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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出门办差 从根上歪了


冯少平宛若被人当头一[bang],呆立当场不可置信,发现顾家三[kou]各个表情轻松,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kou]憋闷的难受,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怎的到了顾家这儿就屡屡碰壁。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的认知到,顾家,生来就是克她的。

  倒是小国舅李勤,闻言只愣了一瞬,面[se]便恢复正常,朝马车上的秋东拱拱手,很平和的说了一句:

  “伯明兄一如既往。”

  当年能被先生主动开[kou]收为亲传弟子的人,怎么可能任人算计还一声不吭。事实证明,这位也是个肚子里长牙的。

  人很清楚太子的算计,且万事想到太子前头,轻飘飘一招,算是隔空往太子脸上扇了一巴掌,且太子还得咬牙忍着,强装大度。

  “告辞!”

  李勤来的突然,走的干脆,呼啦啦带走了他的人,留下冯少平和一个面生的丫鬟。

  秋东轻轻瞥了一眼,面[se]沉凝,放下车帘。

  顾长念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见状也老实的爬上去,还拽了兄长一把,两人悄悄用眼神传递消息:

  “爹爹怎么的了?突然就不开心了。”

  顾长安摇摇头,他近来觉得老父亲越来越难懂了,像一座大山矗立在那儿,给他安全感的同时,也让他产生永远也无法翻越的错觉。

  指指小国舅离开的方向:

  “或许是见着昔[ri]旧友,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吧?”

  毕竟同为祭酒的学生,却从未见爹爹与那人来往,依照爹爹从不主动与人[jiao]恶的[xing]子,想必与那人的关系早年便不融洽。

  顾长安的心思直接写在脸上,秋东轻而易举读个分明,却没有过多解释。

  事实上并非他主动与李勤疏远,而是李勤自觉与他们这些旧时同窗断了联系。

  至于原因嘛,也能想见。

  此时李勤正在皇后宫中回话,他这人不屑背后做小动作,一就是一,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

  皇后听的直皱眉,末了冷冷的吐出一句:

  “不识抬举!”

  见皇后生气,心腹宫女将殿内伺候的宫人全部打发出去,亲自守在门外,将空间留给娘娘和小国舅。

  李勤见皇后有几分动怒,再开[kou]时可谓苦[kou]婆心,推心置腹:

  “今儿我唤您一声阿姐,咱们之间没有君臣,只有姐弟,弟弟当着您的面儿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李家到了今[ri],父亲身为承恩侯,还一手把持着兵部,我这个忠勇将军说一句前途无量不过分吧?

  三弟在御前行走,谁见了不客气三分?大姐嫁给定北侯,育有两子一女,皆已成才。小妹嫁入宗室,丈夫上进,得陛下看重,她家女儿是公主伴读,陛下给早早封了县主。

  到子侄那辈儿,他们有和太子殿下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前途都差不了。阿姐呀,咱们家到了这个份儿上,最该做的就是低调再低调,一个不慎便会惹陛下猜忌。

  这些年我在边境不回来,不与人[jiao]际,是我不想吗?不,是我不能,也不敢!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他不年轻了。这时候陛下给什么咱们接着就行,安安生生等太子上位不好吗?

  您还折腾着给太子拉拢这个,扒拉那个,怂恿母亲在家绝食相[bi],叫我不得不掺和其中,是嫌眼下的[ri]子太顺遂了吗?”

  之前太子不是做的很好?踏踏实实做事,很得陛下认可,陛下为了给太子铺路,默认了他们李家人在朝堂上把持兵权。

  在太子外家手握兵权的前提下,太子想娶什么样的女人真没那么重要,一切听陛下安排,喜欢就私下多偏宠几分,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真不用为此闹的满城皆知。

  为此算计一个弱女子,还不够寒碜的。

  哪个正经男人成[ri]把“我心悦你”挂在嘴上,又有哪个正经女人的眼神成[ri]搁在男人身上撕扯不开?

  太丢份儿了。

  尤其保山伯顾秋东那种见了皇家人恨不能躲八丈远的,要他去对方跟前说那种事,天知道他心里有多膈应。

  这要不是太子,他都懒得多瞅一眼。

  李勤有他的道理,可皇后也有她的道理,用小剪子剪掉一朵开的正好的花苞,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

  “你瞧这盆牡丹,花开几朵,各有姿[se],正中那朵确实看着众星拱月,风光的很,可我手里这朵就不惹人稀罕了吗?”

  皇后恶狠狠的将那朵花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声音冰冷道: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谁能保证旁的花不会因为主人的偏爱,找到机会取而代之?我要做的便是想尽办法,保证属于我的这朵长盛不衰。”

  那些皇子可一个个都不安分,合在一起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她知道长此以往陛下会猜忌,难道就因为陛下会猜忌便什么都不做,等着被人扯下去吗?

  陛下还不喜欢后妃争宠闹出事端呢,妃嫔便真的安分了吗?陛下还不喜欢朝堂上争权夺势乌烟瘴气呢,朝臣们便听话了吗?

  真真是可笑。

  李勤知道皇后不是这么容易说服的,换了个话题:

  “保山伯府的姑娘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既然他家不愿,您也劝着些太子,别在他家身上动脑筋了,免得惹急了又进宫跟陛下告状。”

  李勤这话是有几分私心的,保山伯那人他就从没看透过,只觉对方不是个简单角[se],要是那样的人暗地里给太子使绊子……

  说来也稀奇,对方养出的两个孩子他都见了,是一眼能看到底的单纯,一点儿不像他那个做老子的。

  皇后生气过后理智恢复,摆摆手,无奈道:

  “原想着保山伯那人在文人圈里很有地位,又因老伯爷救了先帝的缘故,顾家向来得宗室三分看重,收了他家姑娘,好吃好喝养着,太子能在陛下和朝臣以及勋贵那里得一个好名声,一举三得的事。

  罢了,我儿又不是非他家不可。”

  李勤心说您要不这么咬牙切齿,我就真信了你这话了。

  但对方不仅是阿姐,更是皇后,有些话就不能追根究底,于是又说:

  “我许久不曾回京,猛一回来,听了满耳朵的太子与冯家大姑娘之事,您也不管管?”

  一个身上沾满了桃[se]绯闻的太子,总会给朝臣留下贪慕女[se]不靠谱的印象,并非什么好事。

  说起此事,皇后也恼怒的很,这件事可谓一步错步步错,太子确实行事不谨慎,酒后和人说了与冯家女初次相遇之事。

  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加以利用。

  “定是三皇子等人在背后推[bo]助澜!”

  若不然事情不可能一夜之间传的到处都是,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在那之后太子便非常注意与冯家女之间相处的距离了,很多事都是暗地里进行,谁知谣言不仅没有平息,反倒越传越离谱,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太子年轻气盛,从没吃过这种哑巴亏,传到后来,反而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感觉,索[xing]与冯家女明面上大大方方的往来。

  这一来往,不用谁推[bo]助澜,大家都长着眼睛呢,传的更没谱了。

  李勤就纳了闷儿了,不解道:

  “殿下就非她不可了吗?”

  把人远远地送走,或是送些赏赐,封个县主,另赐一门好婚事,不管哪一样都能证明太子的清白,偏皇后没这么干。

  那个女人,除了出身,李勤是没一样能看上的。没错,在李勤这里,认定太子此时娶个勋贵之后,除了名头好听一无所有的女子,才好安了陛下的心。

  皇后在心里回答是。

  她想起冯少平的种种神异之处,那样的女人不管落在哪个皇子手里,对太子而言都是极大地威胁,刚好她心仪太子,虽然有时候办事蠢了点,但都是以太子的利益为出发点,简直像是上天送给太子的助力。

  嘴上却道:

  “此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成吧,自家阿姐原也不是没谱的人,能一步步坐稳皇后宝座,生下儿子当了太子,也是风风雨雨一路淌过来的。他除了提醒一二,也做不了其他。

  “殿下那里只要持身正,专心政事,便是陛下也无法挑出他的毛病。我回去会约束家里往后低调行事,过几[ri]便要返回边境了,届时无法进宫辞别,阿姐擅自保重身子。”

  边境时常不稳,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对戍边的武将而言更是平常。

  [shu]料隔[ri],边境奏报,北魏近一个月来陆续在边境线上陈兵,随时有大军压境的可能。

  这些年朝廷和北魏没少发生小规模[jiao]战,可大军压境是头一回,不管原因是什么,朝廷都得积极应对。

  三皇子主动站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表示愿意身先士卒,守护河山。

  陛下龙心大悦,当场任命三皇子为征北将军,即[ri]出发前往边境。

  消息传到“在家修养”的秋东耳里时,他正指挥两孩子间苗呢,才两[ri]的光景,两人已明显黑了几个度,说他们是黑瓜蛋子一点儿不冤枉人。

  偏他两还不敢抱怨。

  谁叫他们干活儿没亲爹利索不说,还起的没亲爹早。他老人家一大早起来忙完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ri]头没热起来前早早地歇了。留下兄妹两顶着大[ri]头干活儿,有苦说不出。

  兄妹两忙的大汗淋漓,秋东这老父亲躺在茅[cao]屋下,脚上一双编制十分[jing]细的[cao]鞋,左手边儿是老管家给打扇,右手边儿是小厮捏肩,眯着眼享受一[kou]凉茶,好不惬意。

  老管家看的心疼,想给少爷小姐求求情:

  “傍晚凉快了再干也是一样的。”

  都不敢说留着让下人帮忙干的话,因为这在顾家压根儿就是行不通的。

  “傍晚还有傍晚的事呢,农时一刻都歇不得,你继续说三皇子的事。”

  管家朝兄妹两投去了爱莫能助的眼神,换了只手打扇,缓缓道:

  “因着三皇子主动请缨,陛下龙心大悦,令贤妃娘娘协理六宫不说,贤妃母家父兄原地简拔,连升三级,可谓风头无两,太子都得避其锋芒,董家大门这两[ri]都快被人踩烂喽!”

  董家是贤妃母家,三皇子外家。

  秋东吸溜一[kou]凉茶,问甩开膀子干活的大儿子:

  “你怎么看?”

  顾长安能怎么看,在他看来,这会儿什么都没手里的活计重要,只要能快点干完活歇[kou]气,怎样都行。但他不敢说,只能在干活的间隙努力想这个问题,不确定的答:

  “儿不知陛下如何想的,但在咱们家,小时候我连续几天逃学还狡辩的时候,您从不跟我讲道理,只会在妹妹完成功课后,给她丰厚到让我眼馋的奖励,让我在旁边干看着,摸不着。”

  回答的马马虎虎,秋东大发慈悲,用下巴示意:

  “进来喝[kou]水歇[kou]气再干。”

  顾长念一看兄长已经在茅[cao]屋下呈大字型躺平了,不用她爹问,立马学会了抢答:

  “但是您从未想过放弃大哥,见大哥真的知错了,记牢了,便让他继续跟着先生读书,读的好了奖励一样也不会少。”

  都是当爹的,估摸着陛下的想法也差不多。

  “投机取巧。”

  秋东点评了一句,对上闺女亮晶晶充满期待的小眼神,还是大发慈悲的说了一句:

  “比你哥思虑周全,放着明[ri]早起再干,不在这一时半刻,先进来歇会儿吧。”

  顾长安艰难爬起来,满眼迷茫:

  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样的孩子,不带您这般两样对待的。

  但他不敢说,默默爬起来继续抡锄头,心道他爹这样偏心眼儿的,得亏没做官,若不然也得是个偏心眼儿的糊涂官。

  结果转头,吏部就送来了官员任免文书,让他爹负责粮[cao]督运。

  看着送文书的官员对他爹的态度,客气总夹杂几分隐隐的巴结讨好,说话间更是透露了无数消息,顾长安觉得他可能长了一张乌鸦嘴。

  就听那官员对他爹恭敬道:

  “顾伯爷,陛下特意吩咐我们侍郎大人,一定要给您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您若有什么不满直言便是,下官能能办的叫您满意为止!”

  秋东不知道皇帝这是闹的哪一出,但不管是哪一出,他都不打算接茬,顺手往自己身上一指。

  短打,[cao]鞋,腿上还沾着泥点子。

  他好笑的问人家:

  “我这辈子就跟着老伯爷学了一身种地的本事,您突然让我出去办差,我自己敢去,你家大人真就放心哪?”

  这人是个机灵的,当下便十分友好的接话:

  “您放心,您只需每[ri]去点个卯,事情自有下面人去办,不劳烦您分毫。”

  有功劳了是您的,犯错了下面人背锅。

  这一套他[shu]的很。

  这种关系户每年不知凡几,侍郎大人安置起来也算驾轻就[shu]。

  既然人家特意透露了这件事是陛下特意安排的,秋东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谢恩折子得写一封,回头还得按时按点儿去点卯。

  谢恩折子送上去宫里也没个回复,倒是他领了差事在外行走。

  外间都知道他简在帝心,谁见了都客气三分,开[kou]必是“陛下圣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等先帝时期的老臣们的”。

  秋东就懂了,估计是最近朝堂上的一些老臣又不安分了,皇帝处理了一部分人,雷霆手段之后必要施恩,恩威并重才是他的驭人之道,而秋东就是被皇帝提溜出来施恩的那个“先帝时期的老臣”代表。

  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觉得,但好似朝堂上不少人都如此认定。

  秋东觉得他只是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受过先帝偶尔指导,两人关系并不亲近,他也并未在先帝一朝入朝为官,算不得先帝时期的臣子。但旁人觉得他的爵位是先帝钦封的,他的课业是先帝亲自教导的,放眼望去,满朝有几个能得此殊荣?

  这都不算先帝时期的臣子,要怎样才能算?

  好嘛,皇帝轻轻一推,秋东身边就围绕了数不清的老臣。他不作为,也有的是人替他计长远,谋将来。

  清闲[ri]子一去不复回。

  好似真成了牌面上的人物。

  过往的不愉快再也没人不识趣的在他跟前提起。

  一出门,秋东很明显感觉大半个朝堂都围着出兵的事情打转。

  太子作为后方粮[cao]辎重总负责人,秋东免不得和他打[jiao]道。

  在秋东看来,如此安排,皇帝还是很看重太子的,将来三皇子的军功章上,有太子的一半功劳。

  太子也知晓其中厉害,办差算得上尽心尽力。秋东与之相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咸鱼到了让人无语的地步。

  偏他咸的坦然,咸的干脆,放手让下面人去办,没有丝毫愧疚,压根儿不怕旁人说他懈怠渎职,成了整个粮[cao]资备后勤组里最悠闲的人,没有之一。

  进进出出,旁人怎么看他的秋东不知道,但太子多少是有点羡慕嫉妒在里头。

  两人偶然碰面,前尘旧恨夹在其中,太子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颇有储君风范,待人如和煦[chun]风,让人见了免不得赞上一句“好风采”。

  实则两人开[kou]全是废话文学,一个假装大度,一个硬挤出笑脸相迎,太子问:

  “伯爷每[ri]早早归家,可是家中有要事?”

  秋东都领了差事了,按理来说该唤他一声顾大人,太子以伯爷相称,秋东跟没发现其中微妙差别似的,很耿直道:

  “并未,下官在此也做不了什么,待着反倒碍事。正好三殿下那边大军即将出发,临行前约了下官等人一道儿吃酒。”

  又是三皇子!近[ri]诸事不顺,太子感觉整个朝堂都围着三皇子打转,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被朝臣密切关注,即便他做了十几年的太子,也从未感受过朝臣对他如此殷勤。

  明知三皇子此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将领为了粮[cao]辎重能随时补上,[chou]空与管理此事的官员打好关系是必修课,但太子就是觉得三皇子此举意味深长,借着公事私下拉拢朝臣。

  他轻笑一声:

  “三弟的酒席要紧,伯爷抓紧时间去吧,本宫就不耽搁了。”

  秋东跟没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似的,老老实实行了一礼:

  “谢殿□□恤。”

  转身就走,脚步欢快轻松,那一头白发衬的他像个心[xing]纯善的老顽童。

  太子一[kou]气哽在嗓子眼儿里,真真是吐不出咽不下。怀疑保山伯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般耿直,是个芝麻馅儿圆子。

  内里黑透了。

  看着秋东远去的背影,太子眼眸幽深,是狐狸迟早露出尾巴。

  秋东可没被人抓狐狸尾巴的自觉,他就是觉得太子行事充满了内宅女眷的味道,不够大气,才故意用三皇子刺激他的。

  这瘪犊子玩意儿,和他爹一样,都不是善茬。山家的根子,从陛下登基那会儿就歪了。

  他们这位陛下可是先帝的第十七子,母亲不过一个小小的梳头婢,外家远在南边儿做了一辈子的县令。上头立住脚的兄长就有十三位,个顶个的能干。他作为毫不起眼的皇十七子,是围在当时的太子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个。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老实本分,对太子忠心耿耿,甚至为太子挡过刀的皇子,最后在太子被废,上头十几位已经拥有自己势力的兄长没反应过来时,叫他坐上了天子宝座。

  前些年坊间一直有流言说今上得位不正,随着时间流逝,隐约知道真相的老臣们逐渐没了,流言随之平息。

  秋东对上三皇子热切的笑脸,随着他入座。

  想起前几[ri]被陛下处理掉的老臣,一[kou]酒入肚,心道再被陛下光明正大的处理下去,知道当年事情的老人怕是要彻底没了。

  想来那些人也是怕了,才抓住他这根浮木不放,迫切的想做点什么自保。

  三皇子啊,约莫是看中他身边围着的这股老臣势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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