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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25【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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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寒,说可怕也可怕,说不可怕也不可怕,主要与个人的身体素质有关系。

  像一点红,他就不会认为风寒是极可怕的病症。因为他自小是在非常严酷的环境之下长大的,身边就没有身体素质不好的人——他师父又是收养孤儿做杀手来压榨的,不是开慈善堂的,当然那些身体孱弱、没有根骨的孩子一开始就不会被收养。

  他方才在游泳馆里,发现秦蔻生病之后,担心归担心,但瞧见秦蔻自己的态度很是稀松平常,又思路非常顺畅地请楚留香去买药,心中也大概有了斤秤,并算不得太紧张。

  但傅红雪与他又不一样。

  秦蔻听了这话,怔了一怔,问:“……是谁?”

  傅红雪靠坐在墙角,侧着头,不肯去看秦蔻,他并不太放松,作为一个闯入女孩子闺房之中的[lang]子,他未免太过于紧张、又太过于警惕了。

  一点红为了让她好好休息,特地拉上了窗帘,她家卧室的窗帘料子都很厚实,完全不透光,此刻一拉上,明明外面还是天光大亮,里头却是暗沉沉的,傅红雪坐在墙角,整个人都被收进[yin]影之中,只有窗帘的缝隙里透出的一线光落在这少年苍白的脸上,打出他鼻梁与下颌骨的棱角。

  苍白、冷漠、轮廓英俊而突出,神[se]却如远山的积雪一般,好似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

  但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都不关心,他只是总把别人的位次放在自己之前,他只是不太关心自己所受到的折磨而已。

  空调还开着。

  空调必须开着,一个在盛夏里感冒的人可不能再添上中暑这一桩。

  傅红雪刚好就躲在空调[kou]下面,空调的冷气一吹,正好吹动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他浑不在意,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小时候的一个老仆人。”

  他的养母昔年也是养尊处优之人,即便成了外室,身边也有仆从无数,后来为了避人耳目,带着他隐居山林之中,但柴米油盐这样的琐事她怎么做得来?

  所以他的家中是有仆从在的,自小到大一共换了三位,那头一位便是他很小的时候,带他包过粽子的哪一位,后来失踪了,不知是死了还是走了,第二位也是个老寡妇,对他从来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傅红雪那时年纪稍长,[ri]复一[ri]、极其刻苦的练功,其实也并没有时间同这老仆人闲聊,也没有什么深切的感情。

  这老仆人在一年冬天得了风寒,再也没能起来,在她病重的时候,傅红雪犹豫了一下,进了她的那间屋子,瞧见了她的样子。

  这是他这辈子见的第一个死人,又安能忘记?

  秦蔻大概就明白了。

  原来他在害怕,之所以一定要呆在门[kou]不肯走,恐怕也是怕她和那个老仆人一样,无声无息地一命呜呼了吧。

  秦蔻忍不住叹了[kou]气,宽慰他:“好啦,你不要担心,风寒在我们这里根本一点事儿都没有的。”

  傅红雪没说话。

  秦蔻又忍不住叹了[kou]气。

  碰到傅红雪这样真诚又单纯的少年,恐怕谁都要忍不住叹气的。

  秦蔻瞧见他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条垂头丧气的可怜小兽,忍不住说:“那你过来一下。()”

  “()”

  傅红雪正要说话,一点红忽然推开门走进来了。

  他端着粥碗,神[se]如常,对秦蔻道:“你没睡?”

  秦蔻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他:“饿,睡不着。”

  一点红挑眉:“喝粥?”

  秦蔻点点头。

  一点红都懒得看傅红雪一眼,毫不客气地就坐在了床沿上,伸手去扶她。

  他的手臂当然是极有力的,稳稳地停在那里,钢浇铁铸一般,秦蔻坐起来,就这么靠在他手臂上,伸手去接粥碗,一点红神[se]如常,手上却避了一下,没让她去拿碗,言简意赅地说:“烫。”

  秦蔻:“唔!”

  秦蔻:“那怎么办?”

  一点红没说话,只是忽然一扭头,对傅红雪冷冷道:“你还不走?”

  傅红雪霍然抬头,冷电般的目光凝在了一点红身上,握刀的手背之上,青筋迸起。

  秦蔻叹气。

  这可能就叫同[xing]相斥,这两个人的脾[xing]其实有一点点像,难怪互相瞧着不顺眼。

  可楚留香和陆小凤的脾气也相似啊,人家两个好得,不是一个人,也胜似一个人了。

  她立刻截[kou],对傅红雪说:“阿楚哥刚刚买药的时候,忘记买了一种,小傅能帮我去买一下么?不过有点远哦。”

  傅红雪立在原地,目光倏地凝注在了她的面上,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半晌,才哑声道:“好。”

  秦蔻叮嘱:“不能带刀哦,在外头带会有麻烦的。”

  傅红雪说:“我明白。”

  然后,他也没看一点红、也不再看秦蔻,慢慢地一步步出去了。

  一点红也懒得瞧他,那只揽着秦蔻的手反手扶上了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放在了厚实柔软的床头靠垫上,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舀起一勺,自己尝了一点儿,确定不太烫了,方才又舀一勺,送到她嘴边。

  当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神[se]依然很平静。

  这个男人是很少笑的,因此面部线条一点也不柔和,鼻梁高挺、薄唇无情、下颌冷硬,瞧起来神[se]总是有些冷酷,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柔和,心思也足够细,还能想到烫不烫这样的问题。

  就……反差很大。

  秦蔻的唇角止不住地翘起来,一点红瞧着她这样子,心中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说,只是一挑眉,道:“还觉得烫?”

  ()  秦蔻低头,嗷呜一[kou],喝掉了那粥勺里的一勺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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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蛋鲜而幼滑,白粥稠可挂勺,秦蔻自己不做饭,家里的这些米啊、面啊,其实后来都是[jiao]给一点红去买,他买的都是新米,下锅煮开花,熬出一层浓浓的米油浮在粥面上,光亮亮、浓稠稠,咸粥比甜粥更容易下肚,秦蔻垂着头,一[kou]接一[kou]地喝粥。

  不过这个……别人给喂粥嘛……说实话,属于情绪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的行为,非要类比的话,和男人的臂枕算是差不多的级别。

  反正情绪价值她都已经享受到了。

  秦蔻朝兢兢业业照顾她的一点红神秘一笑,然后一把就抄过了他手里的粥碗,扭过头,自己吃自己的。

  ……游了半天泳,其实她还真挺饿的,而且发烧好像没影响了她的好胃[kou]。

  秦蔻:饿虎扑食.gif

  一点红:“…………”

  一点红头一回干这种照顾人的活儿,一时之间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看看自己空[dang][dang]的手,再看看背过身子窸窸窣窣吃东西的秦蔻,又看看自己的手……眼里非常少见地闪过一丝茫然。

  ……是我做得不好?

  秦蔻才不理他,秦蔻自己吃自己的!

  然后就把整整一碗粥都吃光了,又扭了个身子,把空碗还给了一点红。

  一点红:“…………”

  他默默地把那个碗接过去了。

  秦蔻软绵绵地往后一倒,倒在床头的软靠上,一点红端着碗,顺手帮她捻了捻被子,哑声道:“你歇息吧。”

  秦蔻不接话,反而说:“你刚刚对小傅好凶。”

  一点红冷笑了一声,把粥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只挑眉说:“你不想睡?”

  秦蔻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白天睡好久了,刚刚在泳池里又睡着了,现在睡不着……啊,不过等感冒药药效上来了,应该就可以睡了。”

  感冒药简直比安眠药效果还好,秦蔻小时候有一回大清早感冒,她家阿姨就给她吃了半颗感康,好家伙,上课睡得跟小猪似得,喊都喊不醒,气得老师喊家长。

  一点红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就这么坐在床沿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秦蔻不怀好意地问:“你不要出去吗?”

  一点红答非所问:“你知道刚刚傅红雪为什么要蹲在门[kou]不走么?”

  秦蔻说:“我知道,他怕我断气。”

  一点红:“…………”

  一点红冷哼了一声,道:“所以他之所以肯退让,是因为我在这里守着你。”

  秦蔻笑了,说:“所以你怕他回来瞧见你不在会怪罪你?”

  一点红讥诮冷笑一声,没说话,但嘲讽之意已不言而喻。

  秦蔻说:“你是想说,他做得的事情,你也做得?”

  一点红冷淡地道:“难道我做不得?”

  秦蔻噗嗤一声笑了,差点笑得在床上打跌,苦

  ()  于脑子昏沉沉的,而且感觉变成了一锅晃来晃去的浆糊,笑得厉害一点,就觉得头疼,只好变成克制的笑,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阳[xue]。

  一点红双手抱胸,斜眼瞧着她笑。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想了一下,忽然说:“但是有一件事,好像真的是他做得你做不得啊。”

  一点红挑眉,(装作)无可无不可地问:“什么?”

  秦蔻又开始你来我往的短兵相接了。

  这男女之间的言语机锋,与决斗倒是很像,一招出出来,有虚有实,又有无数变招。一点红自己于武术之上,自然看得分明,但于这样的“决斗”之上,却仍是个新手,只能瞧出她这一招必然是连招,后头还跟着东西,却看不破到底是什么招式。

  但没关系,不清楚,受着就行,就算这后招如同那暴雨梨花针一样,要在他身上打出十七八个透光的洞来,恐怕此刻他也愿意哩!

  秦蔻翘起嘴角,慢悠悠说:“你看,小傅叫我蔻蔻,你却从来不叫。”

  其实她自己明白的很,傅红雪叫她蔻蔻,那是因为一开始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姓什么,又听见陆小凤这么喊,所以也就跟着这样叫了,而且他估计是真没和姑娘打过[jiao]道,对名字、界限的区分都很模糊,懵懵懂懂的一只小兽,并没有什么旎绮的心思。

  一点红原本悠长而均匀稳定的呼吸声忽然停了一瞬,他的目光倏地凝注在了秦蔻的面上,目光暗沉沉的,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脖颈侧的青筋忽然一根根的凸起。

  ……这后招果然把他打得身上能透出十七八个透光的洞。

  他沉默了半晌,目光灼灼地盯着秦蔻,嘶哑地道:“……你不介意?”

  秦蔻说:“大家都这么叫我,只有你不叫,你觉得我介意的是谁?”

  一点红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在唇边吞吐,半晌,他忽然长长地吐出了一[kou]浊气,沙哑而笨拙地道:“……蔻蔻。”

  秦蔻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只有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亮。

  一点红垂眸瞧着她,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似乎流淌出了些柔和的情意来,伸手帮秦蔻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就不经意之间碰了下她的耳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着病,她的耳根发红,有点烫。

  一点红索[xing]就靠在了厚实的床头靠垫上,坐在她旁边,秦蔻裹着被子,蛄蛹蛄蛹地往他这边缩了一下,一点红伸出手,问她:“……可以么?”

  秦蔻笑:“可以什么呀?”

  一点红迟疑了一下,轻轻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低声道:“可以抱你么?”

  秦蔻[chou]了[chou]鼻子,问:“如果我说不行呢?”

  一点红顿了一下,手已松开了点,淡淡说:“我立刻放开你,立刻出去,你放心。”

  是这样的。

  他……他当然没有暗室欺人的毛病,也不会因为自诩喜欢秦蔻喜欢得要死,就觉得她必须要同意他,不同意就是欠了他什么。

  秦蔻噗嗤一声笑了,忽然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胸膛上,懒洋洋地说:“可以呀……”

  ——她同意了。

  一点红腰腹间的肌[rou]瞬间缩紧,有点一[chou]一[chou]的疼着,揽着她的那只手臂也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他半晌都没反应,直到秦蔻等的烦了,伸出手指去戳他绷得硬邦邦的小臂,他才忽然昂起了头,长长地吐出了一[kou]气,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

  秦蔻不怀好意地伸手,在他胸膛上摁了一下,[kou]中叽里咕噜:“胸外心脏挤压!”

  这是什么东西一点红根本就不清楚,但他现在也根本无心去想秦蔻嘴里蹦出来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他垂下眸,瞧着自己虚虚揽住的女人,秦蔻耳朵有点红,头发如云朵儿一般,软蓬蓬地落在他脖颈之间,她没有看他,所以一点红瞧不清她的视线,只能瞧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的手臂克制的、缓缓地收紧,把秦蔻收入自己怀里,轻而紧地抱住了她。

  秦蔻忽然闷闷地笑起来,说:“你刚才帮我吹头发的时候明明就已经抱我了,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太晚了?”

  一点红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回答:“……抱歉。”

  秦蔻问:“所以你老实说,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一点红哑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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