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冥仙镇
黑暗空间无比广袤,寂静又显得压抑,不知走了多远,眼前仍是一片深邃。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万象虚混,仿佛回归最初。
莫名的道韵在流转,如开造化,显衍万千玄奥,成为天地间的唯一,能感受到却无从触摸。玄奇纹理蔓延开来,呈现出无边绚烂的绮景,浩瀚而神秘,阐明了无数变化,宛如世间万物的源头。
生死枯荣,天道轮回,明透常理变化更迭,万物破败繁荣,循环往复。极致的伟力,创造与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完美的洽融,在混沌中交织,落于无垠虚无。
混沌包容万象,孕育出无穷大道至理,万物归元,蕴含一切的本质,一切的极端都在这里演化,在黑暗中形成一条条虚幻的轨迹。
四周奇异的神韵令人陶醉,宁羽冥心境宁静,沉浸于自然之中,与天地交感,灵魂似乎也在此刻升华。
无数条大道近在咫尺,散发出无比的诱惑,动静之间虚实转换,万象跌宕,流影生灭,一切自虚无中诞生,又归湮于虚无,成为永恒。
毁灭之种忽显得惴惴不安,宁羽冥似捕捉到奇妙的韵律,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异光。瞳中映照出一片无形的混沌,一会变得深黑,一会变得纯白,极为诡异。
那混沌犹如实质,和深邃空间里的虚幻混沌彼此相连,演化出无边造化,奥妙之理。宁羽冥难以遏制地睁大双眼,阴阳离合,如宇宙初生,眼眶中竟垂落几缕蒙蒙的灰气!
灰气飘荡,轻盈灵妙,带着难以描述的古朴厚重感,如时空长河的本源,揭露出一片古老异象。灰气中似乎蕴藏着无比可怕的重量,令黑暗空间似乎都要崩碎破裂,绽开无数道虚无。
灵魂的刺痛,令他无比痛苦地想要闭上双眼,可那双眼睛里的景象还在不断膨胀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可怕的无形混沌疯狂扩散,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终于,他脆弱的灵魂不堪重负,整个人摇摇欲坠,向后倒去。心脏中突然迸发出炽盛的红光,连黑暗空间也被渲染得通红,令天地间一切的变化都硬生生止住,连瞳孔里肆虐的无形混沌也不得不平静下来。
宁羽冥陷入昏迷的一瞬间,灵魂中似乎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他听不清那道声音在说什么,就已经丧失了意识。
眼里投影的那片混沌忽然炸开,灰蒙蒙一片迅速填充了整个视野,连带着这座天地间的一切虚幻随之泯灭,诸多变化异象都不复存在。
他揉了揉眼,拭去几缕细小的灰线,一双眸子重新恢复清明,感慨地看着周围,叹道:“你来早了。”
他的声音落在深邃黑暗,似乎引发了一连串不可知的变化出现,泛起无穷涟漪,遥远的黑暗中似乎也有几缕声音在回应他,极细微的动静寻常人难以捕捉。他侧耳聆听,然后微微一笑:“好的,等我。”
“去见见老朋友们,”他轻声呢喃,自言自语地对着不知何人说道:“它们对你都很好奇呢,小家伙。”
“既然你也来到了这儿,那就顺便去看看吧。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虽然不是什么坏处,只是···”他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这其中的因果,恐怕你难以承受啊···”
“我并不希望你这么早来到这里,这里的东西还不是你现在所能接触的,”他叹道,“可小家伙的执念如此深重,也只好帮你一把。”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相。”他的身影缓缓向前,彻底融入黑暗之中。
遥远的彼方,撒着点点荧光,在黑暗中尤为宁静。浩然的意味弥漫整片空间,玄虚缥缈的神秘力量在天地间凝聚,形成特异的场。
荧光交织成的淡淡光幕后,是震撼人心的世界。
三座异色的小山矗立在这片空间里,散发着柔和的光亮。秩序与规则在此地交汇,显露出繁杂的大道气息,玄妙威能掩藏在一片混沌里,隔绝了一切窥探。三色的异彩与纯黑碰撞,朦朦胧胧的神辉在空中荡漾,泛起无形的涟漪,沉入永寂的虚无。
纯白的山峰上,山巅倒插着一柄漆黑的长戟,如来自九幽寒潭的透骨寒意实质般凝结,飘落无数霜花,源自幽冥的可怖冥气环绕其间,戟身上密布的纹路闪耀着诡异的幽光。
戟身绘着神秘的图案,内里沉寂着无穷尽的可怕力量,而撕裂一切的威能却未能绽放。无数道纯白的秩序锁链将其牢牢捆绑固定,纯净的白光闪耀着抚平一切、净化万物的神奇力量。无瑕的波纹如不染尘埃的白玉玄月,散出能净化一切的伟力,将狂暴汹涌的一切邪祟诡异平复,令人感到无比的祥和温暖。
最中间的虚色小山上,无数道自虚空投来的力量在此汇聚,无数的玄奥符篆在天地间衍变组合,排列成一行行玄之又玄的图案文字,与天地间流淌的无数大道遥相呼应,如缔结一切变化的根源。
在这里,时间不再流动,空间就此凝固,浩然的伟力自山顶而下,将整座山峰笼罩在内。幽冥之气从山脚氤氲升腾,试图穿透散逸出去,却仍是难逃封锁。山底如镜面,折射出无数道狰狞的身影,身上积压着难以想象的可怕神力,将它们死死地定在底下难以动弹,不断发出无声的咆哮却只能无奈地沉寂下去。
最里面的山峰最为奇特,万物生的特性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万灵生长的力量流转,宛如一切生命的源泉。上方是一片不断演化的虚无,像是混沌初生,无限可能在这里创造,虚实结合,想象与现实不分彼此,无数的势在这里起始,无数的灵在这里创生,勾勒出无比美好的景愿。
山顶上,摇曳着一株黑色的小花,花瓣轻舞,旋动着深邃无比的暗沉,像是虚幻的影子又散发着真实的幽香,宛如扎根在遥远的彼岸,不属于这片时空。创造的生机似滋养,似抽离,与小花散播的暗色不断融合,又不断分开,呈现出绮丽的美感。
三座山峰上,都漂浮一团虚幻的光影,散发着浩瀚的神力,如渊似海,深不可测。相矛盾的意味融洽地结合,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力量,像是达到了天地所能容纳的极致,没有任何能凌驾其上,是大道对应的绝对完美,蕴含着一切的究极与源初。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幽幽散发,轻轻碰撞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互相问候,轻柔地招呼一声又缓缓消退,淡然平静。
静谧的空间里,本该就这样永远的沉寂下去,却意外的有轻微的异响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临近,宛如羞涩的女子踌躇着与心上人的见面,步伐有些紧张,宣告着来人的心理亦是何等的不平静。
三道力量短暂的交汇,很快就散开。光亮下,一道身影从黑暗中显现,穿透光幕,在光与暗的边缘站定,抬眼望向三座熟悉又陌生的山峰。
三团虚幻的光影从各自的山峰上缓缓飘离而出,在小山边缘凝现,纯白的光影传出不带情感波动的言语,却能感知到它的兴奋与愉悦:“你来啦!”
“嗯。”他轻轻点头,“净世,好久不见了。”
他看向另外两团光影,微微一笑:“封印,创造,很高兴再见到你们。”
“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被唤作封印的光团提出疑惑,“以你的实力,又得了那个家伙相助,应该没人能将你逼入绝境才是,怎么回事,玄帝?”
“就算是那个时候你说的阴宇入侵,也不至于令你陨落。”净世平静地分析道,“哪怕是隐藏起来的诸天重新现世,你也应该能全身而退。莫非,是它···”
“若是它出手,玄帝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别说活出下一世,任何分散出去的力量也会被循着因果抹除干净。”创造打断了它,“它的力量远非我们所能相比,也只有下面那家伙才能稳胜一筹。”
“当初南天崩坏,令它耗费力量封镇诸处,将诸战场清理干净,说服那人和那家伙纷纷自封,还迫使那东西入轮回,这才耗尽力量沉寂下去。”
“哪怕过了这么久,它的力量也没能完全恢复,想要再出世不知还要等到何时,它若暗中出手我等都能察觉,故不会是它。”
“说的也是。”净世不解地问着,“那你究竟是怎么陨落的?”
附身宁羽冥的玄帝苦笑,感慨回忆:“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本以为笑傲世间无敌,却仍是难以挣脱这情网。”
“我从此处离去后,与阴宇决战前夕,被我最爱的人偷袭,取走了我一半的完美真灵。”他平静地描述着,像是毫不相关的小事。
“什么!那可是···”
“她为何会伤你?你们不是道侣吗?”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阴宇的几位最强者之一,妖族的妖帝。早在阴宇准备进攻阳宇,进攻至高位面之前,就来到这里,接近当时的玄界之主,至高位面最强者的我。”
“我一直未曾怀疑过,直到她亲自动手的那天。”玄帝痴痴地笑道,“哪怕那个时候伤重濒死,她却还是没有杀我。”
“你没杀了她?”封印不解地说,“哪怕你当时没了一半真灵,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你都能够借助那家伙的力量。”
“那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忍心对她出手?”玄帝温柔一笑,仿佛夺去了天地间一切色彩,“我不怪她。”
“真是个痴情种。”创造平静地说道,“你们这一脉,尽是如此,令人唏嘘。”
“之后,其余九界闻我伤讯寻来,被我击退。不等阴宇攻来,我便闯入阴宇,与他们决死一战,借着它的力量,战胜了他们最强的几人,并签订了三千万载不得进犯的协议。”
“只是阴宇一战,也耗尽了我最后的元气,逼退阴宇大军后,再没机会回到至高位面,只得就此陨落。”
“以它的力量最后拼死闯入轮回,活出了下一世。”他指着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就是他了。”
“看着一般。”封印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评价。
净世观察了几眼:“修行出了问题,似乎沾染了天道的一些气息,道基都破碎了。”
“不止如此。”创造给出了结论,“他身上牵连了诸多因果,还有一股掩藏得更深的气息,跟诸天有些联系。”
“诸天还没有现世。”玄帝摇头,“或许藏在暗处伺机待发,但还不敢公然现世。”
“也是。当初那几个压迫得诸天难以喘息的人,连死讯都未有传出,他们小心谨慎也是理所当然的。”封印说道,“更别说,还有个家伙可是令他们签订了最为耻辱的诸天契约,一日没有那人的消息,他们就绝不敢贸然出世。”
“至高位面古往今来最强之人,也只有他,才能镇伏诸天,压得阳宇各大位面不敢动弹。哪怕是失踪数个纪元,仍是余威浩荡,慑服宵小,连他曾经的居所也被奉为禁区。”玄帝向往地说起那位令他也感到敬佩的强者,言语间称赞有加。
“谁知道那家伙躲起来又在谋划些什么?最前面那几个家伙都一样,神神秘秘的,十分无趣,还是玄帝你合我们胃口。”净世说道。
“这么多年不见,玄帝,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玄帝感慨的一笑:“说来话长,神使鬼差,这一世就跑到了乱魔战场,也正巧,人道本源就在这里,真是叫这小子误打误撞。”
“起初为了感情,求人道本源拼死拼活,却还是因情放弃。跟着人来闯荡阴绝山脉,得了帝兵后误入了这里,这不,因为毁灭之种和它之间的联系,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你说的那件帝兵,莫不是能够驱使魔物的一件魔幡?”
“对。”
“看样子,跟他一起来的那群人,应该是走到另外一边去了吧?”封印冷冷地说,“也幸亏这小子没头脑一热跟过去,而是遵循指引来了这里,不然可有他好受的,说不定还得指望你出手才有希望带他离开。”
“哦?”玄帝来了兴趣,“怎么说?”
“那件魔幡乃是当初闯入这里的某个人的兵器,他实力尚可,给他闯到了这里,因为贪图创造镇压的那座山上那朵小花,被我们镇压在另外一边。这些年来,无时不想着逃离,前些时候,下面那个家伙不知道是犯病了还是怎么,闹了番动静出来,我们费了好大劲才让它乖乖回去。就是那个时候给他钻了空子,将兵器送了出去,看样子是想引诱其他人来救他。”封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玄帝明了了真相,不禁感慨,“想着打你们的主意,确实是咎由自取。”
“就是,跟下面那家伙一样,欠收拾。”封印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嗯?说啥呢?”
“大爷我没听清,小封印你刚说谁欠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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