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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同宿同食2


  东方泽心跳加速,快步走进去,只见结实的门闩早已取下,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他顿时生出一丝喜悦。寝殿之内,静谧非常,光线昏暗,床榻上空无一人。

  东方泽四下打量,只见苏漓躺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仿佛陷入梦魇,整个人缩成一团,眉头紧皱,口中不时发出低而模糊的呓语。

  东方泽连忙走过去,抚触她的额头,掌下温度竟然滚烫,他登时面色一沉,沉声叫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沫香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推门进来。

  东方泽不悦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女皇病了都不知道?还不快传太医!”

  沫香惊得“啊”了一声,也顾不得吩咐别的宫女,转身就朝太医院奔去。

  东方泽将苏漓抱去床上,盖好锦被,又命人打来凉水,濡湿布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苏漓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叫道:“东方泽!”

  陷入梦境的她苦痛纠结难解,东方泽心中骤然一缩,连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我在这里,苏苏别怕……”

  听到他的声音,她却似乎更加痛苦,哭叫道:“不要……”

  东方泽皱紧了眉头,不知她到底梦见了什么,这般脆弱惊恐,只得抱住她,连声道:“别怕,别怕。”

  苏漓仍陷在梦魇里,如血的火光冲天而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轰然炸响,那刚刚出现在阁楼门口的白衣男子瞬间炸得粉身碎骨……

  血肉模糊,断骨残肢,飞落眼前,她绝望地瞪大双眼,想要尖叫,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怎么也叫不出口。

  大地震颤,黑云冲天,火光吞噬了一切。

  紧闭的眼角淌出一滴泪来,东方泽从未见过她深陷梦魇的情景,心里阵阵发紧,忽听她猛地大叫一声:“皇兄——”

  终于明白她的痛苦所为何来,东方泽脸色顿时僵硬了几分。

  苏漓忽然从他怀中弹坐起来,两眼空洞无神,呆呆望着虚无的空气,喃喃道:“……不要死……”

  随后又昏睡过去,东方泽看着她苍白的面颊,心如刀割,痛不可言。朗昶之死太过惨烈,连他也不敢多想。而她平日里看着平静如常,对当日之事绝口不提,他只道是她不愿面对,却不知那一夜那一幕,早已成为她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良久,东方泽低声发问:“女皇时常做噩梦吗?”

  宫女们惊惶不定,一个个低下头去,颤抖着回道:“奴婢们不知……陛下就寝,从不让人守在屋里,就连沫香姐姐,夜里也只能守在门外……”

  让人守在门外,是不想被人看到她的脆弱。在众人眼中,她坚强如铁,能挽国之倾颓,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东方泽神色黯然,握住微凉的细指,要如何做,才能让你走出阴霾?

  太医很快就到了,急忙为苏漓号诊。

  未等太医开口,东方泽已不耐地问道:“如何?”

  太医小心跪禀:“女皇陛下得的是风寒之症……”

  东方泽怒道:“普通风寒,岂会这般沉浸梦魇,人事不省?”

  太医连忙回道:“陛下体质本虚,曾因习武而有所好转,但近几年操劳国事,忧思过甚,心脉郁结,噩梦缠身……常年未曾好好休息,已伤及根本,今又染上风寒,才引发病症,来势汹汹……”

  东方泽心疼地看着床上之人,沉吟一瞬,又问:“可有法子调理?”

  太医迟疑道:“有是有,不过……风寒易除,陛下心结不解,梦魇难消。”

  东方泽长叹一声:“先开个方子去了风寒。”

  太医诺诺领命,迅速开方取药,沫香煎好了药送进来,东方泽一口一口吹凉了喂苏漓服下,苦涩的药汁流入口中,她皱着眉,挣扎着似要醒来。

  东方泽微喜,连忙放下药碗,捧着她的脸,轻声地唤道:“苏苏!”

  苏漓缓缓睁开眼,床前的人皆已退了出去,寝宫内灯光柔和,环抱住她的男子神色忧虑,她迷茫地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拢了拢她身上的被子,东方泽温柔地答道:“你生病了,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苏漓没有答话,意识尚未完全清醒,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幻。转过身,继续沉睡,这一次的梦境似乎没有那么痛苦,她只是微蹙着眉头,双手抱着自己,喃喃自语。

  东方泽俯下身去,将耳贴在她脸前,听到她迷迷糊糊地念着:“东方泽……我其实……也不舍得……”

  “不舍得什么?”他好奇地低声问。

  沉浸在梦中的女子无意识地喃喃低语:“……不舍得……离开你……”

  东方泽心头刹那软尽,叹息着将她抱进怀里。这一夜,她翻来覆去,也没离开过他的怀抱。

  天将亮时,她身上的热度总算退了,他这才和衣在她身边躺了一会儿。

  翌日清晨,两国朝殿同时传下免朝旨意,众臣不解。苏相如问其原因,周礼答曰:“陛下夜宿西华宫,尚未起身。”

  百官顿悟,各自离宫。

  时近晌午,艳阳高照。

  苏漓终于醒来,沫香立刻紧张询问:“陛下醒了!感觉如何?可还觉得不舒服吗?”

  苏漓摇头,“我没事。”身上高热已退,只气力仍有些不济。

  沫香松一口气,小心扶她起身,伺候梳洗。

  坐到梳妆台前,苏漓想起昨夜迷糊之中,似一直有人在身边悉心照料,问道:“昨夜……”

  沫香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昨晚上奴婢进来好几趟,怕吵醒陛下,没敢太靠近,不知道陛下发了高热,得亏晟皇过来,没耽误陛下病情!”

  果然是他!苏漓心轻轻一颤,映在镜中的苍白容颜不自觉柔和一分。

  沫香悄悄看她一眼,接着絮叨:“晟皇召太医给您开了方子,又亲自喂您服了药,还在这守了一整夜!要不是盛秦刚刚禀报有大臣求见,这会儿陛下醒了,一定能见到晟皇呢!”

  苏漓暗自庆幸他有事离去,隐约记得昨夜沉陷梦境,好似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或许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倘若此刻他在,真不如该如何面对。

  苏漓转眸,忽然发现案上奏章全不见了,不禁问道:“奏章呢?”

  沫香笑道:“郡主命人收了!说这几日陛下要好好休息,不准任何人再用政事打扰陛下!”

  苏漓低头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染了一点风寒。”

  挽心刚好进了门来,听见这番话,凝重道:“属下去过太医院,太医说陛下积劳成疾,应当好生休息调理,属下已传信江元,命他即刻赶来双都,约莫个把月就能到。”

  苏漓叹道:“调理身体有太医开方即可,何必劳动江元!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没那么严重。”

  挽心却道:“严不严重,等江元回来一看便知。”旁的人,她一概信不过。说罢,目光淡淡扫向沫香,隐有一丝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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