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经年秘辛
也许,是他的话软化了我。也许,是他此刻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浓烈的悲伤绝望刺痛了我。
“迟儿,我不是生气,而是害怕。害怕到头来,会落得一无所有的悲惨下场,连你也要一并失去。迟儿,我已失去了婉婉,再不能没有你了。迟儿,失去你,将是沈沐昕一生之中不能承受之轻的痛。我宁可死,也不要再次失去你,我宁可死……迟儿,我宁可死……”
他不断地重复着那句,也一并将那股子绝望冰冷传入我的心底,我抱紧他,两个人如溺水过后余生般相拥在一起,相依为命。
我贴在他耳边,也不管他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只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沐昕,我不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便是死,我也会和你死在一处,我不会扔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不知,就这样靠在一起多久,冷风中,依偎着彼此的身体取暖,竟不觉着有多冷。待最后一抹余晖从天际消失时,我才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平缓而宁静,彷佛是远处高山古刹里传来的钟鸣。
“我姓沈,却也不姓沈。这个姓氏,原是我爹爹隐居后沿用的化名,而我,子承父志,也就一直用到了今日。如我日前所说,我和婉婉乃数百年前云氏白帝一族的血脉。因着天下的大一统的局面,先祖一脉亦流落民间,带着族人隐居于世,辗转繁衍,便如是过了几百年。说到此处,你心中必定疑惑,既然如此,那为何我先前说你也是云氏的传人,对么?”
我的确有此疑惑,遂点了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天下三分,只为争夺一名女子,以致血流成河。而那名身系三朝帝王厚爱的女子,最终选择了出世,追随无双公子归隐。而咱们的先祖白帝因接受不了昔日恋人变心这个残酷的事实,愤然自尽于城下。后来,这三分的天下,很快变成一家,也就是纳兰家的天下。而始皇帝,也正是白霓裳的第一任夫君纳兰容钰,史称禹帝。而白帝,因着对白霓裳的情意,始终不曾临幸妃嫔,若非那次的酒后乱性,只怕便连咱们的先祖也不会留存于世。那个幸存的白帝遗孤便是现今云氏的先祖云恋霓,后来嫁给了彼时无双公子与白霓裳之子上官念歌,他们所出的子女,一脉算作云氏后代,一脉,算作上官家的后人。只不过,你的祖辈是旁支,而我的先祖,却是当年云家嫡传的血脉。如斯繁衍几代后,到你祖父一辈,云家复起,这才有了晋国。而彼时的禹帝,许是情殇太重,登基没几年,竟将皇位传给了其弟,自己出家当了和尚去。也不知怎的,许多年后,纳兰家竟也不曾有子嗣留下。到了后来,两帝相继辞世,权臣各自拥兵而立,天下复四分五裂。四方征战,无休止的扩张,这才有了现在三分天下的局面。而如今的慕容氏,原是当时的纳兰一族。也许,是旁系;也许,是直系也说不准。”
我听得迷迷糊糊,不甚明了个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婉婉和辰逸,绝无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爱,并不违背人伦道德,是可见容于天地之间的,是可以相爱的!
我不觉舒心而笑,不解道:“既是如此,那便有恩怨,也是旧日的恩怨。你先前为何又说,便是拼着这江山不要,也要取了慕容瑜的性命呢?”
“迟儿,你可是要替他求情?”
不过一刹的功夫,男子的俊颜已晴转多云,阴霾遍布。气氛急转而下,透着天寒地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再无方才的融洽祥和。
我便知此刻不是说服他的好时机,遂放下不提,“我不过随口一提,你怎么就能硬生生套到他身上去了呢?你若不愿提他,咱们今日便不提吧。但,你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么?我可还想接着听下去呢。”
我相信,沈沐昕背后的故事,并没有完全展开,甚至,还没有开始。他内心真正憎恨慕容瑜,憎恨慕容氏的原因,还未揭晓。而我,要想取得他的信任,换来解药,必须将他们之间的恩怨了解得一清二楚。如若不然,今后的路,只怕寸步难行。
凝我一阵,他的唇畔绽出歉然笑颜,“迟儿,我方才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我只是……”
我忙宽慰他,“我明白,我晓得。你的心意,我再明白不过了,无须多作解释。沐昕,你我之间,并不是外人,不是么?”
那最后一句,显然说中了他的心事,他的面颊泛上一阵甜蜜的微笑,重复道:“对,我和迟儿之间,不是外人。”
我只望着他静静微笑,多少次从梦魇中醒来,我都希望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就能见着他温柔浅笑的脸。可过去的那一切,终究不是一场梦。此刻的沐昕,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沐昕。而我,亦不再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公主。
话中的真情假意,在听过之后,我自会分辨,不会一概相信。然而,此刻南宫澈的话,听来俱是出自肺腑。我,仍旧学不会猜疑,我仍是信他,一如往昔。
“既然不是外人,就不该有秘密的,对么?”
“我原本,就是打算要告诉你的。只是碍于你对慕容瑜关心太甚,心中有些不大舒坦罢了。”
“沐昕……”
我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他以眼神制止,“从前的,便不必再提了,你可忘了,也可当我从未说过。其实,这些年我忍辱负重,承受着世人难以想象的痛楚,所求的,不过是为了完成先父遗愿。想来你也清楚,我们沈家既为白帝后人,皇室后代,便不在其位上,但也是富可敌国的。是以,我的入世,一不为权,而不为财。我一心为的,只是报仇!”
南宫澈所言不虚,从那日沈氏的旧园来看,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负担起的手笔。
“报,报仇……”
无怪我害怕,实在是南宫澈吐出这两字时,龇牙裂目的模样着实渗人,彷佛他心中恨着的那人此刻若出现在眼前,他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那个平日里手持一柄画扇,温柔谈笑的白衣公子,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你要报的,是什么仇?”咽下嗓子间的惊诧,我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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