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九溪魂消

　　在朝霞宫里躺了数日，昊玉盈醒了过来。她的脸上，没有了笑容，眼神，也不再天真无邪。

　　她有时候看人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恐惧。那是一种能够探究到灵魂深处的目光，是一种历经沧桑的目光，而不是一个不喑世事的少女该有的目光。

　　谁也不知道，醒过来的，并不是天姬昊玉盈，而是早已死去的天后，海天九溪。

　　天帝昊玉寰觉得疑惑，她用法术探究了昊玉盈的灵魂，却发现，昊玉盈的心境里面，被设下了一个结界，自己竟然无法进入。

　　与此同时，那个崇明殿里，预言女神九溪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即使是昊玉寰用法术召唤，她也没有醒来过。那尊石像，就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变得如同一般的石雕一样呆板，毫无生气。

　　天帝昊玉寰心中惊恐，她凝着神看着“昊玉盈”，问道：“九溪天后，是你吗？”

　　“昊玉盈”却抬起头来，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歪着头问道：“姐姐，九溪天后是谁啊？”那样纯真的目光，仿佛根本就没有任何谎言可以存留。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九溪天后的灵魂，已经消失了。天帝昊玉寰为九溪天后举行了葬礼。

　　在那场葬礼中，海天九溪目不转睛的看着躺在棺木里的那尊石像。那尊石像，像极了自己的模样。它的面容，是那样的柔和，美丽，安详。

　　昊玉寰将那尊石像从墙壁上凿了下来，又为那尊石像定做了下半身，然后用黏土和火，将石像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九溪天后的石身，第一次完整了。它躺在那里，就像九溪天后本尊睡着了一样。

　　它安详的躺在棺木里，全身上下铺满了鲜花。那浓郁的花香让昊玉盈觉得有些头晕，而那一朵朵鲜红的花色，竟然如同一团团鲜艳的血迹，又仿佛是熊熊的火焰，正在燃烧。

　　海天九溪看着石像的脸，明净而又秀丽，就仿佛她从来没有老去过一般。它的眼睛闭着，就仿佛刚刚睡着一般。那些围绕在它的项间、穿插在它的发冠间、悬挂在它的耳朵上的唇形珠宝，闪烁着犹如日月般明亮的光辉。

　　神将抬着棺木，将棺木沉入了浩瀚无边的星海。棺木开始变得虚幻，然后逐渐消失了。九溪天后，被葬在了这片星海之中。

　　海天九溪真的死了。这个天地间最伟大的预言者的灵魂，寂灭了。从此，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了海天九溪。

　　参加完葬礼后的夜晚，昊玉盈正在酣睡，半夜，她突然坐了起来，低声说道：“敖朔，你还没有死？你的残魂，究竟在哪里？……”醒来的，不是昊玉盈，而是寄居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海天九溪。

　　海天九溪感受到了敖朔的气息。很冷，很熟悉的味道。那个男人，正在遭受寒冰的侵蚀。寒冰，正在消融他身上最后一丝热气，而他，却在倔强的和寒冷搏斗，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海天九溪闭上了眼睛。她看到了窗户，然后是窗外的大树，然后的阁楼殿宇的屋檐，以及屋檐上面的铜铃还有石雕猛兽，然后，继续往上升。她看到了一个明媚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

　　而那个熟悉的感觉，就在不远之处。

　　海天九溪觉得自己站在了九重天之上，最高的地方，往下鸟瞰。她看到下面的云层，还有山峰，还有一座座亭台楼阁，高堂庙宇。她继续看去。

　　她看到了一座山峰，那座山峰上，有一条迂回曲折的石阶，被积雪所掩埋。那是天界最寒冷的地方，雪峰。她继续往上看去。她看到了雪峰之上，有一个石柱围成的祭坛。

　　那个祭坛的中间，却有一个刑柱，上面用铁锁链，锁着一个人。那个人，坐在地上，双臂和双腿都被铁锁链缠绕着，他的头，垂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

　　积雪，落满了他的身体。他的头上，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就仿佛，他是一尊石雕一般。

　　“敖朔……”海天九溪轻声喊道。她的声音，仿佛直接传入云霄，传到了雪峰中的那个人的耳边一样。

　　那个人，抬起了头。他的眼睛，是一双棕褐色的眼睛，里面，深邃看不见底。

　　“九溪……”他抬着头，望着明亮的月亮，低声说道。

　　海天九溪的灵魂，一下子从九重天之上，落回了她的身体。她猛地颤抖了一下身体，咳了几声，喘不上气来。这是过度使用法力的反噬。昊玉盈的身体以及能力，还不足以承担这样的窥探。

　　海天九溪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敖朔，我找到你了。”

　　……

　　第二天，海天九溪起了床，仙娥兰儿说道：“玉盈天姬，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我睡得很好。”海天九溪回答。

　　“那您怎么会有黑眼圈？”仙娥兰儿问道。

　　“多嘴！那是你该管的吗？！”海天九溪瞪了兰儿一眼。兰儿从来没有见过“昊玉盈”这幅表情，不由得吓了一跳，又战战兢兢的抬眼去看“昊玉盈”。没错啊，还是原来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天姬啊，怎么感觉完全变了模样？

　　服侍“昊玉盈”洗漱完毕，兰儿捧来了一套粉红色的衣裙，说道：“玉盈天姬，让奴婢为您宽衣吧。”

　　海天九溪看了一眼那个粉嫩的色泽，眼神变得悠长起来：“好久，没有穿过这么粉嫩的衣裳了。”她微微笑着说道。

　　兰儿一愣，说道：“玉盈天姬，您怎么了？昨个儿您不是还穿着一套水粉色的衣裙吗？您最爱穿粉红、淡黄和浅蓝色了，满柜子的衣服都是这几个颜色。”

　　海天九溪摇摇头，说道：“你把浅蓝色的衣服拿过来吧。”

　　兰儿连忙去换了一套，捧了过来。海天九溪看了看那个色泽，伸手摸了上去，说道：“很喜欢蓝色。我小时候，一直最喜欢的都是蓝色。像海水一样的蓝色。”

　　兰儿微微皱眉，她觉得，今天的“昊玉盈”，非常不对劲儿。一觉醒来，好像她变得好陌生了。

　　“玉盈天姬，您今天要梳个什么发型啊？双环百合髻可好？”服侍完“昊玉盈”穿好衣服，兰儿又问道。

　　“不，我不喜欢那个发髻，太幼稚。梳个凌云髻吧。”海天九溪说道。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张脸，真的好粉嫩，好水灵，仿佛嫩的能掐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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