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杀心为一人
甫一听到凌无衣的话，凌无极便默默称赞了一句，“不愧是我凌无极一手带出来的徒儿，果真好眼力。”
梅儿内力确实纯厚，远胜凌无衣，但她显然是不懂得招式的，只会乱打一气。
凌无衣则不同。
当初在白玉京之时，凌无衣敏而好学，人又聪慧，飘渺剑法信手拈来。不单凌无极，游龙和凌光偶尔也是指教过她的。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造就了一个速成的天才。虽说内力修为上差了些许，但只论招式，凌无衣当算得高手。
思及此，便见凌无衣使出一招“纷至沓来”，剑花缭乱，虚虚实实数十道剑飞向梅儿。
此招迎面对上，如星罗棋布，让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梅儿当即反咬下唇，运起周身内力，在自己身旁打出一个护罩。
虚晃的剑招一遇那真气凝结而成的护罩便烟消云散，藏于最后的真实一剑却是与护罩相撞，两相对抵，一股真气炸破，余波震荡。
梅儿顺着力道飞身退后，见解了凌无衣一招，便心下一松，悄然吁了口气。
然不待她一口气松完，却觉脖颈处一凉，头皮发麻起来。
凌无衣不知何时竟闪将到她身后，长剑横于她脖子前面，寒意逼人。
凌无极惊咦一声，心道：这一招我是见过的，去往金陵的途中，惊鸿小师叔曾在马车外练过，莫非被乖徒儿一眼便学会了？
却说那边，梅儿回过神来，惊呼道：“你什么时候？！”
凌无衣垂首敛眸，手中剑紧了两分，逼得她不得不仰起了脖颈，露出纤细的脆弱之处。
梅儿咬牙切齿道：“是我技不如人。”
凌无衣：“你行我不喜之事，便该受我所施加之苦。”
梅儿脸色一白，道：“你什么意思？你真要杀了我？”
梅儿背对着凌无衣，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凌无衣有一瞬间生起过杀气。
此刻她的要害被人握着，不由得她不害怕。
凌无极见事态差不多了，便纵身跃下了树枝杈，缓步走了过去，笑道：“乖徒儿，放了她罢。”
隔着一个人，凌无衣深深地看向凌无极。
见是凌无极，梅儿脸色一松，当即自得起来，说道：“听见了没，死女人，你师父让你放了我。”
凌无衣收回视线，利落地收剑回鞘，一句话也没有说。
梅儿见此，愈发得意，得寸进尺地靠向凌无极，魅声道：“道长哥哥，果然还是你疼梅儿，舍不得梅儿受伤。”
说着，她伸手戳了戳凌无极已穿戴整齐的胸膛，接着道：“道长哥哥，以后可要管好你的徒儿，拎着把剑好生吓人。”
凌无衣看了二人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
梅儿朝着凌无衣的背影啐了一口，鄙夷道：“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点，脾气倒是不小，来日我刮花她的脸，看她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凌无极收回视线，神色沉了下来，语气危险地问道：“你要刮花她的脸？”
梅儿撅起嘴，不依道：“怎么，你还心疼了？道长哥哥，你可别忘了，我那小东西还在你体内呢。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不得好过。”
凌无极：“若非如此，此刻你就只是一具尸体。”
闻言，梅儿嬉笑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颇为满意。可她心中愈发肆意欢喜，就愈发觉得有一丝诡异。
李子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笑声在回荡。
好半天止住笑，她才转头去看凌无极，却见后者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犹如黑云压城，教人心生恐惧。
梅儿心中忐忑，强撑着得意道：“道长哥哥生气了？可惜只要我那小东西一日在你体内，你就一日什么也做不了。只要我想，你马上就会经脉受阻，不能动用内力。”
凌无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清楚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恐惧，竟觉得有些可笑。
话不必多说，在梅儿惊恐睁大的眼神中，只见凌无极身形一个飘忽，没入林子里，消失无踪。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惊飞林中栖息的群鸟，只见梅儿身形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两只手剧烈地颤抖着。不断有殷红的血滴落在她手心里，汇聚着从指缝里流了下去。
“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凌无极！”她如是凄厉地哭喊着。
听得动静的守林人提着白纸灯笼走了过来，睡眼惺忪往前边瞅去，却突见一张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的人脸，顿时吓得跌坐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道：“有……有有……有鬼啊！！！”
白纸灯笼落在地上，竹条压弯，白纸被烛火引燃，一堆小火霎时间烧了起来，映得守林人一张脸愈发惊恐。
一里外，犹如闲庭漫步一般的凌无极却是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道：“夜半扰民，必遭天谴。”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身影静静地走了出来，月光洒落间显得有些单薄，有如仙子漫步花间，自成一景。
凌无极轻笑着唤道：“乖徒儿，怎么不回去？”
凌无衣：“我在等你。”
凌无极一顿，讪笑道：“你怎么不用敬语了，听起来倒是有些不像你了。”
凌无衣抿唇，朝他走了两步，轻声道：“师父，回去了。”
凌无极点头应了一声，便见她率先转身，走在了前边，一时心中略有些沉闷。
他忍不住开口道：“你不问为师为何要护那女子？”
凌无衣：“师父有师父的道理，弟子不敢妄加猜测，更不敢遑论。”
到底还是相处过一年半载的，只听她说话，凌无极便知她是心中有气。
虽说她生气起来，比起平日没甚区别，可凌无极就是能分辨出来，甚至一清二楚。
思及此，凌无极暗叹一声，追上她的脚步，解释道：“那女子给为师下了蛊，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蛊，只能先留她一命。”
见凌无衣不接话，凌无极又道：“为师虽然药毒不侵，但对于蛊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却也不得不防，让你受气了…………乖徒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只见凌无衣素来淡然的脸色，此刻冰冷至极，犹如蒙着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她一字一句咬道：“弟子想……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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