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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109章昏夜勿说鬼


殷慈光闻声过头来,  目光失去焦距一般地游离数息,方才聚拢起来清了出声的是谁。

        “殿下怎么来了?”他的语调极慢,神『色』木然地了殷承玉一眼,  接着想起碗中的『药』还喂完,便又扭头过去喂『药』。

        躺在榻上的容妃面如金纸,  唇『色』泛青,姣的容貌被病容腐蚀,瘦削得骇。

        殷承玉喉头堵住一般,  盯着殷慈光消瘦的背影了半晌,  给太医使了个眼神,  放轻动作去了外间。两个太医也跟了出来。

        “大皇子这日子一直是这副模样?”

        老太医叹气道:“大皇子与容妃感情甚笃,  自容妃中毒昏『迷』之后,  便不眠不休地在永熙宫照顾。除了更衣擦身不便,其余一应事宜半点也不肯假于手,  每每累极了就席地靠着床柱眯一儿。我等劝了几,  实在是劝不动。”

        殷承玉又:“容妃的情形如?”

        自踏永熙宫之后,他的眉头便有片刻舒展过。

        “这……”两位太医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据实相告:“毒『性』剧烈,  已经深入肺腑。如今。如今只能吊着一口气……”

        这已经是极其委婉的说法了,  若不是皇后下了令让太医院全力救治,又拿出了坤宁宫珍藏的珍贵『药』材,这一口气都未必能吊住。

        想到此处,  两位太医不由『露』出怜悯之『色』。

        之疙瘩瘟时,  他们还与大皇子打过交道。大皇子的医术并不差,  他们能出来的东,大皇子如不出来?

        只不过不肯相信残酷事实罢了。

        殷承玉捏了下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口有股气堵着,  上不去,也下不来。

        挥手放了太医,他站在内殿门口,却有再去打扰。

        过往种种自眼划过,再有比他更清楚容妃对于殷慈光的重要程度。

        如此惨烈的情形,再多的言语安慰都只是苍白无力。

        殷承玉在门停留了一儿,叮嘱永熙宫的掌事官顾殷慈光,一旦有动静随时去慈庆宫寻他后,方才脚步沉重地离开。

        他有慈庆宫,而是去了坤宁宫。

        虞皇后得信知他去了永熙宫,早已等着他。

        她面带疲『色』,容妃出事的这几日,她亦不得安寝。眼下见着殷承玉来了,紧绷的神『色』才松泛了一,让官将备的点心端到殷承玉面,让他先用。

        刚归京就出了这么事,殷承玉虽不说,但虞皇后也知道他必然是顾不上用膳的。

        殷承玉有推辞,他草草用了几块糕点,喝了盏热茶,方才勉强平复了晦暗的心绪:“母后与儿臣说说情况吧。”

        虞皇后这才同他说起了这几日查到的东:“下毒之事九成是景仁宫那边做下的,但目的并不在我,而在容妃。”

        如今宫里都在传容妃是替她受过,毕竟那碟糖渍桂花糕是她往日里最喜爱的糕点,下毒的太监供词也证实了这一点。

        一开始虞皇后也为如此,但在那下毒的太监自尽身亡之后,她暗中命调查,越查却越发现,这局目的并不在她,而在容妃。

        “平日里来坤宁宫请平安脉的胡太医私底下来找过我,说我的脉案被动过。”

        她脾胃不调不能食用甜腻油炸之物,那脉案上正有记载。脉案上并有什么见不得的东,是一开始发现脉案被动过后,胡太医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容妃中毒之时闹出来,虞皇后私底下暗查,胡太医才意识到不对,悄悄来报了此事。

        这是叫虞皇后怀疑的其一。

        其二便是,因殷承玉的嘱咐,虞皇后对入口的东十分戒备。平日里坤宁宫的一应膳食,都要验过才用。偶尔游园在外用膳,糕点也都是从坤宁宫带出来的。

        那日的糕点是隆丰帝赐下,不便验毒。皇后一是遵医嘱不能吃,二则是养成了戒备心,轻易不用外面的东。

        如那太监一般直接将剧毒下在糕点上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拙劣了。

        而且宫中的传言也起得太快。

        这几日她故意压着坤宁宫的,纵着这流言,便是想瞧瞧到底是哪在其中煽风点火。

        “母后的意思是……”

        “我怕是有故意想要挑起与大皇子的争斗。”虞皇后眉间『露』出忧『色』:“暗中散播流言之,不仅牵扯了景仁宫,还有咸福宫那边。”

        咸福宫,是德妃的居所。

        殷承玉闻言目光愈沉:“这次下毒之事,行事缜密,步步都算计到了,确实不像是文贵妃的手笔。”

        文贵妃心机虽深沉,但自从死了儿子之后,便有疯癫了,行事不若往沉得住气。

        躲在背后挑拨生事,坐鹬蚌相争,更像是殷承璟的作风。

        “不是谁的手笔,总之文贵妃是冲在头那个。”说起这个虞皇后也是恨得咬牙:“可惜那太监是高贤派审的,我们的过去时,已经招供自尽了。我让留下的手顺着这太监的关系网筛查了一遍,倒是找出线索来。那太监生与景仁宫的一个宫有私,偷偷结了对食夫妻。”

        自古来,宫中都与太监与宫结为对食的风气。只不过隆丰帝尤其不喜此事,曾严令禁止对食,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那太监估计是被拿住把柄,才受了文贵妃的挟制。只可惜那宫也比他多活两日,她暗中派出的是在冷宫的一口枯井里找到的尸身。

        “文贵妃那边是筹谋已久有备而来。父皇又素来是个糊涂,见了那太监的画押罪状后便想大事化小,只往永熙宫送了赏赐。”

        不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总之此事隆丰帝摆出来的态度是不愿意再深究。

        虞皇后与隆丰帝多年夫妻,虽然不亲密,却也深知他的『性』子,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不顾尊卑地点破,也实在是怒极了。

        “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要是容妃当真……”她说到一半就闭了嘴,觉得不吉利。

        殷承玉听她说完,垂眸缓慢道:“既然父皇不想闹大,我们不就闹。”不等虞皇后询,他就勾了唇,眼里却甚笑意:“活着的不能闹,死了的总能。”

        若是此时薛恕在此,瞧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已是怒极。

        越是愤怒,便越是平静。

        虞皇后受他启发,却是有豁然开朗。

        她虽不喜后宫之中勾心斗角,但这并不表她对后宫里那隐私手段就半点不知了。

        “此事便交给母后吧。”虞皇后瞧着儿子阴郁的面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去歇息,若是得空便去多大皇子,别容妃还他就先病倒了。”

        提起容妃,她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儿臣省得。”

        殷承玉又坐了一儿,才在虞皇后的催促之下去歇息了。

        *

        自容妃出事之后,宫里就不太太平。

        先是冷宫枯井里发现了尸,过几日,便又听说景仁宫里闹起了鬼。

        说是半夜里总能到两个影子在景仁宫里头幽幽地哭,那打扮像是一男一。

        一开始这事只是在景仁宫的宫之间流传,对那鬼影的身份更是猜测纷纷。知道得多的,都在暗地里传,说那鬼的打扮,像是死在冷宫里的那个翡翠!

        宫翡翠和太监结了对食的事并不是密不透风,深宫寂寞,总有耐不住寂寞的宫太监们偷偷有来往。

        日子听说翡翠的那个对食毒害皇后不成后畏罪自尽,之后过两日翡翠也跟着不见了踪影。等找到了尸体,相识之才知道她竟是殉情了。

        唏嘘一阵之后,便也就忘到了脑后去。

        谁能知道这一双死了的对食夫妻,竟还能还魂了呢?!

        算算日子,确实到了那死鬼太监的头七之日。

        一时间景仁宫与翡翠相识的宫们,都悄悄得烧起了纸钱,只求这对鬼夫妻赶紧去地府投胎,莫要扰了活。

        烧纸钱的多了,闹鬼的事也就传到了文贵妃跟来。

        文贵妃半点也不信的,她抚着染得艳红的指甲,轻蔑笑道:“活着都不中用,死了变鬼还敢来喊冤不成?”

        她说得不无道理,来禀的官顿时也定下心来:“那奴婢去禁了下头的烧纸钱。”

        “去吧。”文贵妃『露』出许嫌恶之『色』:“传下去,谁再敢弄这玄虚之物,就打死了扔去『乱』葬岗。”

        官诺诺应是,匆匆去传了。

        待走了,文贵妃施施然起身往花园去赏景。

        其实这冬末春初实在甚景『色』,残雪凌『乱』,枯枝未发,一片萧条之『色』。但她见着仇过得不了,心情实在爽快。便特意换了鲜艳的衣裙,又仔细梳妆之后,才出门去逛园子。

        因心情极,连晚膳都是在园子里吃得暖锅。

        待身心舒畅地到景仁宫时,天『色』已经擦了黑。文贵妃梳洗之后,先去了儿子的画像,方才寝殿歇息。

        最近这日子她心情极佳,睡得也。

        只是这一晚不知怎的,临睡总觉得屋子里有窥视。她在床上躺了一刻,便忍不住起身来在寝殿里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异常。

        那种窥视之感也跟着消失不见。

        她皱眉重新躺下,过一儿,那窥视之感便又出现了,床下甚至还有咚咚的细微响声,像是有在床底下敲击床板一般。

        一下一下,十分规律有节奏。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白日里官同她说的景仁宫闹鬼的事情来。

        身上的汗『毛』竖起来,她终于有受不住地坐起来身。到底往床底下去,而是拉铃唤来,竭力维持着镇定道:“寝殿里似是了老鼠,们检查一下。”

        不明所的宫太监们将整个寝殿翻找了一遍,别说老鼠了,连虫子都找出一只来。

        而先那种种不对劲也都了。

        文贵妃拧眉思索片刻,还是改了习惯,让守夜的宫睡在了脚踏上。

        在这一再出什么幺蛾子,总算是安稳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时,她总觉得冷得慌,脸上还仿佛有什么东动来动去,痒得。不胜其扰之下,她终于不耐地睁开眼,正要开口斥责守夜的宫,却骤然对上了一张舌头掉出老长的狰狞面孔。

        那面孔吊在她正上方,与她脸对着脸,脸『色』青灰,猩红的长舌吊在外头,蓬『乱』的长发尽数落在她脸上。

        静默数息之后,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惊醒了半个景仁宫的。

        守夜的宫最先听见叫声,刚一睁眼就瞧见文贵妃连滚带爬地从绣床上滚下来,而那绣帐顶上,有一截晃动的黑『色』长发缓缓收了上去,从凌『乱』的发间,隐约能到一只血红的眼睛。

        守夜宫骇然失声,已吓得了反应。

        文贵妃叫不动她,惊慌失措地从她身上踏过去冲向寝殿门口,厉声喊道:“来!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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