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一眼万年
第二天天气不好，晨起便阴沉着，黑色的云压得很低，风刮着桃花瓣满天的飞，一片萧索。
看着桃枝在风中无助摇摆，我心中凄凄的难受着。
午后时分终于下了雨，那雨细细的，绵绵的，如同道不尽的叙叙相思，既淋湿了人，又让人无法留住。
夜里我睡得正熟，他来了，冰凉的身体爬上榻便抱住我。
我咬唇忍着，趴在我颈边呢喃时，方才低声问他，“龙儿，你怎么了？”
他没像以往那样折腾大半夜。
外头的雨一直没有停，他在我身边躺着，枯朽的眼睛盯着我的账顶，不肯言语。
我看到他眼角有泪，原来又是龙哭，怪不得下了许久的雨。
是啊，小莺说了，今日是心儿的忌日，他自然要比旁的时候更难过上几分。
我轻轻的拍着他的手，静静的陪着他。
他忽然半转过身将我抱在怀里，和我细说他与心儿的过往。
“蕊儿你可知道，我的那些侧妃全部都是父帝为权衡六界而硬塞给我的。我不喜欢他们，却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去宠幸他们。因为我要为天族留下子嗣，要让我母后的天后之位长长久久的稳稳坐着。我便只能戴着面具在她们之间游走，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可很快我就发现了，我根本做不到，只要见到她们的脸便万分的厌烦。我给了她们满门荣耀，也给了她们无上的地位，我不欠她们，更不愿为了些许利益而委屈自己去强宠她们。她们从无一人入得了我的心！”
如此说来，清姐姐和风姐姐做得还真是没有错。
“唯有你，蕊儿，唯有你，你与她们都不一样。你是我费尽心机才求来的。我本是想着可以用心的宠着你，可你终归......对不起蕊儿，是我要了你又负了你，一切皆是我之错。”
我的心口沉得发痛，我不敢张口说话，我怕我只要发声，便会有眼泪流下来。
因为我知道，今日的他怕是要将他与心儿曾有过的那些讲与我听了。当他说清楚一切以后，我与他之间便彻底的明朗了。
亲耳听自己的郎君讲述他与旁的女子的恩爱，这让一腔春水都付给他的我情何以堪！
我不要自己那般不堪，我不要流泪！
他说这些事情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他需要有人个帮他分担，他希望那个人是我。因为我是那样的干净纯透，和他的心儿一样。这样的人在整个天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那年我只有三千岁，跟着二哥，就是昊台，你见过的，我跟着二哥去鸟族办些事情。到了那儿，二哥进去与鸟王密谈，我等得无聊便四处逛逛。一眼，蕊儿，只一眼，我便看到站在桃树枝上的一只小百灵，她正绽放歌喉婉转歌唱，歌声优美得似乎能够穿透我的魂魄。我只一眼便喜欢上她，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化作人形给我行礼，她说她叫心儿，是百灵郡主。我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嗅到了她身上雅致的桃花香气。”
“我们只聊了一小会儿二哥就出来了，我依依不舍的离开，她亦依依不舍的目送着我。蕊儿，你知道吗，有的人只消片刻便要了你的终生，再也无法逃脱。心儿就是，她是我的一眼万年。打那以后，我每天打听着二哥的去处，但凡是去往鸟族，我便想尽一切办法的跟着一同去。”
“心儿长得好看，歌声更是好听，我喜欢她喜欢到深陷。心儿最喜欢桃花，总是喜欢栖息在桃树上，她的身上总带着桃花的味道，似有若无，暗香浮动。我与她情之所致，难舍难分，私自定了终身。蕊儿，那时我真的好快乐，每天都好快乐。”
我眼前出现一幅画面，尊贵英俊的紫薇与羞涩美丽的心儿手拉着手，在阳光下奔跑嬉戏，把成串的笑声留在原野里、飘荡在空气中。
何其唯美！
“后来呢？”我等不及的催他继续说下去。
夜色幽沉，他的眸子在黑暗中却光亮如星。回想那时的快乐，他目光灼灼如华。
“那时我只是天族寂寂无名的五殿下，无权无势，母后也只是父帝后宫中的一位侧妃而已。二哥是太子，乃天后所出，受尽父帝的恩宠。那时的鸟族与天族不睦已久，天族早有灭杀鸟族的想法。恰逢二哥广选太子妃，鸟族族长欲把心儿送上天族，以保鸟族。”
紫薇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眸中的亮光也在暗淡下来，似乎珍珠蒙了尘。
“心儿已经与我互许终身，自是不愿，独自一人上天来寻我。可我却不在天族，被父帝以平叛为名将我发到冥族边界镇守。那时候天界来了好多各族的王上，都是带着家中女儿来选妃的，这其中就有狼族公主，你认识，就是后来的玉侧妃。也是她，间接造成了我与心儿的情断，最后以至阴阳两隔。”
“可是......”
可是，紫薇，既是玉侧妃造成你与心儿的情断，又为何会将她宠到极致，甚至不惜忤逆天帝天后。
我见过玉侧妃两次，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若是紫薇与心儿有这等深仇大恨，该是不会被玉侧妃美色所惑才对。
还是说男子本性凉薄，总是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呢？
如果是这样，那紫薇也不值得我喜欢了。
“蕊儿我知你要问什么，你以为我那是宠她吗？我那是恨她。后院那么多侧妃，哪个不想要我的恩宠？我越是宠她，她越是娇纵，那恨她的人就会越多，想要对付她的人也就更多。而且她居然敢于背叛我，那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我又没有对付她，她干吗要害我呀。”这是我最不明白的一件事。
“她又何止害你？她简直是死有余辜。若不是父帝判她入轮回井，我就要把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断不会让她死得那么容易。就是狼族，我也要屠尽。”
说这话时，紫薇的脸上一片狠意，那双星光般的眸子盛满杀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的身体紧紧绷着，又冷又硬。
见到这样的他，我很矛盾，既心疼又害怕。我心疼他年少初心被伤痛苦多年，害怕他的帝王权谋，一切都少不了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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