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拒绝
至少十几分钟后，夏忱才从阳台回来，坐在电脑面前也没说话。
姜黎等得太久，夏忱房间的书也都无聊枯燥的很。
她打着哈欠，时不时瞄夏忱一眼，发现夏忱的表情有点不对。姜黎霎时清醒不少，夏忱视线还固定在电脑屏幕上，心不在焉地出神。
仔细看他的表情，斟酌半天，姜黎问，“怎么了吗？”
夏忱回头看她，表情欲言又止。
“阿忱……”本能地觉着气氛有点点奇怪，姜黎半是好奇半是忧心地打量着他，好半天才小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夏忱仰头将后脑勺磕在电竞椅子的背上，脸上仿佛不知所以，在姜黎关心的目光里慢慢抬眼看她，“黎舒言生病了，白血病。”
姜黎的动作僵在那里，沉默半响，她开口问夏忱：“刚刚的电话是？”
“程越打来了，她父母的骨髓配型都不成功。”夏忱如实回答。
“所以给你打电话，是希望我能去做配型。”姜黎这话语气肯定，她有几分想笑，但她笑不出来。
夏忱点点头，现在是程越给自己打电话，很快黎正青和舒小曼就会为了自己女儿的性命来找姜黎了吧。
“我不想救她。”夏忱还没来得及说话，姜黎就突然开口了。
夏忱看着姜黎，她此刻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平心而论夏忱也不愿意让姜黎去救人，黎家给姜黎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他知道姜黎原谅不了，同样他也不想原谅。
“可以吗？”姜黎开口问道，这一刻她为自己的无动于衷感到安心，却不知自己的眉宇间有多挣扎。
她还在哑然，脖子就被勾住让身体朝前倾，眉间感到一阵温热湿润。这样的吻总有种温柔至极的无法言喻，如同倾盆大雨中头上突然出现的伞，失重下坠时脚底触到的蔓草丛生，一下就踏实了，满心平静。
姜黎微微闭眼，感激地长舒了口气。
夏忱退后点，却没有松开手，几乎是强硬地道，“你没有义务一定要救她，你的决定我都支持。”
夏忱抱着姜黎，心想：这一次就让他们都自私一点吧，或许黎舒言会找到别的捐献者呢，或许姜黎的配型也不一定会成功，他不想让她的姜小黎再和那些过往产生更多的联系了。
安静许久，姜黎才道，“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我仍然不想原谅。”
她笑了笑，看起来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
在夏家待了两天，夏忱还是带姜黎回公寓那边了，黎家人也住这个小区，夏忱知道很快他们会来找姜黎的，这一次他希望自己能保护好她。
临走前夏忱还是把黎舒言的事情告诉了沈蓉，一个是黎正青和夏庭依然是合作伙伴按道理是应该关心慰问一下，另一个是希望夏家也可以帮忙找找配型合适的人。
离开家，夏忱驱车驶过家里的小区，没怎么出声。
姜黎坐在副驾，窗外风景变幻，她瞧着，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夏忱伸手戳了下，音乐飘出来，是钢琴曲，夏忱虽然对钢琴一敲不通，但是受母亲的熏陶，平时还是挺爱听的。
有了点音乐声，气氛似乎没那么沉默了，但都揣着心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夜里挤在床上看电视，姜黎半坐着，靠着夏忱的肩膀，感慨道：“夏忱你真好。”
好到能接纳如今这样一个冷血又自私的我。
夏忱笑了笑，默默给开始夸起自己：“我也觉得我挺好的，你看啊我小小年纪就拿了编程大赛的冠军了，现在才大三公司就慢慢走上正轨了，是不是很厉害啊。”姜黎认真地听，还很捧场，偏头亲了夏忱一口：“没有人能跟你比，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夏忱接受这波夸奖，摸了摸姜黎的脑袋，“我的姜小黎也是最好，全世界最好的。”
姜黎扭开脸，侧枕在夏忱的胸膛上，不知道说什么。
闭住了眼睛，耳畔是夏忱强有力的心跳，姜黎踏实了一点，同时又安定不起来。
夏忱的呼吸渐渐平稳，慢慢的睡着了，然后而姜黎根本睡不着，她睁着眼死死的盯着天花板，熟悉的黑夜，熟悉的感觉突然缠上了，朝身旁的人靠近了些，想汲取更多的温暖。
她不想救黎舒言，不想做什么善良大度的人，但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黎舒言去死吗？
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杀人凶手，她和黎正青他们没分别了。
当年因为他们母亲自杀了，而现在她也选择对她们的女儿见死不救，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但姜黎感受不到什么喜悦，她只觉，可笑可悲，像一场闹剧。
一夜无眠，姜黎早早的起床了。
夏忱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姜黎在厨房忙活准备早餐。
见她醒了朝他道：“你醒了，早饭马上好，我熬了粥还煎了鸡蛋。”
夏忱走进厨房抱住，一个吻落在姜黎额头，他看着姜黎眼下的乌青一阵心疼，他太了解他的姜小黎了，如果不纠结那就不是她了吧。
夏忱看着她，柔声道：“别想太多，黎舒言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姜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今天得去公司一趟，过段时间是新游戏的发布会。”吃饭时夏忱喝完最后一口粥问她，“发布会的场地设计还没敲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姜黎有些感兴趣，但是自己的设计确实不算特别成熟，她怕到时候效果不好，“这次的发布会对你们公司很重要吧，还是找个更专业一点的设计师吧。”
“你的设计又不比专业的设计师差，而且我又没说一定用你的，这次公平竞争收到的设计方案我们会进行比较，择优选择，所以你试试呗。”夏忱解释道，这次的发布会场地设计对姜黎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姜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早上夏忱走了以后，姜黎收拾了碗筷就着手开始准备自己的设计了。
忙忙叨叨一个上午，她一点思路都没有，脑子里依然是黎舒言生病的事。
中午简单的吃了碗面条，姜黎还是决定去医院一趟。
和预料中的一样，她站在病房门口看见了守在病床前的黎正青和舒小曼，他们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姜黎感受到她们的眼神里多了些类似希望的东西。
姜黎突然觉得可笑明明半年前，舒小曼还在她面前得意优雅，想逼着她走上绝路，现在竟然把她当成希望。
这就是她作为母亲的本能吗？为了孩子可以放下所有。
黎正青率先起身走到了门，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阿黎你来啦，是来看舒言的对不对，爸爸知道你不会真的这么狠心的，不会对舒言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姜黎看着他，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她看向黎舒言，随后语气冰冷的说：“我说过的我没有父亲。”
黎正青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低着头不再看姜黎。
舒小曼也过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姜黎的面前，她抓着姜黎的手，哀求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之前也不该逼着你和夏家那小子分手，阿姨给你道歉好不好，但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舒言，救救我的女儿好不好。”姜黎看着舒小曼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优雅的姿态，一直都仿佛胜券在握。
可现在她跪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道歉了，因为她想要救自己的女儿。
姜黎一时不知道该可怜黎舒言还是可怜自己了。
将视线从黎舒言身上移开，姜黎也不去看此刻无比卑微的舒小曼。
她说：“我拒绝。”拒绝去做骨髓配型，也拒绝去救他们的女儿。
似乎没想到姜黎的态度会这么坚决，也没想到姜黎会这么冷血无情，黎正青看着她满眼惊讶，这一刻他真的在姜黎身上找不到一点以前那个倾尽一切只想讨他欢心的女儿的一丝影子。
而造成如今这副模样，造成如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舒小曼也慢慢站起来，她推着姜黎往屋外走，“我都跪下求你了，你还要怎么样，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就这么狠心。”
“狠心？”姜黎反问她，“你们可能忘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可能也忘了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死亡线上挣扎吧，黎舒言的命就是命，我的，我母亲的就不是吗？”
黎正青：“爸爸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是舒言是无辜的啊，你救救她好不好，爸爸求你了。”
“我说了我拒绝。”姜黎不想去看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她没什么表情的说：“我从来都没有父亲。”
“姜黎，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就这么看着舒言见死不救，你怎么忍心。”舒小曼还在说着，在走廊上声音很大，不少人都往这边看。
有些人隐约听懂，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姜黎后退了几步她想离开了，身后被人挡住了，一个中年妇女，开了口：“自己的亲妹妹为什么不救？”病房的这些家属都承受着随时失去亲人爱人的痛苦。
眼前突然看见姜黎这样一个看起来格外冷血的人，她们额外的气愤。
姜黎被团团围住，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杀人凶手。
姜黎如芒刺在背，额上迅速泌出一层冷汗，她紧咬了牙关，想冲出去。
下一刻夏忱扒开了人群走到了她的身边，姜黎不知道夏忱为什么会出现，但是这一刻她的心暮的安定了下来。
求救地碰了碰夏忱的手，夏忱握住了她的手，被她手上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带着她冲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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