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壶笑春风
白玉京下有一镇，名唤仙来镇，取有仙到来之意。
镇上两大店家最为红火，一是百年酒家栏杆意，二是鎏金淌银温柔乡。
栏杆意自仙来镇繁荣时开店，至今逾百年，十里八乡里名气甚大，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一是他家酒香醇厚，一尝醉人，二是后台白玉京，江湖莫不给其三分面子。
不止栏杆意，包括温柔乡在内的上百家店铺，分布中原、西域各地，都是白玉京云霄峰打理。
若非白玉京弟子众多，门派开支庞大，绝对是要取首富玄机门而代之。
栏杆意以清雅布景，店后生长着茂密青翠的竹子，店内阁楼拔地而起，飞檐翘角挂着招牌，秀气风雅。
一入楼中，酒水倾倒，撞在玉杯内壁上发出的泠泠之音充斥耳边，伴着醇香清幽醉人。
凌无极微吸了一口气，陶醉道：“几日未来，想死我了，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张罗忙活的店小二小跑过来，殷勤道：“凌公子，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凌无极故作嫌弃道：“我说小二子，不就是让你去温柔乡帮了两天忙，怎么现在说话都带股……恶心劲儿。”
店小二嘿嘿笑道：“姐姐们迎客时都是这么说的，我瞧着那些客人都挺欢喜的，就给学过来了。”
凌无极复又笑道：“人家是体软身香的姐姐，你是个什么人？”
店小二被取笑了也不恼，扯着一张笑脸笑的憨傻。待他看到凌无衣的时候，笑容越扩越大，嘴角张成一个夸张的程度，口水淬不及防地滴流了下来。
凌无极一脚不轻不重地踢在他小腿上，语气危险道：“小二子，敢对着我的乖徒儿流口水，胆子不小嘛。”
店小二粗布袖子胡乱往嘴上一抹，袖口就留下了一大瘫水迹，他献媚道：“小二子哪敢啊，早就听说凌公子收了个天仙徒弟。今儿可见到了，这哪是天仙啊，我看就是十个天仙、一百个天仙也比不上你徒弟的一根手指头！”
正在此时，楼上有人招呼了一声“店小二，上酒”，店小二扬声道：“好嘞，客官。”
凌无极：“去吧，我还是老规矩。”
“凌公子稍等，马上给你拿咱这儿的好酒。”语罢，他蹭蹭地跑上楼，去招呼其他酒客了。
凌无极带着凌无衣径直上了阁楼顶端，赏景的好位置。倚着栏杆能将整个仙来镇一览无余。
待凌无极舒服地往栏杆上一躺，闭目养神起来，凌无衣方道：“师父，我们不是要前往姑苏，与师叔祖会合吗？”
凌无极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道：“乖徒儿不急，反正小白已经先去小师叔那里报信了。”
凌无衣安静地坐了下来。
不多时，店小二拎着坛酒一路小跑过来，将酒往桌子上一放，吆喝道：“凌公子，一壶笑春风，大醉三白日。”
凌无极：“小二子，怎么没有拿我乖徒儿的一份？”
店小二闻言，立即从善如流道：“你瞧我这记性，小二子这就下去拿。”
凌无衣泠然道：“不必了，弟子不善饮乐之事，还请师父莫要强求。”
凌无极面色微沉，静静地看向她。店小二一时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凌无极突地笑道：“罢了。”
随即他朝店小二摆了摆手，后者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退下了。
“一人独饮也别有一番风情可言。”
他嘴里咕哝着，边上手揭开了红酒封，先闻上一口，叹道：“酒者，极乐也。”
凌无衣侧首眺望起整个仙来镇，再远一点是中原群山。她能分辨出缥缈峰、云霄峰、飞仙峰……
缥缈峰间，一条银带分隔其间，即使隔了这么远也依然能感受到其声势之浩大。
耳畔传来酒液淌过喉咙的咕咚声，她又转过来，凌无极一人抱着酒坛饮得酣畅淋漓，不少酒水从他嘴角流下来，一路隐没在衣领下。
于是，她不敢再看。
凌无极猛地放下酒坛，豪迈地一抹下巴，说道：“舒爽，我早就该下来了。”
凌无衣轻声道：“师父，多饮伤身。”
凌无极抱着酒坛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去，澄清的酒液在黝黑陶瓷小口中晃荡着，翻起酒浪。
他咂了咂嘴，仰头灌了起来。
这一饮便是拖到了午后多时，待凌无极蹒跚地出了栏杆意，天色近晚，黄昏只剩下余韵。
他走在前边，对送出店门口的店小二的嘱咐充耳不闻，兀自可惜道：“乖徒儿在这里，今日不能去温柔乡，可教那群好姐姐们一番好想。”
凌无衣走过来的脚步一顿，安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凌无极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道：“乖徒儿，天黑赶路，你怕不怕？”
他不知是醉了还是清醒，明明步子虚晃，可脸上却是一派认真，说出的话……似乎不妥，又似乎稳妥。
凌无衣犹豫片刻，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道：“不怕。”
佳人身上的香气四溢，凌无极突地笑意灿烂，一抄手将凌无衣横抱了起来。对方神情寡淡，安静地看向他。
凌无极无语道：“你为何不吃惊？”
凌无衣低下了头，缓慢地两只胳膊圈在了他的脖子上，轻声道：“我只当你醉了。”
她既没有自称弟子，亦没有称他师父。
温香软玉在怀，凌无极笑容愈发灿烂，语气轻快道：“乖，师父带你去偷马。”
他怀抱一人，纵身跃上人家屋顶，身形奇快地往镇西南方掠去，脚下或高或低的屋脊飞速后退。
到得附近时，凌无极带着凌无极飞身下了屋顶，径直落在了一处简陋的院落中。
恰是月亮初升，白光照亮了院子，惊醒了马厩里安眠的两匹体型剽悍的骏马。两匹马不安地躁动起来，低低地想要嘶鸣出声。
凌无极朝怀里的凌无衣笑道：“你是守礼的公主，今日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做回偷马贼？”
凌无衣：“何妨一试。”
闻言，凌无极眼神极亮地看着她。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规矩地将人放了下来。
马厩里的两匹马见没有什么危险，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借着月光，可见是一匹白马和一匹棕红色的马。
凌无极：“棕色的是汗血宝马，白色的素有‘高原白雪’之称，两匹马都是名驹，你喜欢哪一匹？”
凌无衣脚步微微上前一步，似是要细看，突闻一声银铃般的女子娇笑声在死寂的夜里乍响，诡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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