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月明在浮丘
马炽烈道:“小丫头,当年之事,老子已不计较了。如今咱们同仇敌忾,瞧在白雪面上,倒也不妨联手。”
玫瑰笑道:“有前辈主持局面,晚辈欣然遵从。”
马炽烈又在那少年后背补上数指,道:“此人功力极深,我的梦海真气也困不了他多久,不妨唤醒审问后一掌毙了。”
玫瑰心知此人身世凄惨,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迫于无奈。但此人邪法诡谲,若被他逃脱,将来必成大患。她想了想,取出瑶花河法宝捆龙索来,将少年绑了数圈,道:“劳烦前辈唤醒此人。”
白雪儿道:“小心,青阳教会自焚之术。”
马炽烈道:“不碍事。”手掌凌空一吸,少年身子一震,倏然睁眼。马炽烈掌心抵住少年天灵盖,道:“小子,你若稍有异动,老子便让你再睡一会儿。”
少年神色如常,点了点头。
玫瑰说道:“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道:“张远客。”
玫瑰又问道:“你如何能又有妖火,又有阳火?觉醒已有几年?为何能练到这般境界?”
张远客并不隐瞒,答道:“我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便已有这般能耐,至今不过三年而已,或许是因为仇恨,才令我比别人强些。”
白雪儿不禁咋舌:“才三年?他这功力已将近玫瑰师叔啦。”
玫瑰道:“你母亲是谁?”
张远客道:“母亲形貌像是蜘蛛,实为妖魔,她从关咏刀下救了我,将我吞吃后吐出。我出生时,母亲已然死了。”
白雪儿倒也听得明白,更是骇然:“那妖魔吃了他,在体内令他觉醒,等他出世,那妖魔性命也已不存。”
张远客道:“我都已如实相告,能放了我么?”
玫瑰摇头道:“不能。”
张远客道:“我与你们并无恩怨,只想向露夏王朝寻仇。你们不必杀我,我也不必杀你们。”
玫瑰叹道:“露夏国虽待你残忍,可毕竟是守护世间的重要支柱。我不能让你得逞。”
马炽烈道:“怎么?玫瑰丫头,你不杀这小子?”
玫瑰道:“本门有囚禁邪魔的牢狱,能关押此人,无虞他逃脱。”
白雪儿也道:“马叔叔,你怎地如此狠心?此人倒未必是十恶不赦之徒。”
马炽烈自己何尝不是离经叛道、杀人无数的魔头?他略一迟疑,道:“罢了,罢了。”
这时,听伍白首喊道:“这里有一密室!”
众人押着张远客,赶去一瞧,见林中藏着一小屋,屋中桌上有一卷书信。玫瑰将书信展开,上头只有一句,念道:“月明在浮丘,冷落亦驾临。”
白雪儿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望向张远客,张远客道:“我也才刚收到此信,并不知其意。”
白雪儿道:“休得抵赖,难道送信之人没告诉你来龙去脉?”
张远客道:“送信者是我的乌鸦,它们更是什么都不懂。”
玫瑰道:“你还有多少同伙?他们身在何处?身手家数如何?都如实招来!”
张远客道:“我生性孤僻,与他们不熟。若非如此,怎会独居深山?”
玫瑰道:“刺杀东海盟时,你孤身一人,量来难以得手,你定见过其余刺客,这话又骗的了谁?”
张远客叹道:“我不想死。”
玫瑰道:“那很好,谁都不想死,你若想活命,还是老实回答为妙。”
张远客道:“我不想死,但若我说出某些事,妖火自会将我烧死,死时痛苦不尽。与其死于妖火,倒不如守口如瓶。”
玫瑰不知他此言真假,使梦花生灭掌,再将张远客击晕。马炽烈道:“你居然也精通梦海功夫。”
玫瑰微微一笑,道:“我只不过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精通二字,万不敢当。”
马炽烈自诩为豪侠,见此地女子众多,不愿纠缠,略一颔首,已然跃走。玫瑰道:“我惹这位前辈生气了么?”
白雪儿笑道:“怎么会?马大叔脾气古怪,连我们都不怎么理睬,他见你能应付得了,这才放心离开。”
玫瑰道:“这就好,先将此人押送至露夏国,随后昭告天下,说找到了刺客。”
白雪儿道:“就算找到了刺客,也未必能让他们安稳下来。”
玫瑰道:“只要这刺客招供他与龙国有关,东海盟必会再度紧密合作。”她听到消息,得知龙国在边境聚集大军,蓄势待发。大敌当前,东海盟决不能继续乱下去。
众人下了山,朝露夏国方向赶路。张远客真气浑厚,不多时便有转醒迹象,到时,玫瑰便补上梦海真气,令他再度入眠。而张轻羽、伍白首则施展迷雾逆运功,纵然青阳教有追踪法术,也难找得到这位张远客。
三天后的晨间,白雪儿忽听玫瑰说道:“月明在浮丘,冷落亦驾临。莫非说的是露夏国的月明国主与张冷落?”
白雪儿道:“月明国主是一国之君,这我倒知道。可张冷落又是谁?”
玫瑰道:“这露夏王朝看似铁板一块,可我听说实情并非如此。其国中有一道术士聚集的势力,唤作‘飞升院’。这飞升院虽只不过是一修道门派,但权势之大,令月明国主也忌惮三分。露夏朝赫赫有名,赖以生存的华亭战甲,大多出自飞升院。这飞升院的总掌门叫做张冷落,是一位举足轻重的神秘人物。月明国主多次想要插手飞升院,可却屡次失败。”
白雪儿道:“为何说他是神秘人物?莫非此人与咱们一样,从不显山露水?”
玫瑰道:“此人用道法操纵一月银傀儡,用这月银傀儡代替他抛头露面,治理门派。”
白雪儿道:“这倒与星网国的神衣使者颇为相似。莫非他是怕遭人暗杀么?”
玫瑰摊开双手,道:“三神国一事,倒也证明此人与神衣使者没错。”
白雪儿笑道:“只是这缩头乌龟的滋味儿,只怕不怎么好受。”
玫瑰又道:“信上的‘浮丘’,似乎是一处地名。既然知道了地名就好办多了。”
白雪儿道:“但月明国主与张冷落在浮丘碰面,这些青阳教徒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仍想暗杀?”
玫瑰道:“我也猜不准,但有了线索,应当追查到底。”
交谈之际,白雪儿听见远处脚步声朝此而来,玫瑰也已察觉,道:“有人来了。”又在张远客头顶打了一掌。众人全数谨慎防备。
来者逐渐现出形貌,他们穿露夏王朝甲胄,约有百人,后背弩弓,手执长枪。当先一统领道:“我等乃露夏王朝戍卫,尔等何人?”
玫瑰做了个手势,一道金花飞上半空,烟火绽放。她道:“瑶花河的。”
那统领神色变得甚是恭敬,道:“原来是瑶花河的仙女,失敬失敬!我等正巡视此地,不料遇上诸位。”
玫瑰摇头道:“你们径直冲我们而来,并非巡视,岂能瞒得过我?露夏王朝之人,竟然敢阻挠瑶花河行事?”
统领微微一愣,立即喝道:“攻击!”
众士兵取下弩弓,朝众人射箭,那弩弓设计精巧,箭矢燃烧,一旦碰撞,立即炸开,随后释放出烟雾,令人瞧不真切。众士兵趁着烟雾浓厚,更不断发射箭矢。
突然间,牡丹化作云仙模样,从烟雾中游过,她笑道:“雕虫小技,对我又有何用?”手在空中轻轻一捞,好似取水,随后将云雾撒出,嗤嗤声响,烟雾好似利刃,穿透甲胄,敌人重伤翻倒。木菀心紧随其后,长剑连颤,剑气如雨,也是无人能挡,当者立毙。
玫瑰见各处乱象丛生,道:“雪儿,你们都到我身边来!小心敌人趁火打劫之计。”
白雪儿道:“轻羽、建丽、白首、铁律,都去师叔那儿!”
孟建丽闻言后退,此时,身边多了一人,她见那人正是郝铁律,他脸上有血,似经过一番厮杀。她道:“你怎么了?”
郝铁律道:“没事,你呢?”
孟建丽道:“敌人不难对付,但仍需提防....”话音未落,郝铁律一剑刺入她心窝,另一手捂住她嘴巴。孟建丽瞪大眼睛,神色显得难以置信,呜地一声,就此气绝,死时眼中仍满是泪水。
白雪儿听孟建丽话说一半,随后轻哼,便没了下文,心下起疑,道:“建丽师妹,你怎么....”
郝铁律喊道:“师姐....建丽她....她....”声音哽咽,显得伤心欲绝。
白雪儿吓得一颗心几乎停跳,身形一晃,已到孟建丽倒地处,见她背朝上,一动不动地卧着。她喊道:“师妹!师妹!”
郝铁律见玫瑰背对着他,立时一剑朝她刺来,蓦然间,白雪儿长发变作龙尾,横着一卷一甩,那郝铁律“哇”地一喊,吐血摔倒。原来葬火纹藏在白雪儿体内,时刻注视周围,毫不放松,这“郝铁律”暗杀功夫出神入化,可如何是这仙灵贵族的对手?
白雪儿回过身,怒道:“你....你为何杀害同门!”
葬火纹道:“他并非郝铁律,而是易容法术!”
郝铁律嘿嘿一笑,蓦然无影无形。葬火纹道:“当心其余人!”
白雪儿高声喊道:“大伙儿小心,敌人擅长易容!”
就在这时,玫瑰身后,一同门出剑刺她,玫瑰得白雪儿提醒,陡然惊觉,闪身避过。那人抓起张远客,钻入烟雾,就此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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