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朵郁金香
“父子们在宫院伤心落泪, 想起了朝中事好不悲伤。那曹孟德与伏后冤家作对,害得她魂灵儿就不能够相随”
一楼大堂台上浑厚的老生唱腔,铿锵有力地传至二楼包间。
郁孟平站在窗侧, 弯腰低头抚弄紫光方几上的翡翠兰叶子,正正好将戏词听得清楚。
只是这时候忽然觉得外头那声音太吵, 他直起腰关上窗。
屋子里清静了。
半天没等到回信儿, 他皱着眉头侧身又问了一遍:“哑巴了?问你话呢。”
这些日子,郁孟平不太待见齐硕,同他说话也没耐心。
一旁喝茶的耿宪听了, 不由得偷笑。又怕自己笑得太明显, 伤了兄弟脸面,于是将茶杯盖碗掩住自己, 目光瞟向另一侧的齐硕。
倒霉了好几天的齐硕, 那张脸终于放晴, 想着故意卖他二哥关子, 又怕适得其反, 连忙邀功讨好:“同意了, 二哥, 周攒答应晚上一起吃饭。”
郁孟平继续擦拭细长的兰花叶子, 眉毛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随后推开窗,让那戏词继续进屋, 半晌,在那昂扬的唱腔里说:“哦。”
那声音虽然是轻飘飘的, 话也只是一个字, 但齐硕还是听出了点雀跃。
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定。
正要继续在郁孟平面前挣挣脸面, 却听到郁孟平叹了口气说:“今天这出戏唱得喜庆了些。”
“啊?”齐硕呆愣。
“你来吧, ”郁孟平把一方绸缎丢到齐硕怀里:“仔细点, 琴姨可不是我,要是掉了一瓣兰花,小心你的腿。”
说完,郁孟平擦擦手,推门就离开。
齐硕忙问:“二哥,干嘛去?”
“走了。”
“就这么走了?戏不听了?”
“和琴姨说一声,有事儿要办。”
齐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忽然想到什么,冲出去,在二楼楼梯口忙道:“晚上你可记得来。”
回应他的是郁孟平挺拔隽阔的,略显轻松的背影。
齐硕返回屋里,疑惑地问跷着二郎腿看好戏的耿宪:“二哥这是原谅我没有?”
“你说呢?”耿宪笑着反问。
“那二哥对周攒到底什么意思?”
“一出这么悲的《逍遥津》都被二哥听出喜庆,你说什么意思?”
齐硕豁然开朗,心情飞扬起来,甩着那方绸缎走到窗前,低头看戏。
台上的老生唱得磅礴大气,悲歌慷慨。
齐硕大声道:“今天大爷我高兴,去琴姨那儿报我名字,通通有赏。”
郁孟平这帮人是明月楼的常客,和琴姨沾亲带故,这些团里唱戏的哪里能不认识他们。
齐硕这话刚落地,台上唱得更卖力了。
周攒是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在机场接完最后一波外国建筑师,让司机直接送他们回酒店。
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她没有跟着去,直接在机场打车去的饭店。齐硕向来挥金如土,请吃饭的饭店在京城的市中心,人均几千。
周攒一天的陪同翻译,累死累活拿的钱连这么一顿饭的零头都算不上。
她到的时候,包厢里只有齐硕一个人。这是时隔半个月来,头一回见,他们生疏了一些。
本来就是因为郁孟平认识的齐硕,她和郁孟平吵架之后,也差不多断了联系。
而且她现在也不太愿意接近,这个圈子太杂太乱,迷人又危险,周攒怕接触久了迷了眼。
好在齐硕是个热情的性格,说话嘴巴甜,就算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他都能给你说出朵花来。
再加上他今天是来道歉的,特意打扮清清爽爽,说是个奶狗大学生也有人信。
他一番诚心实意地道歉,说自己脑子被猪油焖了,没考虑清楚就带她去夜店,以后打死也不敢了。
周攒呢,虽然执拗,却也知轻重。更何况那天发生的事千不该万不该怪在齐硕头上。
齐硕还说:“二哥已经交代过,那李老板已经处理了,以后保准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是一家粤菜私房馆,周攒看见招牌的时候就明了:大概是郁孟平交代齐硕的,只有他知道她爱吃粤菜,齐硕没这么细心。
也许是这半个多月来,闹别扭的两人终于即将见面。乍然间听到郁孟平名字的周攒,拿着水杯的右手微微一颤。
冰水撒到了衣襟上,冰得她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齐硕连忙给她拿纸巾,周攒拿着包站起来,笑说:“我先去趟洗手间。”
齐硕说:“好,不急,你慢慢来。”
粤菜馆的装修古朴雅致,周攒第一次来,还是由服务生引导着,才找到洗手间。
干净明亮的镜子上映着周攒的身影,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有几绺发丝落在脖颈,她开始埋怨起自己怎么不先回学校换套漂亮的衣服再来。
为了今天的工作,她特意穿了白色衬衫,卡其色长裤,方便走动。可这副打扮实在是不适合见郁孟平。
现在也来不及。如果现在去楼下商场买,让齐硕发现自己换了套衣服,也太刻意。
周攒只好懊恼地理了理头发,确定自己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再出去。
回去的时候倒是不用服务生了,周攒记性很好,按照原路返回。
手指握住门把手,就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里头耿宪夸张的声音,周攒顿了顿。
齐硕问耿宪:“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别让周攒等久了。”
耿宪笑着哼了一声,不怀好意地说:“被小姑娘绊在路上,估计得迟点来。”
说到后头好像害怕被人听到似的,声音越来越低。
齐硕狠锤了一下他肩膀:“什么小姑娘,别瞎说,周攒还在呢。”
“怎么就瞎说了呢,不然你以为他说有事要办是什么事?”
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呢,周攒也没注意了。她只是觉得自己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笑。
他们这圈子里的人到底有几个好的呢?难道只有李老板,钱老板这样的是特殊,是例外?
大概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偏偏她还不死心,想给郁孟平找补,总觉得有例外。
幸好还没见着他,不然又是副以后回忆起来,连自己也都要嫌弃的蠢样子。
周攒低着头,盯着脚上那双匡威的帆布鞋看,米白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踩了一脚。
大概是机场接机,每一波游客下来人挤人的时候。
那黑色的巨大的脚印出奇得丑陋,与干净清爽得能映照出辉煌灯光的大理石一比,实在是不堪入目。
周攒盯着看了了几秒,掉头走了。
郁孟平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饭店。在前台报了个名字,经理直接引着他去了齐硕开的包厢。
他提前在微信上和齐硕说了,让他们先吃,不要让周攒饿肚子。
机场过来的路上,一路红灯。
但京城的交通就是这样,抱怨也没用。
谁知经理推开门之后,迎接郁孟平的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儿的房间,就连齐硕也粘黏哒哒的。
郁孟平扫了一圈,没见到周攒,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齐硕把手机打开,调到和周攒聊天的界面,递给郁孟平。
动作姿态标准得就像是递交呈堂罪供,让人看了直呼心疼。
“半路被公司叫回去了,说是白天接待的巴西客户忽然肚子痛,痛得死去活来的,她必须赶回去处理。”
周攒的措辞规矩合理,就像她这个人,端正清白,不染烟火得像支独立于世的白玉兰。
可就是这样让人找不到漏洞的理由,像是提前预演的,疏离冷淡得不近人情。
郁孟平抿着唇,沉着脸低头看两人的聊天记录,一言不发。
周攒确实没撒谎,半路走的时候突然接到建筑年会承办公司的电话,有紧急事务需要她处理。
正好省了周攒找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
生病的是个叫jose的巴西人,周攒有印象,在一群热闹非凡的巴西人里,jose个子不太高,显得异常安静。
jose是傍晚吃了饭回酒店房间休息,和他同住一间房的同事忽然发现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最后晕死过去。
已经有公司里的人送jose去了医院,但由于jose是外国人,住院手续很麻烦,而且语言交流存在障碍,需要周攒帮忙。
周攒赶去医院的时候,一片狼藉,乱糟糟的,像是龙卷风过境。
她在病人,公司,医生之间相互交流,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坏,两种语言相互转换,周攒的大脑都快缺氧了。
她就是在这种兵荒马眼的时候收到郁孟平的电话。
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摸到块浮木。
她听见郁孟平在电话那头沉着声音坚定地问她:“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写不动了,小读者们。脑袋缺氧了。
明天上夹子,晚上11点更新,嗐,我怎么千挑万选明天修罗场上夹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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