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双规

　　巡视组在对邢国辉和肖芳等人吞噬景丰公司公款追讨中发现，虽然冻结了他们的很多银行的账号，但发现依然有很多脏款下落不明，即便算上了邢国辉去澳门豪赌输掉了两千多万，依然还有很大的缺口。这也让巡视组组长李维平对肖芳记录的贿赂杨崇启的八百万产生了疑惑。可是，邢国辉已经离奇自杀了，而肖芳更早被灭口了。单凭邢国辉的一封遗书就可以排除杨崇启的嫌疑吗？

　　李维平和他的巡视组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因为无法直接传讯杨崇启，除了他是书记，还有一点他正在住院接受治疗。

　　就在李维平为难的时候，上级部门突然转来了一封海外发来的检举信。

　　李维平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检举信一看，曾经紧皱的眉头立即舒展了许多，当即下达命令——“立即开会！”

　　巡视组就在景丰公司为他们提供的办公地点——那间接待室，举行了一次特别的会议。

　　李维平首先做了发言：“同志们，我们经过几天的工作，基本搞起了邢国辉等人侵吞景丰公司财务的情况，但还有很多赃款，因为下落不明而无法追缴。如今，肖芳记录的邢国辉贿赂杨崇启的八百万成了唯一的疑点。可是，邢国辉的遗书又彻底否定了行贿杨崇启的可能。这让我们调查工作陷入了僵局。另外，警方对本案关键人桂虎的抓捕行动也毫无进展。虽然可以确定桂虎就藏匿在本市，但他显然已经被乔装了身份，而且此人又异常狡诈。所以要想找到他，堪比大海捞针呀。不过，本案又突然峰回路转了。我们通过一封来自于美洲留学生的检举信，可以证实桂虎跟杨崇启有紧密的联系。所以，我个人认为，桂虎的真正后台是杨崇启，而不是邢国辉。”

　　李维平话音刚落，他的一名下属立即询问：“桂虎跟杨崇启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李维平回答：“当初桂虎在美洲截杀了刚入境的纪军。这让我们产生了疑惑，纪军是因为我们拿下了率先落马的林宇凡和赵一佟等人，才像惊弓之鸟一样仓促外逃的。那个想灭口的神秘人是怎么有先见之明，率先指使桂虎去海外堵截他呢？我们通过这封检举信，终于找到了答案——桂虎是之前被杨崇启派到美洲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的。”

　　“到底什么特殊任务？”

　　李伟平的目光落在了刘云凯的身上，然后回答：“他是监视和保护正在去美洲度新婚蜜月的女儿杨楠楠和女婿郭浩东的！”

　　刘云凯惊讶道：“难道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郭浩东？”

　　李伟平摇摇头：“桂虎截杀纪军当然跟郭浩东无关。但是可以证明桂虎就是受雇于杨崇启，才去的美洲。这封检举信就是郭浩东的真正女朋友陈兰兰从美洲邮寄过来的，并详细记载了桂虎跟踪监视郭浩东和她的情况。而且，郭浩东等人在美洲攀登阿迈尔山脉时遇险，也多亏了桂虎的帮助。”

　　刘云凯感到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呢？既然郭浩东的女朋友是陈兰兰，那他为什么要娶杨崇启的女儿呢？”

　　“因为杨崇启是医药管理局的一把手。郭浩东娶他的女儿就是为了坐上景丰公司老总的宝座。“

　　刘云凯连连摇头：“这决不可能！我很了解我这个老同学。他并不是那种人。那个陈兰兰的检举信可信吗？”

　　李维平表示道：“我们当然不能相信陈兰兰的一面之词，不过，可以作为线索进行排查。”

　　“怎么排查？”

　　李维平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检举信，然后讲道：“根据陈兰兰的讲述，郭浩东携杨楠楠去美洲度蜜月的原因就是去跟她私会，也是仓促做出的决定。当初没有了去美洲那趟航班的机票。但杨崇启利用自己的权力，强行阻止了一个去美洲考察团的行程，从而获取了他们的三张机票。其中两张提供给郭浩东和杨楠楠，而另一张应该是提供给桂虎了。我们只要去查询那个时间的出入境记录，就可以证实这条消息。”

　　“可是，假如桂虎当时出境是假身份呢？那我们又从何查起？”

　　李维平听了下属的质疑，不由冷笑道：“就算桂虎换了任何身份，只要我们揪住不放，都会让他原形毕露的。再说，当初桂虎的任务是出国监护郭浩东和杨楠楠，未必会被杨崇启伪造身份。所以，我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核查这封检举信的真实性，而且要调查桂虎和杨崇启到底是什么关系。”

　　仅仅过了两天，巡视组取得了很大的收获，又集中一起开会了。只不过这次开会地点改在了冀东某酒店。因为他们在景丰公司的使命已经完成，就不能逗留在那里了。他们为了保密起见，也没有在市纪委为他们提供的办公地点开会。

　　李维平再次支持了这次会议，并兴奋地表示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桂虎跟杨崇启确实有很大的渊源。六年前杨崇启率领一只考察团在美洲遭遇强盗，辛亏得到了桂虎的帮助，才安然无恙。杨崇启为了感谢桂虎的仗义相助，就把在美洲一事无成的桂虎带回了国内，并在冀东安排了一个工作岗位。我们从海关证实，桂虎果然是跟郭浩东和杨楠楠同乘一架航班离境的。可因为桂虎截杀纪军暴露了身份，就没有回国的记录。如今桂虎又出现在谋杀肖芳等人的现场，这说明他是偷渡回来的，并得到了强有力的保护。经过美洲当地领事馆的同志证实，陈兰兰的检举信内容都得到了证实。所以，我们几乎肯定，桂虎截杀纪军，幕后的主使人就是杨崇启！”

　　巡视组其他成员都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疑惑道：“如此说来，桂虎藏匿在冀东，完全是得到了杨崇启的庇护。那肖芳等人被谋杀，也是杨崇启策划的了？”

　　李伟平表情严峻地点点头：“完全有可能。既然桂虎的主子是杨崇启而不是邢国辉的话，那邢国辉留下的那份遗书也值得怀疑了。”

　　刘云凯眉头一皱：“难道邢国辉是有意包庇杨崇启？”

　　李伟平鼻孔一哼：“如果邢国辉想牺牲自己，保全杨崇启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去自首，而选择自杀呢？”

　　“难道邢国辉自杀是假的，并且之前被逼写下来那份遗书？”

　　李伟平面对下属的质疑，不由冷笑道：“既然杨崇启手里有桂虎这张牌，那他做到这一点还不容易吗？”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巡视组的成员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伟平沉思一会，才吩咐道：“我既然把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杨崇启，那就围绕他进行调查，首先要把他在邢国辉失踪前后的通话记录都了解到。另外，他那段时间的行踪也要了解清楚。因为他跟桂虎联系，肯定要依靠通讯方式。另外，他把邢国辉诱@骗到望秀峰‘自杀’，也多半依靠电话联系。”

　　巡视组又展开了接下来的行动···

　　不到一天，他们就获取了杨崇启的一切通话记录。果然发现了他在肖芳被谋杀以及邢国辉自杀当天，有跟邢国辉的通话记录，而且又跟一个黑号有频繁的联系。至于黑号的主人，李维平断定就是桂虎。

　　李维平等把一切情况核查清楚后，当即下达了命令——“我们可以报请上级领导，对杨崇启采取行动了。”

　　这时候，巡视组副组长郑涛为难道：“如今杨崇启已经病入膏肓，正在医院接受化疗。我们该怎么动他？”

　　李维平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目前杨崇启仅仅是嫌疑人，即便罪名成立了，我们也应该从人道主义考虑，让他保外就医的。如今，我们只能特事特办了。”

　　巡视组的成员都是一愣：“该怎么‘特事特办’？”

　　李伟平果断地回答：“既然我们不方便把他从医院带走，那就把他控制在那间病房里进行调查，并切断他跟外界的所有联系。另外，我们还要调查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通过了解他的行踪，来查询抓捕桂虎的线索。”

　　再说杨崇启自从得知邢国辉和肖芳等人吞噬景丰公司公款的真实情况后，就好像让他扒下了一层皮，身体情况每况愈下。

　　杨楠楠因为桂玲的伤势已经无碍，并且能下地行走了，所以她能多抽出时间陪陪老爸了。当然，李素琴也每天必定过来探视一次。

　　杨崇启有了她俩的陪伴，心情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杨楠楠本来决定要打胎了，但因为老爸的病情急剧恶化，担心自己孩子没了，会对老爸的病情雪上加霜，就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这一天，杨楠楠正在病房里陪老爸聊天，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杨楠楠正聊得兴起，突然听到身后病房门的动静，不由回头一看——以李维平为首的巡视组涌进了病房，其中还包括杨楠楠熟悉了刘云凯。

　　杨楠楠以为他们是探视老爸的，不由好奇问道：“刘大哥您们咋来了？”

　　刘云凯没有料到杨楠楠也在杨崇启的病房里，感到有些尴尬，只好把身子往后闪了一下，嘴里含糊道：“我是陪我们领导办公事的。”

　　杨楠楠一听为首的陌生人居然是刘云凯的领导，还说办什么‘公事’，不由愕然道：“您们找我爸爸办什么公事？”

　　杨崇启自然熟悉李维平等人。毕竟数月前就打过交道了。他也清楚景丰公司的案子都是这些人经手办理的。当他发现李维平等人几乎是闯入病房的，便知道来者不善。

　　果然，李伟平冷冷地面对杨崇启：“杨书记，我现在代表组织正式通知您——您因为涉及多起案件，必须接受我们的调查。”

　　杨崇启内心一颤，不由看了看身边的女儿，然后颤声道：“楠楠···你快出去找浩东吧···爸爸要接受他们的调查···”

　　杨楠楠几乎傻了，惊愕地看了看老爸，又忿然面对巡视组：“你们凭什么调查我爸爸？”

　　李维平对她表现出一定的耐心：“小姑娘你要听你爸爸的话，我们没有证据是不会打扰他的。你作为他的女儿，必须要回避。”

　　杨楠楠对李维平很陌生，而这些人之中的唯一熟人刘云凯又躲在众人身后，只好又把疑惑的目光对准老爸：“爸爸，您什么问题都没有，对不对？”

　　杨崇启黯然道：“楠楠乖，不要插手爸爸的问题。爸爸不是圣人，也会犯错。他们调查爸爸是有道理的。”

　　“爸爸，难道他们还认为您收取了景丰公司的八百万赃款吗？可您不是说没拿吗？”杨楠楠向老爸瞪起了迷茫的大眼睛。

　　杨崇启难以回答女儿，只好露出恳求的目光：“楠楠···你什么都别问了···快去找浩东吧。”

　　“不！”杨楠楠倔强地摇摇头，“您不跟我说清楚，那我就不会离开。”

　　杨崇启自然对女儿难以启齿，只好把目光对准了李维平。

　　李伟平只好语气颇为严肃道：“小姑娘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赶紧出去！”

　　刘云凯这时无法沉默了，突然分开众人，并上前一把握住杨楠楠的手腕，并一边往外拉一边讲道：“楠楠你跟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讲。”

　　杨楠楠被他一拽，身不由己地往外走。不过，她又回眸望一眼表情凄然的老爸，似乎明白了什么。

　　刘云凯把杨楠楠拉到门外后，便对她讲道：“楠楠你快去找浩东吧。我们如果没有证据，是不会来惊扰你爸爸的。你一定要看开一些，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杨楠楠怎么也想不到，反腐会反到自己老爸的头上，不由眼泪汪汪道：“不···你们一定搞错了···不要冤枉了我爸爸···他向我做出保证的···并没有接受邢国辉一分钱···”

　　刘云凯拍拍杨楠楠的肩头：“楠楠你要保持冷静。假如你爸爸真是清白的，我们会还给他一个公道的。我听浩东说你已经怀孕了。这时候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呀。”

　　杨楠楠此时哪里冷静下来？

　　她想奋力闯回病房，但被刘云凯堵在门外，就像一堵墙，令她无法逾越。而且，立在门外的还有另外两名身穿警服的工作人员，俨然是门口的哨兵。其实他们是负责看守杨崇启的。所以，即便刘云凯心软放她进去，她也过不了两个看守那道关。

　　杨楠楠只好败下阵来，并气喘吁吁地讲道：“你···你们真是太不仗义了···浩东哥请你们调查景丰公司的问题···你们居然查到我爸爸的头上了···竟然不顾他的病···”

　　刘云凯苦笑道：“有些事情，你还弄不明白。现在还是听你爸的话，去找浩东吧。”

　　杨楠楠惊疑道：“难道浩东哥知道你们来抓我爸爸吗？”

　　刘云凯摇摇头：“这是我组织的机密，在行动之前，怎么会让外人知道呢？不过，他如果了解了今天的事情，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杨楠楠摇摇牙：“那好，我现在就给浩东哥打电话。”

　　可是，她想掏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自己浑身空荡荡的，不由命令刘云凯：“你把病房里的挎包还给我。”

　　刘云凯知道自己是硬拽杨楠楠出来的，自然不会顾及她落在病房里的随身物品，稍微迟疑一下，还是转身进去了。

　　杨楠楠心系老爸，也想趁机闯入，但被守候在门外的警察伸出无情的胳膊阻挡了。

　　此时，病房里的李维平已经对杨崇启发起了提问：“杨书记，您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来找您吗？”

　　杨崇启自然不想束手就擒，故意糊涂道：“我怎么会知道？”

　　李维平也不跟他兜圈子，当即质问道：“您认识桂虎吗？”

　　杨崇启故意惊讶道：“您是说那个杀手吗？凭我的身份怎么会跟他打交道？”

　　李维平发出一声冷笑：“您就别怀任何侥幸心理了。我们已经掌握了您跟桂虎的一切关系。他就是您六年前从美洲带回来的恩人，并且为他安置了一个工作。当您的女儿去美洲度蜜月时，您又指派他跟您的女儿和女婿一起去了美洲。而他正是当时在美洲截杀了外逃的经济犯罪嫌疑人纪军。”

　　杨崇启一听对方见到这里，就知道对方已经调查自己和桂虎的关系了。其实，自己跟桂虎的关系并非绝密，只要深入调查，就会露出破绽。

　　他是一个明白人，知道再狡辩下去，已经无济于事。况且，他一直因为邢国辉的事情，而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于是黯然道：“既然您们已经掌握我和桂虎的关系了。那我也不需要继续隐瞒了。”

　　就在这时候，刘云凯推门进来，并对李维平低声道：“他的女儿要取回她是随身物品。”

　　李维平看出杨楠楠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所以并不想为难她，于是点头同意：“你就拿给她吧。”

　　刘云凯一眼就瞥到了放在杨崇启病床边的一只女包，当即走过去拿起来，并对杨崇启询问：“这里还有楠楠的东西吗？”

　　杨崇启摇摇头：“没有了。”

　　刘云凯立即回身要走出病房。

　　杨崇启突然叫住了他：“小伙子你跟楠楠很熟悉吗？”

　　刘云凯又转过身来，稍微点一下头：“算是吧。我跟她老公是同学。”

　　杨崇启点点头：“我听说过你，请你替我带给楠楠几句话，可以吗？”

　　刘云凯机械地质疑：“您想说什么？”

　　杨崇启神情一片凄然：“你告诉她，我对不起她，希望她好好地生活。”

　　刘云凯一听这话有点生离死别的味道，心里不由一酸，立即点点头。

　　当刘云凯走出病房，并把杨崇启的话传给杨楠楠时，杨楠楠依旧难以置信。但她既然无法再进入病房面见老爸，就只好先联系郭浩东了。

　　她于是离开病房几步，再从挎包里取出手机，并拨通了郭浩东的号码——

　　郭浩东正在公司忙碌着，因为这次巡视组调查过程中，公司有几位管理人员都相继出事了，所以他肩负的担子很重。当杨楠楠打来电话时，让他颇感到很意外，但还是接听道：“楠楠，桂玲的情况没事了吧？你劝她尽快出院吧。这样，小李就可以回公司帮帮我了。我现在都快忙死了。”

　　不料，他的手机里传来了杨楠楠哭泣的声音：“浩东哥···他们···他们抓了我爸爸···”

　　郭浩东闻听，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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