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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回:梁薨


  陆冥之忙碌的时候几乎要头脚倒悬,恨不得吃睡都在紫光阁中,是以听到说贤贵妃病了的时候也不过以为是寻常的头疼脑热,嘱咐了两句御医好生照看。

  谁知等他再回过神来,竟是收到了贤贵妃病重的消息。

  程念容在他跟前哭花了一张脸,要他一定去瞧梁书越一眼。

  虽说陆冥之和梁书越没甚么夫妻之情,但到底也算是相识相伴多年,一时间听见人快不行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波澜。

  好端端的人怎么病成这样?

  陆冥之到景阳宫的时候,梁书越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脸色白中透青,还带着几分发热的潮红,总之搅和成了一副将行就木的脸色。

  陆冥之心里一惊,就算梁书越常年瞧着病病歪歪不大康健的样子,也没有病到这种程度过。

  今日侍奉的御医是广白的徒弟谢黄,太医院平日里开玩笑叫“蟹黄”的,他恭敬侍立在一旁,低头道:“万岁,贵妃娘娘这般,怕是该准备后事了。”

  陆冥之低低叹了一口气:“当真药石无医了?”

  谢黄刚忙低头揖道:“臣万死。”

  陆冥之沉默了,他仔仔细细看了梁书越一阵,觉得很难记住她的样子。

  他从前实在是不大乐意待见她。

  甚至有些怨恨。

  梁书越与她父亲当年讹人的嘴脸还在眼前,红口白牙地说他毁人家姑娘清白。

  他一度觉得恶心,一个姑娘家,胡乱拿自己的清白到人跟前去骗婚事,那得是多么荒唐才能做出来的?

  姑娘家不要声誉了,他还要呢,就那么凭空往他头上泼脏水。

  若没有梁书越在期间横插一杠,此后陆冥之的路恐怕要比先前顺利许多。

  可这一腔怨恨,消磨到如今,好似也没那么深重了。

  世间万事大不过生死,陆冥之在生死之前总能生出些不同与往日的心软来。

  说不上原谅,只是觉得过去了。

  大约梁书越同他一样是个可怜人。

  他好像要又一次眼睁睁送身边人去了。

  命硬的陆冥之从梁书越榻边站起来,一度说不出话来,踌躇再三,最终还是抬脚跨出了门槛。

  陆冥之听到“贤贵妃薨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间五味陈杂,停了御批的朱笔,顿了好一阵子。

  笔上的朱砂“啪嗒”一声落在纸上,像一滴血。

  或许这世间,就是不断有人来了又去,一刻不停罢。

  下辈子别再遇到他这样的人了,嫁个寻常人家,虽说未必一生一世一双人,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冬有人惦记添衣,夏有人带着消暑就成了。

  “定元八年六月十三,贤贵妃薨,年二十五。以皇贵妃礼葬之,谥曰‘乐安慧贤’。”

  ——《昭史·后妃命妇列传·慧贤皇贵妃传》

  梁书越死后,程念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过宫门,只隐隐约约听见外头吵些“立储”之事。

  程念容皱了皱眉,今上本有四位皇子,两个嫡子一个出宫不归一个不在了,皇三子等过了年才不过四岁,她所出的陆士衍更是个连话还都说不全的娃娃……

  她觉得三皇子更有可能些。

  这一通直直吵到了定元九年还没个结果,万岁实在是觉得两位皇子年纪太小,瞧不出秉性来,是以这事便又搁下了。

  总之等程念容开始出门闲逛的时候还没个结果。

  好巧不巧,她又一回在御花园的破池子那儿撞见了王曦阙钓鱼。

  大约是一回生二回熟,王曦阙这会儿一点也不心虚了,站起来道了声:“宁妃娘娘安好。”便接着坐下钓鱼了。

  程念容也端了个杌子,坐在她身边,端详了王曦阙一阵。

  王婕妤其实还年长她三四岁,生的也貌美,却是这宫中无宠无子到如今的低位嫔妃。

  王曦阙见程念容盯着她,偏了偏头,但碍于程念容位分比她高了许多,不好开口说甚么,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了。

  程念容见气氛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说古时吕尚是用直钩钓鱼的。”

  王曦阙淡淡叹了口气:“臣妾哪有那个本事啊,消磨时光罢了。”她似乎是又想到些甚么,“如今正争立储争得热闹,娘娘这样有儿子的人,恰是在风口浪尖上,千万小心罢。”

  程念容淡淡道:“如今缺了两位皇子,三皇子便俨然是万岁的长子了,那可不是明摆着的,我又有何同他们争的。”

  王曦阙盯着自己的浮漂,道:“你没这个意思,别人未必这么想啊,二皇子怎么没的,大皇子又是怎么出宫的,到现在还没个定论呢。娘娘不像臣妾,无子一身轻。”

  三皇子是年长不错,可他生母的位分,可还比程念容还低许多呢。

  程念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二皇子究竟是为甚么没的,的确到如今还没个定论。

  究竟是皇长子起了谋害兄弟之心,还是皇后拿自己的孩子做棋子失了手,还是有别的甚么隐情。

  王曦阙叹气道:“慧贤皇贵妃走了也一年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不都说病病歪歪的人才长寿吗,怎的说没就没了。我还原本想学着她好保我自己的命呢,谁知她竟是那么早走了,如今又闹立储,真不知道我还能在这儿钓几回鱼……”

  王曦阙说着说着,“臣妾”便也成了“我”,王曦阙自己却仿佛没料到似的。

  程念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当然不是因为王曦阙僭越,是旁的缘由。

  说话间,王曦阙的浮漂猛然上下动了动,她猛然站起来,扬起鱼竿,拽了半天才将钩上的鱼拽起来:“嚯,好大一条。”一旁的宫人赶忙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来,放到一旁的小桶中,叹道:“比咱们前两年钓到的差远了。”

  王曦阙摇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

  程念容沉默许久,终于站起身来:“本宫先走了。”

  王曦阙敛衽行礼:“恭送娘娘。”

  程念容步伐渐远,王曦阙一边收拾鱼一边嘟嘟囔囔:“也就她撞见我神神叨叨钓鱼没罚过我了,能帮一回是一回罢,我也就只能把话说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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