的雪衣堡,那里一切都已化作尘埃。
只走到那像是斧劈般的惊天剑痕前,他才终于探出一只手,伸指落在了那道光滑的切口上。
沉默了足足有十息的功夫。
“好绝的剑!”
平淡,清冷,悠远,一个声音从老者的嘴里吐了出来。
只是,蓦的,他本要收回的手忽然顿在了空中,不远处,一尊石座正安静的摆在那里,什么都没了,连雪衣堡的石堡都没了,却还剩这一尊石椅。
倏然,如同他的目光惊扰到了什么,那石座竟是慢慢散了下来,如同尘埃塑的一样。
无波的面容慢慢皱起了眉头。
可马上,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望着天空一片晶莹之物慢慢飘向,那是一片雪花,他不曾摊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它飘落,然后,落在地上。
“叱!”
刹然,雪花落地,虚空一抹璀璨剑光显现,或许“落”这字并不准确。
老者就见自己眼中的雪花竟是直直没入石中,留下了一个细小的豁口,而那剑光,也随着雪花的消散而逝去。
一瞬间,他就像是化作一尊石雕,脚下周遭地面的尘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开,荡向四面八方,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可惜,来晚了!”
他那双眼幽深如井的眼中,不知何时生气了可怕的锋芒似极了熊火在其中不停翻滚纵横交错,有惊艳,有欣喜,有太多不可言的情绪在动荡。
只是最后都如风般消散,凝立良久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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