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冷血缘由
见他神色并无异样，未语才暗自松了口气，接着道，“没想到你素来谨慎，却能被人蒙混过关这许多年。其实当初我要离开平阳侯府回渝头弯，你派蒙鸿跟蒙鹄护送我那次，我便察觉到此人有所不同。”
顾崇青闻言来了兴致，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她问道，“你说说，你是如何察觉的？”
未语支着下巴想了想，“其实有些人，天生身上所附带的气质便是不同的，拿杜衡和当初的蒙鸿来讲，杜衡比他要受你重用，但无论他再能干再与众不同，可他心底里你们是主仆关系，有些事即便是不会认同，却不只会试探着劝解，不会直言相对逼你拒绝。当初的蒙鸿便不一样，他并不想我去就络侯，所以几次三番阻拦我跟络嘉钰走，这对于一个奉命行事多年的下属来说，已经很反常了。而且这个人...举止投足间都透出一种收敛不住隐隐的贵气与倨傲。”
顾崇青笑着摇摇头，“既然你当初已经怀疑，为何不早些提醒我。”
未语闻言眨眨眼，看着他道，“那时，毕竟我们并不和现在一样，况且，那是你精心培养多年的近卫...，我也不好多做猜测。”
顾崇青垂下眼点了点头，随即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身边的人，大多都是有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我在他们危难之际伸出援手，拉他们逃离黑暗，培养他们为我所用，他们欠我性命，报答与我，久而久之便都习惯了。我还记得蒙鸿和蒙鹄这两兄弟，是七年前我在异族瘟疫中救回来的，那个时候蒙鹄还不足十岁，蒙鸿求我救他，他便愿做牛做马跟着我。后来他们兄弟两个跟着别人一起听杜衡训练，出任务时专捡奔波远途的去，我本以为他们是因着在草原长大，所以不喜束缚，天生便爱往外头跑。”
未语听完笑他，“难得你有看走眼的时候。我真想知道，你当初救这些人，便是打着要让他们为你卖命的心思吗？”
顾崇青面色一怔，随即哭笑不得的回头看她，“原来在你以为，我真是外头人人传道的那般心狠绝情吗？”
未语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其实我也看不透，有些时候听起来你是挺无情的，可有些时候...”
“对着你的事情，和你身边的人，我都做不到无情。”，顾崇青抬手弹了她额头一下，在她的瞪视中失笑摇头，“我救他们，是因为有能力救他们，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达官贵人都会视人命如草芥的。金钱驱使之下，会有很多亡命之徒愿意为你卖命，人情这种东西在我看来，是最不值钱的，能够弄金银解决的事情，我为何要去花费心思和感情。”
未语听得怔愣住，他没想到如顾崇青这样的人，竟然会如此看重自己的感情付出，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愿意将心思和情感寄托在她身上，那便当真是认了她...
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以为然，顾崇青反问她一句，“你当初是做了人情给殷家和万承驹，可他们回报了你什么？”
听他提起此事，未语不屑的撇了撇嘴，“我当日救她是举手之劳，只是不想在还未铲除余家之前，招惹殷家，只此而已，又没有想着他们母子日后真会记我的情。”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顾崇青闻言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未语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自己心中好奇了许久的故事，便小声问他，“那你三叔祖的事...，是怎么回事？”
顾崇青面色笑意因此话缓缓收敛，变得清冷低沉，缄默不语看着未语。
未语被他这幅神态吓的咬了咬唇，抱着膝盖小声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只是偶尔听人说起的，我知道...这是平阳侯府的禁忌。”
这件事情对于顾崇青来说，的确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看着未语清澈好奇，又顾忌他不高兴而犹豫的面色，不由神情缓了缓。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提的。”，顾崇青徐徐开口，心下叹了口气，“是祖母她们对此事太小心了。”
见他有意要说，未语靠在手臂上侧头看他，也没有开口打断。
顾崇青想，他对未语其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年是祖父病逝，他一生叱咤沙场，年龄大了便病如山倒，其实已经在西南关时就卧榻许久，只是不让消息传回彷徿城，怕父亲他顶不住平阳侯府的担子。也怕荀帝会借机对顾氏下手，那段日子祖父交代了我许多，什么人该提防，什么人该结交，他都分析的清楚。他是临终托付，希望我能鼎力相助父亲，一起拖住顾氏的荣盛。后来祖父去世，果然荀帝便下旨命我暂搁下西南关，扶陵回彷徿城送孝，我依照祖父的交代亲自回来了。”
未语眼睛酸疼，挪了挪位置将头靠在顾崇青肩上。
顾崇青侧头看看她，接着道，“果然不出祖父所料，他最担心的内患来的比外乱要早，三叔祖在祖父的奠堂内便当众呵斥父亲能力不足，他想要接替祖父在平阳侯府的地位，便是想对顾氏嫡出一脉取而代之，其心可诛。祖父说过，顾氏祖训不能乱，若有人敢造次，可不顾尊卑砍死了再说。”
砍死了再说...
未语听到这里，有些汗颜，这老爷子未免太彪悍了，这是怎么教孩子的？
未语忍不住吐槽，“原来你有今天的名声，都是拜你祖父的教导。”
顾崇青笑了笑，“其实当时我也觉得祖父这样托付，许是有些开玩笑的嫌疑，不过等我真的这样做了，便体会祖父如此交代的缘由。顾氏如今的处境，唯有出我这样你个六亲不认心狠决绝之人，才能压的住内忧外患，才能令帝王犹豫不决无从下手。”
原来是因为这样。
未语心下了悟，突然有些心疼顾崇青，他如此做也正是将自己当做盾牌了，为顾氏顶着风雨，不畏艰难。
“崇青，你累吗？”，未语看着他，小声问出口。
顾崇青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凤眸柔和看着她，“累。所以我险些倒下，是你非要将我拉回来，所以你要与你一同扛着重担，不能弃我于不顾，不然就太没良心了。”
未语无言以对，狠狠白了他一眼，她救人还救出错来了，合着人家根本不想她救。
顾崇青深深看着她素美的侧脸，突然吻了吻她的额头，声线低哑，似压抑似祈求，震动未语的心口。
“未语，千万莫言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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