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此去当归24 她化身为光。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
所有人都呆愣地望着天空,那些残酷的,在这几个月让无数生物死亡的有害物质全都被那层洁白的光晕阻拦在了外面,虽然天空还没有恢复清亮,大海也还没有恢复蔚蓝,但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宁静下来。
残暴的能量没有了,恐怖的巨兽也消失了,祥和得仿佛这个世界生来就是这个样子,天色血红,氧气稀薄。
人不用再吸氧了,也不用再躲进罩子里了,更不用穿那些厚重的防护服了,有人尝试着把身上厚重的防护和脸上的面具全都扯下来,深深地吸入口气,在发现皮肤和气管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后忍不住痛哭失声。
在末世里挣扎得太久了,都已经要忘记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这是喜极而泣,更是感激的泪水。
就像做梦一样。
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大家放肆地哭泣,尽情地大喊,全世界似乎都被哭声和嘶吼包裹,人们哭着笑着抱在一起,为即将开启的新生而欢呼。
世界迎来了新生的机会,但是给世界带来新生的人消失了。
在所有人都在哭泣欢呼的时候,宇文姚迦恍惚地走向祭坛,她的感官已经木了,那些哭声和笑声传入她的耳中,和她的心隔着一层厚厚的阻碍,她体会不到任何情绪,无论喜悦,悲伤还是痛苦,她只是慢慢地走上那个祭坛,然后她看到了时寒黎留下来的东西。
宇文姚迦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摸上黑骨的刀柄,又拿起一片黑骨的碎片,一年之前时寒黎在她的房间里在她面前拔出这把刀,眼神单纯地说它不喜欢她的场景突兀地闪现在她的脑海,她忽然呼吸不上来了,浑身颤抖地跪倒在祭坛旁边,缓缓地把黑骨的碎片抱进怀里。
“寒黎”
她极低地呼唤了一声这个名字。
“寒黎”
一颗硕大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滴落,她靠在祭坛的边缘,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走出这个梦魇了。
她是最后见到时寒黎的人,却不但没能阻止她,还亲眼看着她在眼前消失。
她慢慢地垂下头,将自己越缩越小,黑骨的碎片戳破她的心口,她一点都没感到疼,一个越来越大的空洞出现在她的身体里,把她的一切都吞噬了。
另一个人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地的遗物。
“她还是没喝上那碗汤。”半晌,谢乔才低哑地说,“大姐头,如果当初你强行把她留在地下城,会怎么样”
宇文姚迦抱着刀靠在祭坛上,凌乱的卷发下只能看到她苍白的下巴,她毫无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脆弱,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她爱的人死了,而她甚至无法为她举行葬礼。
“也许她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了圣女,世界就会这么毁灭吧。”谢乔的声音里掺杂几分狠意,“但是我早说过,就这么毁灭了也没什么不好,大家一起死,特别公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非要有一个人去牺牲。”
宇文姚迦还是一动不动。谢乔蹲下,捡起那把完整的雪魄刀,她拔刀出鞘,指尖轻抚刀刃。
“这把刀是我亲手拿给她的,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回来。”
宇文姚迦终于动了一下。
她跪坐在地上,把时寒黎留下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整理好,装入时寒黎留下的包里。
空间就是时寒黎的随身背包,里面装的都是她的武器和日常用品,有衣服,鞋子,帽子,手套,金属护臂甚至还有牙刷和肥皂,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下子把那个清冷强大如月亮的人拉到了凡间,让她脱离了那个世人塑造出的神的幻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甚至有几分可爱的人。
宇文姚迦拿着一件一年前她亲手给时寒黎准备的衣服,浑身都在颤抖。
时寒黎总是在战斗,不是刀枪棍棒就是进火下海,衣服对她来说是种消耗严重的物品,宇文姚迦尽可能多地给她准备了衣服,不指望她能穿多久,但在现在,她又见到了好几件她准备的衣服。
有的破了些口子但还能穿,有的磨出了明显的线球,有的沾了些血迹但没破,上面都有明显的浆洗过的痕迹,时寒黎不是会把自己的事情假手于人的人,可见这些衣服都是她亲手处理的,她很爱惜它们,还想洗过了再穿。
宇文姚迦再也忍不住了,她闭上眼睛,即使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制,还是从嗓子里泄出一声嘶哑的悲嚎。
有一只巨大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痛苦地躬身下去,将脸埋在了时寒黎的衣服里。
在她们头顶,秃鹫和骨翅烈焰马嘶鸣着盘旋,似乎在找某个不再存在的身影。
中心基地。
纯白的光芒从天边扩散,很快化成一张足以遮盖住整个世界的保护层,所有人都从防护所里出来,就像云海大陆一样,变成了哭泣和欢呼的海洋。
白元槐还维持着跪下的姿势,没有从地下站起来,他双手撑着地面,手指扣入泥泞之中,他瞳光震颤,不愿意去面对发生了什么。
郑岁岁就在他旁边,小小的女孩也没有站起来,她的脸上是空白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墨艾眼神恍惚,他没有这些候选人的感知,但他不再单纯了,那种神秘的讯息再加上现在白元槐的反应,他很难往乐观的方向去想。
他竭力维持着平常的样子,伸手去拉白元槐,“白大哥,你怎么了世界得救了,你不高兴吗”
白元槐慢慢地抬头看向他,明明他是外貌正常的次生物,但这一刻他的眼珠也缩小了,是因为恐惧。
在哭泣欢笑的人群之中他们沉默地对望,墨艾的脸色也渐渐沉郁下来。
“不。”墨艾说,“你快告诉我,时姐姐还活着,她只是找到了某种方法救我们这个世界,对么”
白元槐嘴唇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音,郑岁岁站起来,扭头就往外跑。
白元槐反应慢了一拍,墨艾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
“放开我”郑岁岁放声大哭,“我要去找时姐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时姐姐”
小孩子的情绪比大人更加直白浓烈,她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那个救她出来,赋予她第二次生命的人消失了,她不知道能做什么,也不知道她要找的人在哪里,她只能用力地哭嚎,像真正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那样激烈地表达自己的需求。
墨艾抓着她,似乎是反应迟钝般看向白元槐“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时寒黎死了。”
这句话就像平地起的一声惊雷,打破了某种禁忌,郑岁岁的哭声停止了,三人悚然地回头,李慕玉站在后面,脸色白如幽灵。
“听懂了么时寒黎死了,她为我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李慕玉面无表情,抬手指向天空,“你们以为那层防护是怎么来的那是她的血肉,她的骨髓,她献出了她的一切,保护住了我们这个世界。”
他们机械地仰起头,天上光芒璀璨,光晕洁白无瑕,明明早就没有了白天和黑夜的区别,此时的天空却有着晨曦般明朗的光辉。
那就是时寒黎吗
她消失了,却又似乎无处不在,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世界,即使现在危险还没有彻底泯灭,但是站在这光晕之下,又让人升出莫名强烈的安心。
那可是时寒黎啊,在她的保护下,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那是时寒黎啊。
那个活生生的人没了,变成了苍穹之上的光芒,这个认知击中了懵懂的心脏,白元槐和墨艾的神色遽然变化。
“这不可能”墨艾用力地摇头,“时姐姐是不会死的,她那么强,即使世界毁灭了她都不会死”
李慕玉收回手,缓慢地握起了拳。
“正因为她足够强大,才有我们现在的存活,如果她不够强,我们的下场就是在她后面一起灭绝,你们记得今天本该是什么日子么是齐听寒预估磁场会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天”李慕玉的声音极度压抑,“都醒一醒,危险还没有消失,她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但她不能凭空变出磁极,如果她做到这个地步我们还是让世界没了,我没脸去见她”
白元槐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另一个发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为我们争取到了多少时间”
倩倩泪流满面,看向李慕玉的眼睛却有一股坚韧,“这是她用命换来的机会,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李慕玉对上她的眼睛“齐听寒已经马上去测试数据,如果能多出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第二个地磁塔就能建成了。”
倩倩深吸口气,用力地抹了把脸上的泪,“青黛呢马上联络姚迦吧,现在只能让她亲自过来了。”
“不。”白元槐耳语般地呢喃。
所有人都望向他。
“在联络宇文姚迦之前,要先联络上江逾。”
白元槐目光呆滞,仿佛提前看到了某种令人恐惧的场景。
“无论用什么办法要控制住殷九辞。时姐没了,没人能拴住他脖子上的锁链了。”
而在遥远的宿星大陆上,一只苍白的手凶狠地掀开了禁锢自己良久的冰棺,殷九辞从里面翻滚出来,伏在地上干呕。
他眼睛通红,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知道自己醒过来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给他留下精神烙印,让他强行昏迷的那个人,已经死了。,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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