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她看不到他年少的模样...)
听到这话,李归玉笑了笑,书生气的脸上带了几分嘲弄,抬头只问:“王家的死士我能动吗?族中这么多人,你就问我?”
王韵之动作一顿。
“况且,”李归玉眼带蔑视,将梳子往桌上一扔,“一个废太子,我何必杀他?”
“可是你暗中与监察司勾结心怀不轨……”
“是我勾结监察司,还是你?”
李归玉打断她,冷声道:“今[ri]若不是你,柳惜娘就到我手里了。”
“你还敢说!”
王韵之一听便着急起来:“若不是你擅闯暗阁,监察司能跟上来吗?!”
“监察司的人一直跟在后面你发现了?”
李归玉笑起来:“没有我,你们照样要出乱子。废物何须多言?”
“你……”
“好了,”李归玉懒得和她磨蹭,冷下脸来,从旁边取了外衣,走向殿外,“尸体在哪儿?我去看一眼。”
王韵之没有回他,来报信的人就跪在殿外,李归玉一路疾行出去,抓了人就往现场过去。
报信人是太子护卫,他带伤逃出来,没有上报朝廷,直接到了未央宫。
皇后的人尚未上报,现场全是皇后的人看守,李归玉走过去,就看见地上一路都是尸体。
“对方应当是在一里外的山坡处埋伏,”提前赶过来查探情况的侍卫紫棠同李归玉指了方向,“从那个方向来,一路追杀七殿下,侍卫拦截不住,只能被迫应敌,护着七殿下想逃,但最后还是被追上,除了跑回来报信那个,一个没剩。”
紫棠说着,领着李归玉来到李尚文尸体前,李归玉半蹲下身,查看李尚文的伤[kou],一面看一面问:“对方多少人?”
“一个。”
这话让李归玉动作一顿。
这次护送太子的人算不上顶尖高手,风雨阁内阁暗阁几乎折了,原本守卫太子的一流高手也在芳菲阁那一夜杀光了,现下皇后根本拿不出什么人来护送太子。
但四十多个侍卫,对于普通杀手而言,也算是大手笔。
本来是想,如今太子被废,杀他也没什么用处,应当只有一些过去有仇的来寻仇,寻仇之人不会太大动干戈,所以想着趁着各方还没反应过来,今夜赶紧送到皇陵。
谁知动手的人反应竟然这么快。
一个人来,应当是私仇,强追一里地杀这么多侍卫,应当是个一流高手。
他低头看向李尚文脖颈上的伤[kou],伸手掰开,认认真真观察,听着紫棠道:“逃回来的人说,是一个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来模样。”
女子。
这是王氏的匕首没错,但是,李尚文的伤[kou]不算平整,那把匕首上应该有一个缺[kou],缺[kou]的位置……
与他赠给洛婉清那把无异。
意识到这一点,李归玉动作猛地僵住。
他不可置信看着那个伤[kou]。
不可能……
这把匕首……怎么可能……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
女子在牢狱里,冰冷问他。
“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你到底为什么要他死?”
不可能。
李归玉[bi]着自己收起颤抖的手,竭力克制着情绪。
又骗他。
又想用这种假装死人复活的把戏来骗他。
“殿下?”
紫棠察觉李归玉情绪不对,抬眼看他。
李归玉被这声音提醒,收起情绪,将手收回袖中。
“殿下,可有发现?”
旁边人上前来,恭敬询问。
李归玉压了压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冷声道:“的确是自家死士的刀,同娘娘说……”李归玉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遮掩,“可能是自己族里人动手,问她七弟和族里谁有过旧怨。”
“是。”侍卫不疑有他,立刻转身离开。
李归玉见敷衍过去,抬手同周边人打招呼。
“本王先回去。”
说着,李归玉便转身,往都城方向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不断想起那个叫柳惜娘的人的影子。
他忍不住想,她在哪里?
她有没有受伤?
她哪里学会的武艺?
然而一作此想,他又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得不对。
她是一个私盐贩,从死囚笼里面爬出来。
她就是柳惜娘。
他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死了的就死了,干干净净离开。
留着活着的柳惜娘给他。
最好。
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
那把匕首——
到底在不在她手里。
那把匕首,如今在哪里?
这个问题啃噬着他,[bi]着他去想。
他越想,越是想见她。
明知道她如今在监察司,明知道不该去,明知道不当为了个女人冲动。
可他想见她。
这种思念几乎将他吞没,他走进都城,终于忍耐不住,抬手止住身后侍卫。
“别跟我。”
侍卫面面相觑,就看李归玉转身离开。
他卸下身上披风,随意扔到路边,随后一路直奔向监察司。
上次来看谢恒,他大致记过监察司的路。
他打探过柳惜娘,据说她考监察司那[ri]展露武艺非凡,一举成名,谢恒对她寄予厚望,入监察司后不久,就住上后山。
监察司守卫森严,一般人难以入内,但是还是拦不住他。
他悄无声息潜上后山,扫了一圈,便猜到洛婉清住所,到了洛婉清小屋前。
她似是睡下,房中早已熄灯,窗户半开,露出她的书桌。
笔架露在外面,悬挂笔的顺序都和过去一样。
屋外挂着风铃,这也是她的习惯。
她喜欢坐在长廊下, 听风铃叮铃作响。
李归玉仰头看着风铃, 感觉一直干竭的心脏,在这庭院之中慢慢展开。
然而没过片刻,就听房门嘎吱出声,李归玉当即退去,隐入暗处。
谢恒关上房门,正[yu]离开,却直觉不对。他抬眸左右扫了一眼,便发现不对的之处,提步走下长廊,来到李归玉站得地方。
土上尚留有脚印,谢恒毫不犹豫,捻叶作剑,朝着李归玉方向直飞而去。
李归玉见得飞叶,便知分寸,没有半点恋战意图,足尖一点,便急奔下山。
谢恒冷眼看向李归玉逃窜方向,唇线紧抿。
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想了想,干脆走回长廊,盘腿而坐,闭眼在洛婉清门[kou]打坐起来。
李归玉一路疾驰回到王府,想起方才从“柳惜娘”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
李归玉捏起拳头,将手放在书桌子上,努力思考着。
是他走错了地方?
还是……
不可能。
李归玉闭眼缓了缓,不可能,柳惜娘半夜房里不可能留宿一个男人。
如果有……
想到这个可能,李归玉突然冷静下来。
没关系。
如果有,他就杀了他。
柳惜娘他一定要要。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一定是被[bi]无奈。
早晚他要把她抢回来,然后从里到外,每一寸,每一点,都给她彻彻底底,清洗干净。
柳惜娘。
***
洛婉清醉酒一夜,等醒过来时,头疼得厉害。
但好在有人帮她处理过,换了药,换了睡衣,周身也没什么味道,倒也不算难堪。
她晃着脑袋起身,隐约想起昨夜崔恒似乎来过。
她起身来寻,就看桌面上放着一个盒子,她走到桌前打开盒子,就见盒子里放着一根金质步摇。
这步摇是一只金蝶,下方流苏上也挂着些小蝶,每一只蝴蝶都雕刻得极为[jing]致,甚至会随着人的动作轻颤蝶翼,栩栩如生。
盒子里压着一张纸,洛婉清低头拿起纸条,看见崔恒的梅花小楷,上面写着:“恭贺柳司使立得首功,昨夜庆功宴未能及时赶来,特奉金蝶步摇一支,献于美人,以求宽恕。今[ri]尚有杂事,落[ri]再见。”
洛婉清看见“美人”二字,自然而然就想出他讲这话的轻佻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拿起步摇放在阳光下,看着蝴蝶熠熠生辉。
她过去倒是收过很多次这样的礼物。
江少言每一次看到漂亮的东西,簪子、步摇、手链、各类首饰,乃至一个杯子,一个盒子,他都会买回来给她。
有次看见一户人家食盒好看,都给她想办法回来重新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但这些不属于柳惜娘。
她其实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可看到崔恒送这个步摇,她却还是觉得有些高兴,好似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柳惜娘和洛婉清之间那一点点微薄的联系。
她拿着步摇看了片刻,虽有便将步摇放到盒中,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昨[ri]太过匆忙,在暗阁刚刚拿到画着他爹画像的名册,随后就直接进宫,张九然自刎在宫中之后,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回来将这本名册的碎片放进一个盒子保存好,便开始准备刺杀太子之事,刺杀太子回来,直接开庆功宴灌酒睡下,行程密密麻麻,她毫无喘息之机。
现下终于得了休息的时间,她才有思考的力气。
昨[ri]刺杀太子,她做得还算干净,用的是李归玉给的刀,王氏查起来,那也是王氏自己内部的斗争,左右查不到她头上。
就算查到她脑袋上来,按照昨[ri]谢恒的布置,先是用自己作保给了她不在场证明,随后开庆功宴,让几百人看见她好生生站着喝酒耍玩,再想将刺杀太子的事放在她头上,也不容易。
现下要紧的是赶紧养好自己的伤,以免这几[ri]被查。
只要熬过这几[ri],太子的事便算是结束了。
至于张九然……
不知道为什么,杀完太子,再想到这个名字,她竟是奇异的平静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在护国寺痛苦过那一场,又或许是已经理解张九然离去的必然,她心中竟也安静下来,接受她离去的事实。
她努力过,但事实告诉她,或许死去,才是张九然的归宿。
就像谢恒。
虽然她并不确定他具体要做什么,但是她大约知道,上一世的谢恒,做到了她所有想要的事。
他杀了李尚文,扳倒了郑氏,同李归玉策划了宫变,大殿斩公卿,弑君杀主,扶持李归玉上位,灭王氏一族。
之后李归玉为崔氏平反,推行《大夏律》,《大夏律》执行第三年,他被清算而死。
他死之后,监察司由秦珏继承,继续运转,再过三年,李归玉被废,她死于岭南。
她记忆中,《大夏律》是很好的东西。
《大夏律》之前,大夏只有一些零散律法,例如盐贩如何处置,但绝大多数案子,都要靠官员的良心。
《大夏律》是大夏一部完整的、详尽的、对官员判案做出约束的律法。
后来也有徇私的官员,但是比之前好太多太多。
她过去没有多想,只当这是李归玉推行的东西,但如今她仔细回想,却发现,如今她在监察司[shu]背的《律》,与后来的《大夏律》,其实有诸多相似之处。
如果谢恒最后的目标,是将《大夏律》推行下去,那这一条路,她愿意同他一起走。
上一世他和李归玉结盟,这一世他没有。
但就像张九然殊途同归走向死亡,谢恒大概率还是会绕着弯走到他的路上。
他或许还是会和之前一样,灭郑氏,屠王氏。
如今李归玉已经和王氏绑定在一起,灭了王氏, 也就等于扳倒李归玉。
如今唯一的问题, 只在于她父亲。
洛婉清看着匣子里的碎纸,神[se]有些凝重。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爹居然会是王氏的死士,更没有想过的是,他居然和江枫晚[jiao]好。
如果他和江枫晚[jiao]好,那当年他到底认不认识江少言?
江枫晚似乎没有其他弟子,作为他唯一的弟子,以她爹的[xing]子,不认识兄弟唯一徒弟的可能[xing]很小。
如果他爹认识江少言,那当年收留江少言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江少言是皇子,为什么他不将江少言送回皇宫?
他与江少言到底有什么纠葛?为什么她在牢房里审讯李归玉时,他会这么言之凿凿告诉她,她爹该死?
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爹明明是王氏的死士,为什么在崔氏当门客?
而她爹成为崔氏门客之后,为什么会没有被崔氏叛国之事牵连,这么简单离开东都,来到扬州,又在扬州安安静静待这么多年,王氏不闻不问?
洛婉清越想越头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正思索着,门[kou]就传来白离的声音:“在头疼啊?”
听到这话,洛婉清赶紧合上匣子起身,诧异道:“白离姑姑。”
“别这么拘谨,”白离笑着走进屋子,伸手去拉洛婉清,领着她往外走,“我是看你这个时辰了,还不出来,怕你没吃东西。昨夜喝了不少吧?”
洛婉清没想到白离会来叫她,有些惊讶。
白离领着她,一面走一面道:“平[ri]你若起得早,可以一起来用饭,也免得竹思让人再开小灶。以往我不在,后来身体不好,后山都没人管,他们四个小伙子凑一起,都包不出一个饺子。现下我回来了,还是要管管,[ri]后得空,最好一起吃饭。”
洛婉清听着白离的话,低声道:“听姑姑安排。”
白离笑着领着她到了饭厅,以往她从没在饭厅见过人,现下终于见到,一张大圆桌,谢恒坐在上位,右手边依次坐着青崖、玄山、朱雀。
见白离领着洛婉清进来,谢恒抬眸看她们一眼,随后便收起目光,继续喝茶。
白离坐到谢恒左手边,拉着洛婉清坐在自己身侧,随后便招呼道:“吃饭吧。”
虽然只是早膳,但或许是考虑到这里有四个青壮年,一桌还是放得满满的。
南北小吃都有,菜品放在不同的碟子里,靠近谢恒那边的碟子是白骨瓷碟,一个个分外[jing]致小巧,离谢恒远些的就是正常的青花瓷碟。
白离开[kou],大家开始正常用餐,或许是因为谢恒在,桌面安安静静,没有一人说话,洛婉清低头夹着自己面前的菜,惊讶发现,东西虽然不少,但是的确吃得飞快。
尤其是朱雀的筷子,感觉他把毕生绝学都用在了夹菜上,筷子都快夹出幻影来。
他把菜都夹了往自己盘子里堆,旁边玄山虽然慢慢悠悠,但很快洛婉清就发现,他东西好像堆得比朱雀还快。
一旁青崖笑得云淡风轻, 不着痕迹直接拨拉了一盘到自己身前。
不过片刻之间, 饭桌风起云涌,洛婉清眼看着自己会吃的南方早点都被空了盘,转头一望,就见不远处白骨瓷碟里还放着两个灌汤包。
洛婉清决定不再客气。
她在朱雀筷子冲向灌汤包之前,手疾眼快,将灌汤包瞬间夹进自己碗中。
她可能动作太快,朱雀当场震惊,所有人都是一愣,朱雀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她,下意识道:“你……”
“吃饭。”
谢恒淡声打断朱雀,将另一个灌汤包夹进碗里。
朱雀声音戛然而止。
洛婉清疑问:“嗯?”
朱雀挤出一个笑容,夸赞道:“柳司使,你筷子真快!”
洛婉清闻言颇为得意,颔首道:“谬赞。”
说着,她低头撕开灌汤包的皮,吸入汁水,谢恒远远瞟她一眼,压着笑意,收回目光。
洛婉清食量不大,随便吃了点,便饱了下来。
打从她抢了那个灌汤包,朱雀和玄山等人或许才意识到自己在饭桌上抢地盘的行为略为过分,开始老老实实吃饭。
一顿饭吃饭,大家各自分了任务,便提刀离开。
洛婉清身上带伤,谢恒倒没让她做什么,只让她坐在院子里,由白离教她将卷宗分类。
“司里汇聚了天下各地的卷宗。”
白离领着她,温和给她讲解着:“监察司判决的案子,均有司使判案,提[jiao]青崖、玄山二使分类审批,如遇重案、疑案,则再[jiao]公子审批。这些卷宗都是公子要批阅的,你将它按类分开,其中‘十恶’之罪当放在最上面……”
白离同她说着分类的细致规定,洛婉清静静听着,随后便同白离一起将卷宗分开。
这些卷宗很多,从全国各地过来,洛婉清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么多,公子看得完吗?”
“看得多了,就快了。”白离笑笑,“监察司这些卷宗都有统一的制式,公子看了多年,一眼就能看明白。多花些时间,多看看,自然就看完了。”
“公子着实辛劳。”
洛婉清转头看了庭院长廊上正在批阅文书的人一眼,忍不住想起崔恒来。
若是崔恒的[xing]子在这里批阅文书,想必他是待不住的。
怕是不到一刻钟就要感慨起来,虽然批还是会批下去,那张嘴怕是闲不了。
洛婉清一想,便忍不住道:“还好公子[xing]情沉稳,不然怕是坐不住。”
“他哪儿是[xing]情沉稳?”白离摇头,“都是被[bi]的。你是不知道,咱们公子当年,也是东都出了名的风流人物。流觞曲水,清谈盛会,从来少不了公子,他们也赢不了公子。每一年上巳节,公子出行,那都是瓜果盈车,好不热闹。”
听着白离的话,洛婉清有些想象不出来,她远远看一眼长廊上安静淡漠的青年,忍不住道:“公子还有这个时候?”
“有啊。” 白离笑起来,眼里满是回忆,“我是瞧着他长大的,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不动声[se]的,其实脾气坏得很。他小时候太金贵,他阿娘是崔氏的长女,他爹是谢氏的嫡长子,两大世家联姻,生下他来,那便是皇子也要礼让三分。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大家惯的,他从小就吃独食,护短,他五岁那年,带着他的猫进了宫,回头看见大皇子在扔他的猫,公子过去把猫要回来抱在怀里,转头就直接把人踹进了湖里,抱着猫就走了。当时闹得啊……”
白离说着,摇头叹了[kou]气:“后来道宗来说公子天赋极好,要接他上山,他大半时间待在山上。本来大家还想,去道宗这种地方,当磨一磨[xing]子了吧?结果没想到,回来之后,看上去脾气是好得多了,谁见了都要说一句世家风流的公子,就清谈会上,一句话不对,又二皇子踹湖里去了。陛下问他,上山学了什么规矩,他说,他所学,上善若水,心无方圆,随心所[yu],当归本真。兴之所至,故而踹之。要不是公子当了司主,后来三殿下又失踪了,”白离心有余悸感慨,“三殿下怕也得进湖里。”
这话出来,洛婉清倒有些遗憾了。
她突然很想看看谢恒把李归玉踹湖里的样子。
但抬头看向长廊下的青年,她突然意识到,她怕是看不到了。
少年时光离开就是离开,就像谢恒看不到过去的洛婉清的模样,她也看不到当年那个会说“兴之所至,故而踹之”的谢恒。
她莫名生出几分遗憾,同白离将卷宗整理好,端起分类好的卷宗送上去,放到谢恒身前,恭敬道:“公子,分好了。”
“早上秦珏搬家,带着张九然走。”
谢恒垂眸批着卷宗,淡道:“下午应该会把灵堂准备好,我同你过去看看。”
洛婉清一顿,随后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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