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睹物
一路快马加鞭,无影终于在城门落锁前离开了京都,赶至了苏云起提前告知于他的客栈。
“京中什么情况?”苏云起牵过了马的缰绳。
此一时彼一时,曾经需要处处设防的身份,如今倒成为了打探消息最不会惹人注目的那个。
不得不说,蓼阳当年的决定即便在现在看来都是很有先知的。
侯府一倒,侯府所有的人皆被登名在册。上到主子,下到做着最下等粗实活计的仆人,行动举止皆是受到了严密的监控,生怕他们私底下互相通传什么消息。
也就只有无影,这个凌玥专属的护卫,从来不曾在人前展露过身份。因而,也就不存在被人监控一说。
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当然不需戒备,无影就把他从如昼那里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说与了苏云起听。
如今的情况倒和他离京时候的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一点,那就是凌瑶也被牵连着入狱了。
“凌瑶不是被牵连的。”又或者说,凌瑶被打入天牢的主要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平阳侯和蓼阳的事情,无影否决了苏云起一听他说完就做出的判断。
“她诓骗陛下,说是怀了龙嗣,如今东窗事发,兜不住了。”这也是如昼告诉他的,算是附送消息?
他被蓼阳所救的那日起,唯一的任务就只有保护凌玥这一条。除此以外的事情,他都做冷眼旁观。
那凌瑶一向喜欢在侯府里作威作福,如今进了宫,越发地不知收敛。在无影眼中,她迟早是要摔跟头的。
只不过仗着她那肚中的龙嗣,如今侯府这么一棵大树倒了,都碍不到她的事。无影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如昼不问自说,讲述了这样一段事实的时候,无影都是反应不及的讶然。
本来一次绝好的机会可以不被波及到,可谁又能想到,凌瑶的胆子居然大到了和她的昭昭野心一样,都是这么地疯狂和不可理喻。
“这个事情,要说吗?”苏云起把握不好,只能问向了无影。
无影知道苏云起是什么意思,别看凌瑶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毕竟都是一个父亲,主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心内又是怎样的一番伤感:“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对于既定的事实,无影向来干脆决断。这一点,就是苏云起都有些自愧不如:“进去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如何了?”凌玥果然还没睡下,一直等着无影带着消息回来。
一切还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因而凌玥还是松了口气的。她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什么痛是可以与白发人送黑发人相比肩的,若有,那或许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可是这些东西不是想想,就可以让事态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的。所幸,还没有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只能来日再说。
“你是说大姐姐她根本没有怀上龙嗣?”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说的,妄议皇家之事是掉脑袋的大罪,凌玥当然没有理由怀疑这桩消息的真实性。
可也正因为没有理由怀疑,强烈的对比之下,才更觉得震惊。她是向来知道凌瑶所思所想的,若没有那样的野心和抱负,凌瑶又何必给自己的院子取名为“来仪居”呢?
来仪来仪,有凤来仪,凌瑶的心思一早就没有做任何的掩藏,是人人皆知的。
只是,始料未及的是,凌瑶的胆子居然可以大到如此,为了那个宝座当真连这样欺君罔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要知道,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凌玥不寒而栗,也就是说,侯府是完完全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一遭出了什么前朝皇室血脉,又与今人纠缠不清的事情,本就是将侯府逼上了绝路。凌瑶紧接着就搞了这么一出,即便陛下看在过往情分上想要法外开恩一二,也再无这种可能了。
“即便知道,哪怕是一丝虚无的机会,她们也会压上全部的身家性命。”苏云起此刻倒是显得十分镇定,非是他事不关己。
只是,这样的例子和这样的人,早就在这朝堂后宫之中屡见不鲜了。凌瑶不会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早些睡吧,明日就要进京了。”提到凌瑶,就是败坏气氛的开始。
经历了这么多,苏云起早就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好脸色了,现在又听到其人做出的这些恶心事,就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好。”凌瑶的事情固然令人唏嘘,但基本都是其人自作自受的结果。
这样无处安放的野心加上胆大包天,最后就只能是害人害己,已经谈不上什么情分了。
凌玥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要确定平阳侯和蓼阳二人尚且安好就行了。
这一夜,凌玥辗转反侧,无论如何调节自己心里的一团乱麻,就是难以入睡。
脑袋里忽地飘进了近乡情更怯这样的一句话,那是即将归家的人心里忐忑,既期待见到家人,又怕见到家人。
只是因为少小离家,情绪便已经如此复杂。那像她这般情况的,心内的万千思绪又怎么会有个头?
思虑太多,也是劳神伤神的。凌玥竟不知何时,还是躺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一早了。
马车的四个车轮前仆后继,后者追随着前者的印迹,也不知如此行走了多长的时间,终于是进了京都。
苏云起不由地挑起了马车的帘账来,轻声又嘱咐了一遍:“待会儿记得戴好幂笠,莫要被人认了出来才是。”
马车停稳,是在苏府门前。凌玥不由地愣神愣了许久。
苏府旁边的那座府邸正是平阳侯府,曾经是多么的气派啊!人来人往,是整条街道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可惜现在气派不再,被贴上封条的侯府处处散发着一种门可罗雀的凄凉颓败之感。
这与它旁边的苏府并肩站在一处,更是显得异常落寞。
苏云起不动声色地站在凌玥的斜侧方,堵住了她那抽离不回来的视线:“我们先进去吧。具体的计划还要从长计议。”
睹物思人,思的永远都不会是物,是寄托了感情的背后的人以及事。触景生情,其实在很多时候,都是无谓的,因为它生出的都是难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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