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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雷惊天地龙蛇蛰


温热的唇一触即分,  似掠过花丛的蝶,短暂停歇,留下些微的痒意,  便振翅飞往下一处。

        薛恕喉咙紧紧,下意识『舔』『舔』略干燥的唇,  手掌翻转过来,与他掌心,十指扣。

        殷承玉并未挣开,  反而以指尖他手背若有似地滑动。

        他迎着光,  窗外照『射』进来的、过强烈的日光让他的轮廓有些模糊,  似镀一圈柔软的光晕般,  皮肤强光下似瓷胎一般毫瑕疵,  红润的唇微微翘着,眸光潋滟,  仿佛邀请。

        薛恕与他视数息,  便垂下头去,吻住他。

        唇齿辗转间,  传出含糊的许诺:“我都……听殿下的……”

        殷承玉仰着脸配合他。

        午时的日光强烈,  连风都挟着燥热的温度。书房的窗户敞开着,  偶尔有巡逻的兵士经过,脚步声便激起一阵慌『乱』的推拉。

        殷承玉脊背贴着墙,手按着薛恕的肩,  似推拒又似挽留。

        连声音都带浓浓的鼻音:“够……”

        “我高兴。”薛恕退开一些,  不再那么凶狠激烈地吻他,  鼻尖和他磨蹭着,唇贴一处,欲分未分:“我从小就没有父亲,  能记事起,就是姐姐带着我。”

        他轻柔又强势地握住肩的手,手掌贴着腕部往下滑,手指缓缓『插』.入指缝间,紧紧扣着按墙,发出满足的叹息。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娘独自带着我们姐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她『性』情善良温和,难免遭欺负,那些嘴碎,骂我娘不守『妇』道,说她和鞑子私通,说我和姐姐是杂种。我娘怕惹麻烦,从来只任那些谩骂。我岁时就跟着姐姐,半夜抓老鼠和蛇,扔到那些嘴碎的家里。”

        想起那些晦涩的往事,平息的戾气便又翻涌起来,激起潜藏的暴戾。

        薛恕闭眼,又去咬他。

        殷承玉不甘示弱地反击,『舔』『舔』嘴角的血渍,喘.息着道:“原来从小就没干么好事。”

        “吃的世道,好怎么活得下去?”薛恕短促笑声,『舔』干净他嘴角的水渍:“后来我和姐姐年纪越大,再没有敢当着我娘的面嘴碎……”

        谁家骂他娘一句,他和姐姐便将那家的男和儿子堵住打。

        一根骨头,抵一句恶言。

        后来再没有敢欺负他们。

        没有谁生来就是恶,只是没爹的孩子想护住娘亲,想好好活下去,总要比旁更凶狠一些。

        那一身的狠劲,不过是残酷世道留下的烙印罢。

        殷承玉叹息一声,手指轻抚过他的眉眼,又去吻他的眼睛:“以后不会。”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世道,也不会再让他受这样的苦。

        薛恕低低“嗯”一声,侧过脸,鼻尖他掌心轻轻地蹭:“我有殿下。”

        *

        薛恕已经知道应红雪事,殷承玉也不再瞒他,表明招安意。

        原先他还发愁如何打消应红雪和贺山朝廷的敌意,如今有薛恕,倒正可以让他去做说客,一举两得。

        只是应红雪下卸石寨后便十分谨慎小心,一直藏身卸石寨附近的伏虎岭中。

        伏虎岭地势复杂,多山丘峡谷,藏身其中,难以觅其踪。

        薛恕派出西厂番役盯梢四五日,才终找到他们的藏身踪迹。

        就他准备亲自带去一趟时,却有探子来报,说红英军攻来——

        石虎自那日贺山劫道,带走近千后,便只能临时改变计划,折返卸石寨重新整顿兵力。花四五日功夫,他软硬皆施,又忍痛让出不少好处,才终稳定军心。

        而另一头安远侯已经派催两次,石虎法再拖延,便挑个日子,带兵攻打益都城。

        不过因为中间出回岔子,他到底多点心眼,打是打,却打得极其敷衍——和薛恕正面交手败一次后,他便不再迎战,只益都城外叫嚣两日,后不等面还击,便连夜撤兵龟缩回卸石寨。

        殷承玉得到消息,道:“没贺山和应红雪,这红英军果然不堪大用。”

        也就是仗着卸石寨的地利嚣张片刻罢。

        “殿下可要出兵?”薛恕道:“探子回禀,说安远侯的心腹这几日里往卸石寨去两趟,他们恐怕已经心急如焚。要是再这么拖下去,二皇子迟迟不出现,等不及做‘力挽狂澜’的英雄,恐怕死讯就要先传回望京。”

        殷承璋跌落山崖这么些日子没有消息,难免要当作死。

        等死讯传得满望京都是时,再演这一出效果恐怕会大不如预期。

        “也是该出兵。”殷承玉翻阅下头官员送来的折子,庞义和丁昌顺等贪墨灾备粮的官员已经绳以法,贪墨的灾备粮也追回大半,如今他已重新令各州县核算受灾口,发放赈济粮。再加自周边粮仓调来的赈灾粮,应能助山东百姓度过饥荒。

        饥荒困暂解,接下来便当解决殷承璋。

        “卸石寨占据地利,但弱点也明显。山水粮,一旦困。便是绝境。”殷承玉道:“不必与他们硬战,你只需带兵将卸石寨围十天半月,再命日日劝降,等食水供应不时,叛军自会由内而外瓦解。”

        薛恕领命应下,当即去调兵准备。

        到门口时,又叫住:“如今你要迎战,法亲自去寻应红雪,孤另派去请她,你可有信物?”

        薛恕想想,道:“没么信物,若见着,只说‘蛙鸣更半’。若真是姐姐,她自会明白。”

        从前每次姐姐半夜更带着他出门堵时,都是以蛙鸣作为暗号。

        *

        次日,殷承玉便召安远侯来,说自己的考量:“叛军越发嚣张,决计不可再放任。孤已经命薛恕带兵围困卸石寨,接下来数日,孤欲往亲自督战。”

        安远侯听到他要出兵,先是一喜。待听到围困时,又生迟疑:“殿下欲采用围困策?”

        殷承玉颔首:“攻城为下,攻心为。叛军困卸石寨,食水短缺,届时心必会大『乱』,轻易便可取。”

        “这……时日是不是长些,而且也不知道叛军是否山囤粮。”安远侯斟酌着劝道。

        “只要能减少伤亡,时日长些便长些。叛军也都是些普通百姓,若能『逼』得他们自愿投诚,兵不血刃,最好。”

        安远侯心里又冒出些许不妙的预感。只是他观殷承玉『色』,并未看出任何异样。

        太子事一向宽和,他不想正面交战,只围困策倒也不奇怪。

        将心底那一丝不妙压下去,安远侯拱拱手:“殿下英明。”

        ……

        自馆离开后,安远侯便回自己的住处。他斟酌良久,还是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出城。

        已经农家快要待不住的殷承璋见到他十分惊喜,连忙将迎进来:“侯爷,可是太子要动手?”

        安远侯颔首:“太子派薛恕出兵卸石寨,不日自己也会前往卸石寨亲自督战。这是我们的机会。”

        殷承璋握下拳,压抑着激动的『色』问道:“何时动手?”

        “再过数日。”

        安远侯生『性』谨慎,总觉得有些许不,便想多观望几日,确保虞再动手:“太子欲困死红英军,但若是双方不交战,不利我们浑水『摸』鱼。以不妨再多等几日,等卸石寨的叛军忍耐不住时,我再让安『插』的心腹撩窜他们背水一战。届时再安排我们的伪装成红英军,前后夹击……必能叫太子有去回。”

        “一旦太子出事,军心必定会大『乱』。殿下便能趁『乱』归来,挽救大局。事后只需说先前受伤山中养伤,伤好些便赶回来,恰好碰动『乱』便能圆过去。”

        安远侯将计划细细推敲一遍,并未发现遗漏处,略微安心,道:“接下来几日,还需殿下带前往伏虎岭暂时等待,若是臣这边得手,便以支火箭为号通知殿下。”

        殷承璋有不应,与他又一遍计划后,当夜便带前往伏虎岭。

        *

        薛恕带兵将卸石寨围起来。

        卸石寨建伏虎岭最为险峻的一座山峰,面皆是陡峭山壁,只有一略微平缓,凿山路石阶,可供通。

        如今唯一的出口围住,卸石寨的便再退路。

        四卫营兵马卸石寨下方安营扎寨。

        殷承玉与薛恕并肩站阵前,仰头瞧着高处的寨子:“崔辞已经去。”

        ——因为薛恕法亲去,只能让心腹崔辞带着有太子私章的亲笔信去寻应红雪。

        其实原本可以等卸石寨的战事结束再去寻,但殷承玉总惦记着一世应红雪身死事。算算日子,应红雪出事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虽然这一世殷承璋看起来和应红雪并不会产生冲突,应红雪应当不会再死殷承璋手里,但殷承玉心里总不安生,干脆便先派去应红雪请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薛恕“嗯”一声,『色』有些迟疑:“但愿顺利。”

        ——他的担忧是有原因的。

        早些年嘉峪关一代常常有鞑子『骚』扰,趁着防备空虚,冲进城烧杀抢掠一番就撤,等官兵赶来,鞑子早就不见踪影。

        当地百姓苦其久矣,也自有一番应策。

        每每听说鞑子来,便将家里的粮食等值钱物迅速收拢起来,往附近的山林里躲。

        那些鞑子么也找不到,便也进山搜。

        他们躲得多,便有经验。自有一套隐藏踪迹、躲避鞑子的法子。

        偶尔遇见落单的鞑子,甚至还能设下陷阱反劫掠一番。

        西厂的番役盯梢四五日才寻到应红雪一的踪迹,多半是因为应红雪一直刻意隐藏踪迹。

        若是他亲自过去,自然有把握见到,但若换成崔辞,恐怕还要费一番波折。

        而此时的崔辞也正薛恕料想的一般,扑个空。

        他『摸』『摸』地尚有余热的灰烬,猜测应该刚走不久,便又循着痕迹往前寻去。

        只是刚走一里路,旁边的草林里子就传来风声,他预感到危险,往旁边就地一滚,躲开『射』来的利箭,却不料身体骤然失重,重重跌进一个深坑里。

        他刚吃痛地爬起来,头便又落下来一张网,将他整个网住。贺山扔掉弓,收紧绳网,轻轻松松将他拎起来,去找应红雪邀功。

        ”大当家,逮住。“

        贺山将绳网往地一扔,得意洋洋。

        最近应红雪发现有一直盯梢,打探他们的踪,便故意设个局,引蛇出洞。

        但她看着崔辞身的装束,倒是有些疑『惑』:“你是……西厂的?”

        贺山一听大为惊奇,把绳网翻翻,试图去看崔辞长得么样子:“这是个太监?怎么瞧不太出来?”

        崔辞猝不及防摔进深坑,又贺山装网里一路粗鲁地拖拽过来,着实伤得不轻,头晕眼花间听到两的话,来不及解释么,只喊出薛恕说的那一句暗号。

        “蛙鸣更半!”

        “他说么?”贺山莫名其妙。

        倒是应红雪皱眉,剜贺山一眼,让他将网解开,情有些许凝重:“这句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崔辞狼狈地从地爬起来,应红雪那张脸先是愣下,才连忙道:“是太子派我来的,我是薛监官、就是薛恕的。”

        他赶忙从袖中将信件拿出来交应红雪:“您看过这信就明白。”

        应红雪接过信看完,眉头几乎打成结。

        贺山听到“薛恕”这个名字,也明白么。他是知道应红雪有个失散的弟弟的:“不会有诈吧?”

        应红雪也思索这个问题,但这个暗号只有薛恕和她知晓,她眼底便又多几分迟疑。

        “薛恕为么让你来?”

        崔辞道:“薛监官奉命领兵围困红英军,实抽不出身。但又思亲心切,只能派我前来,请您去一叙。”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应红雪也是红英军,面『色』便有些讪讪。

        太子出兵围困卸石寨倒是真事,应红雪藏身伏虎岭,自然也听到消息。

        她沉思片刻后,道:“我同你去。”

        贺山一听便有些着急:“那我和你一起!”

        应红雪警告地看他一眼,崔辞道:“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前头等我片刻。”

        崔辞听懂她的话外意,当即便识地退开去。

        应红雪看向贺山,迅速交代道:“这暗号只有我和薛恕才知道,不论真假,我都要去看一眼才安心。但你和弟兄们却不能跟着我冒险。如今藏身地已经暴『露』,伏虎岭不宜久留。我会带他绕远路出去,你带着弟兄们立即撤出伏虎岭,埋伏到益都城附近去。万一其中有诈,你趁着城中守备空虚,攻下益都城,到时候拿益都城换我。”

        贺山一番话她堵回肚子里,憋半晌,只握住她的手,心不甘情不愿道:“那你小心。”

        应红雪笑下,用力握下他的手,便朝崔辞走去。

        山林中骑马反而不便,两一前一后往外走。

        应红雪心存防备,一边问起薛恕的近况,一边不动声『色』地套话。

        崔辞有察觉,想到这位极有可能就是薛监官的姐姐,也只能知不言言不尽。

        两边说边走,将近一个时辰才出伏虎岭。

        到官道,速度便快。

        崔辞早就注意到应红雪腿脚有些不便,只不过应红雪并不肯要他帮忙,便只能放信号出去,叫等候附近的番役驾马车来接应。

        两官道等刻钟,就瞧见远处有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车轮轰隆滚过,连带着地面都微微震动。

        应红雪皱眉四处张望,只觉得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明显,根本不是马车造成的震动,是整个地面、甚至连远处的山峰都微微晃动。

        她陡然意识到么,飞快往开阔地跑去:“快跑!是地龙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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