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出狱
第025章出狱——巧舌如簧、小施惩戒(7)
王二听出刘树义话中的言外之意,竟骂自己是一条狗,气愤已极,当即便要发作。
却听得王仁霸哀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切都依你。”声音发颤,显是害怕到了极点。
转头面向王二时,却顷刻间换了一副神情,语气也颇为不善,怒道:“王二,你想反了不成?你有错在先,还不赶紧向刘家大郎磕头认错,乞求他的原谅。”
他原先还不愿暴露自己真实身份,说话时百般掩饰,不直接向王二发号施令。但此时命在顷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王二心中一片冰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心想:“我为王家鞍前马后,历经多次凶险,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到头来他们危难之时,根本不会管自己的死活,更不会顾及自己的感受,也许正如刘树义所言,我终究不过是王家生养的一条会咬人的狗。”
就在这极短的思考时间内,王仁霸又连续催促了数声,语气越来越严厉。
王二仰天叹了口气,清楚今日算是彻底栽了,做梦也没料到竟会败在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手中。心中极度不服气,但对方有人质在手,自己实在无可奈何。
别说王仁霸倘若死了,自己固然全家遭难。即便王仁霸只伤了一根毫毛,自己回去恐怕都难幸免,纵然不死,也必会打成重伤。
一念至此,心如死灰,对刘树义说道:“就依你之言,我磕头认错便是。但我有言在先,我磕头过后,你立时便放了公……便放了他,否则我王二向天立誓,决饶不了你,饶不了刘家。”
他本想说“放了公子”,但为了继续掩饰王仁霸的身份,临时改了口。他此刻信誓旦旦,除了对刘树义怀恨在心,真心要报复刘家以外,还有意要在王仁霸面前表现一番,期望回去后,这保护不周之罪,可以从轻处罚。
刘树义见他仍在掩饰王仁霸身份,颇觉好笑,当下也不揭破,说道:“大哥便在里面,你先磕头认错再说。”
心想:到时可不能这么容易便宜了他和王仁霸,到底放不放人,还要看我的心情如何,我便是出尔反尔了,你又能奈我何?
想到此处,颇觉得意。只见王二缓缓向父亲和大哥身旁走去。
刘树义从老狱卒手中取过佩刀,高高举起,放在王仁霸头上,作势欲劈,大声道:“你不要想着东施效颦,你只要敢稍有意动,我立时便劈下去,到时你莫要后悔。”
王仁霸吓得魂飞魄散,不住的大叫:“王二,快磕头,快磕啊!”
王二吃了一惊,站在刘文静和刘大身前,停住脚步,心中面临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他是如何看破的?
原来他在缓步行走之时,便打定主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住刘文静,届时便可与刘树义交换人质。不想计谋还未实施,便即夭折,心底仅存的一丝念想,也彻底没有了。
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一连磕了四个响头,嘭嘭有声,说道:“王二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郎,还岂恕罪。”
说完便即站起,转身冲刘树义说道:“我已依言磕头,赶紧放人。”他受此屈辱,无颜见人,想赶紧救出王仁霸,尽快离开此地,免得碰到更多人,贻笑大方。
刘树义却不肯就此罢休,撇撇嘴道:“毫无诚意可言,不过你既是向我大哥磕头认错,自然得让他原宥才行。这样吧,只要大哥心情顺了,准许你起来,我自会放了他。”
将佩刀举到眼前,遗憾的道:“这刀普通之极,也不知一刀看下去,能不能伤人,要不我拿这位小兄弟试试刀?”
此言一出,刀下的王仁霸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摇摇欲倒,在少狱卒的搀扶下,才不致倒下。
王二又惊又怒,又无可奈何,此刻他的性命已完全着落在王仁霸身上,他倘若有任何损伤,自己必定死的惨不堪言。
说道:“不要,千万不要,我再跪下磕头便是。”
说着又向前走了两步,在刘大面前跪倒,嘭嘭嘭的又磕了四个响头,连额头都磕红了。
刘大刘树艺原本因为害怕,躲在父亲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此刻见有人向他和父亲磕头,好奇心起,便站起身子,走了出来。
他虽畏惧眼前这个伤害过自己的坏人,但孩童心性,嫉恶如仇,咬牙切齿,怒目瞪视着王二。
刘树义道:“大哥,他曾经伤害过你,如今已动弹不得,你要打要骂,尽管动手,他以后再也不能伤你了。”
刘大刘树艺心智虽低,却也能听明白二弟的意思,二弟这是让我打他,但毕竟心中害怕,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文静见小儿子制住了王二,大喜过望,心想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树义打算不错,只有让他大哥亲自动手,方能算是真正报了仇。
起身低声说道:“艺儿,不用害怕,尽管动手便是,他怎么让人殴打折磨你的,你便往他身上招呼,有父亲和树义在,没人敢拿你怎样。”
刘大刘树艺虽有些痴傻,却对父亲和二弟情深意重,更对两位亲人的话深信不疑,何况他本就对王二深恶痛绝。
可他毕竟心智颇低,想要动手,却又不知该如何报仇。只好走上前去,双手齐推王二肩膀,王二顾及王仁霸安危,不敢反抗,顺势仰倒在地。
刘大拍手称快,喜不自胜,原来眼前这个坏人,真的一点也动弹不得。
他突然想起儿时与玩伴嬉笑打闹时的手段,当即双腿分开,缓缓向王二双腿走去,左右脚在王二双腿外侧,缓缓前行,原来他竟是要从王二头顶跨过。
这胯下之辱绝对算得上奇耻大辱了。
昔年韩信落魄之时,为求保命,甘受胯下之辱,最后知耻而后勇,飞黄腾达,名扬天下,终成一段佳话。
这也是因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天下间最大的侮辱便是胯下之辱,韩信能甘受屈辱,奋发向上,的确值得称颂赞扬,换作自尊心强之人,恐怕是宁死也不受这胯下之辱的。
王二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地痞无赖、恶狠家奴,自尊心却是极强,当看到刘大要从自己头顶跨过,当即便要出手反抗,将刘大推倒,免受这胯下耻辱。
然刘树义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学着王仁霸咳嗽提醒的套路,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王二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王仁霸立时便成刀下亡魂。
王二自然明白刘树义的用意,眼见刘大将要跨过自己头顶,自己却无可奈何,一张脸涨的通红,双手急忙捂住脸颊,羞愧无地,恨不得立时钻入地下,或直接死了也好。
刘大刘树艺儿时对玩伴如此时,那玩伴必定爬起身来,和自己玩闹厮打,要以同样方法跨过去。谁知眼前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竟无动无衷,似乎连孩童也不如。
渐觉无趣,伸腿在王二身上重重踢了几脚,便又回到刘文静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刘大心智不全,但身材魁梧,力气却是极大,他又不懂得收力,踢的这几脚委实力道十足,普通人恐怕早已痛的哇哇直叫。
而王二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心中只在想:我情愿踢我千脚百脚,也不愿受这胯下之辱,今后我还如何在太原城立足?
但片刻之后,便即清醒过来,想到今日屈辱,全是拜刘树义所赐,侧头往刘树义瞧去,怒气勃发,眼中如要喷出火来,牙齿相击,咯咯作响,显是气愤到了极点。
站起身来,说道:“如今可以放人了吧?”
刘树义看到王二凌厉凶狠的眼神,心想:今日他受此大辱,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久之后,刘家便可安全出狱,但出狱后王二势必要多方刁难,那么趁此良机,将他和王仁霸一举除掉岂不更好?
但随即又想到,一旦王威之爱孙王仁霸身死,那王家联合高家,便直接和李家开战了。李家刚入太原不久,比不上王、高二家常年经营,真正动起手来,眼下未必便能稳操胜算。李家一倒,刘家又该何去何从?
摇了摇头,又想:其实李家倒不倒跟我有何干系,隋末乃群雄涿鹿之时,想再找一靠山,倒也并不甚难,更何况此时杀掉王仁霸,让李家与王、高二家直接正面交锋,李家也并非一定会败。
思潮起伏,杀意忽现忽隐,始终拿不定注意。
正在这时,王仁霸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刘树义吃了一惊,他实在没想到王仁霸竟是如此怂包模样。
王仁霸适才突然下跪,事先并无半点征兆,待少狱卒发现时,他已跪下。少狱卒谨遵刘树义命令,严加看守,刀刃始终不离王仁霸脖颈,王仁霸下跪仓促,碰到刀刃,脖颈处擦了一刀,丝丝鲜血留了出来。
可王仁霸越是如此,刘树义越是担心,王仁霸是王威之爱孙,今日受了这么大屈辱,让他平安回去,焉能有不横加报复之理?
最好的办法,便是趁机将他杀了,王威追究起来,自然有李家顶着,几家混战,自顾不暇,刘家反而会安全的多。
但真要动手砍人,刘树义心底怯意陡生,卧倒的右手始终砍不下来。除了上述的顾虑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他来自未来,受过严格系统的高等教育,法治观念颇强,之前从没有半点杀人的心思,何况还是亲自动手。
到得后来,右手竟有些微微颤抖,但他强自忍住,就在这砍不砍的犹豫之间,只听得外面脚步声响,大批人手正往这边疾奔而来。
心想:该不是王家的第二批援军到了吧?倘若此时动手,王家人赶到,看见少主人惨死,父子三人立时便会砍成肉泥,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虽是如此,佩刀却不放下,又握紧了些,仍旧悬在王仁霸头顶,以防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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