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5
【番外25】/晋江文学城独发
在皇帝的励精图治下, 大渊朝百姓富足,四海升平,一派繁荣盛世之景。
永熙十一年, 三月。
在这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好时节,驻守北庭多年的肃王谢伯缙携家眷回长安述职。
马车一过巍峨高大的长安城门,车窗里就探出三个好奇的小圆脑袋。
“哇, 这就是长安吗?真的好大,好热闹啊。”七岁的阿狼扒着窗户由衷感慨着。
四岁半的娓娓和婳婳一左一右往哥哥的咯吱窝下钻, 奶声奶气道,“哥哥,让我们也瞧瞧!”
“好好好, 你们俩别挤。”阿狼一边给妹妹们让出位置, 一边伸着小胳膊护着她们,“别乱扒窗户, 小心掉下去哦。”
“知道啦!”娓娓和婳婳异口同声, 两双圆溜溜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盯着大街上的一切。
楼阁高耸, 城墙宏伟,还有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商铺, 这可是她们在北庭从未见过的繁华胜景!
三个孩子扒在窗边看热闹,一惊一乍的模样,叫云黛看得忍不住发笑,转脸对自家夫君道, “他们这副样子, 倒叫我想起我头回来长安时也是瞧什么都觉着新鲜。”
谢伯缙大马金刀坐着, 岁月叫他周身气势越发稳重沉敛,“等过两天他们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云黛弯眸称是, 轻抚着膝头的裙褶,慢条斯理道,“多年没回王府,也不知府上如今是何模样。”
谢伯缙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有二郎和二弟妹帮着打理,你放心即可。”
提起谢仲宣两口子,云黛眼中笑意更深,“上回见到二叔和意晴还是五年前,玉珠和三郎成婚之时,如今五年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可有变化。”
谢伯缙道,“等会就能瞧见了。”
阿狼听到爹娘的对话,扭过小脑袋问,“父亲,母亲,那等会儿能见到小幸妹妹吗?”
云黛摸了下阿狼的脑袋,“肯定可以啊,除了小幸妹妹,还能见到你二叔母肚子里的小娃娃呢。”
听到这话,三个孩子都激动起来。
马车平稳驶过朱雀大街,半个时辰后,停在崇仁坊肃王府大门前。
谢伯缙先下了马车,而后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将孩子从车里抱下来,最后才托着云黛的手臂,扶她下马车,“夫人当心。”
云黛站定脚步,抬眼看向大门前那块龙凤飞舞的牌匾,一时有些恍惚,轻声呢喃道,“时隔多年,又回来了。”
阿狼很是自觉地牵着两个妹妹,也学着云黛仰头去看,“母亲,这也是我们的家吗?”
云黛嗯了声,“这是我们在长安的家。”
阿狼似懂非懂点下头,娓娓和婳婳则张大嘴巴,“哇,这个家好大呀!”
早已恭候的奴仆们纷纷朝他们行礼请安,“恭迎主子们回府,主子们金安万福。”
“免礼。”谢伯缙虚抬了下手,携着妻儿进府。
行至正厅,就见腰身微鼓的许意晴牵着个六岁的藕荷色裙衫的小姑娘迎上前来。
亲人相见,自是分外欢喜,双方互相见礼,又寒暄起来。
许意晴道,“夫君这会儿还在朝堂,待下值便往府上来。我在家闲着无事,就提前过来看看收拾的可妥当。”
云黛拉着她的手道,“妥当,妥当极了!我们不在长安,多亏你们替我们照看着。”说着视线又落在她微鼓的肚子上,“有五个月了吧?”
许意晴脸颊羞红,轻点了下头,“嗯,五个半月了。”
大人们说着话,孩子们也没闲着。
阿狼是小辈中最大的那个,自然肩负起大哥哥的责任,拉着婳婳和娓娓走到小幸面前,“小幸妹妹,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阿狼哥哥,我母亲说五年前我们见过的……”
小幸模样生的像谢仲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望着这面生的哥哥,轻声道,“那个时候我还小呀,怎么会记得你的样子呢。不过我知道你是大伯父家的阿狼哥哥,你之前给我寄来的小弓,我还留着玩呢。”
阿狼笑了,“小弓是我寄给你的,我两个妹妹也有。对了,这是我的妹妹,娓娓和婳婳,你们还没见过的。”
五年前谢叔南大婚时,云黛还没怀上娓娓和婳婳,年底才有了喜信儿。
小幸看着这两个长得几乎一样的小娃娃,稀奇极了,“你们就是娓娓和婳婳呀,长得可真好看!我娘亲常提起你们的,今日总算见到了。我是你们大姐姐。”
娓娓和婳婳走上前,抬着小胳膊笨拙的作揖,“大姐姐万福。”
小幸看的高兴极了,从腰上的荷包里取出一把糖莲子来,“给你们吃!”
娓娓和婳婳看着糖莲子眼馋,又不敢伸手去接,齐刷刷扭着小脑袋看向自家哥哥。
阿狼笑道,“吃吧。”
娓娓和婳婳一下高兴起来,胖嘟嘟的小手去拿糖莲子,笑眯眯朝小幸道谢,“谢谢大姐姐。”
小幸笑容腼腆,“不客气。”
大人们已经挪步入厅闲聊,娓娓和婳婳哒哒哒跑到云黛身边,摊开手心的糖莲子,“阿娘,大姐姐给我们吃糖啦。”
云黛莞尔笑道,“姐姐给你们吃的,你们就吃吧。咱们在长安住的这些日子,你们就跟着姐姐一起玩,她生在长安,对这里再熟不过。”
娓娓和婳婳笑得乖巧,“知道啦。”
小幸也哒哒跑到许意晴身旁,扯着自家娘亲的袖子,羞答答道,“母亲,我好喜欢娓娓和婳婳,可以把妹妹们带回家吗?我想和她们一起玩磨喝乐[1]。”
许意晴知道自家娘家都是侄儿,小幸不喜欢跟男孩子们玩,这下好不容易来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妹妹,自是喜欢得紧。便轻声道,“妹妹们从北庭到长安赶了数月的路,这会儿可累了。你若是喜欢她们,明天把你屋里那些磨喝乐、小花篮、拨浪鼓、哨子、竹喇叭那些都带过来,你在这里跟她们玩,可好?”
小幸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阿娘,那我现在可以带妹妹去玩嘛?”
大人们说话,孩子们总是闲不住的,许意晴也不拘着他们,对云黛道,“外头太阳正好,叫孩子们去院里玩吧,咱们也好安静说会儿话。”
云黛求之不得,叮嘱阿狼照顾好妹妹们,又派丫鬟奶娘们跟着。
谢伯缙自有他的事要忙,先回了书房,云黛和许意晴妯娌俩一起去后院叙旧。
肃王府占地大,花园假山又多,四个孩子一会儿玩捉迷藏,一会儿玩瞎子摸人,一会儿又玩木头人,玩得汗津津的,欢声笑语没停过。
直到太阳西斜,四个浑身是汗的小泥猴儿才玩累了,回到院里直喊肚子饿。
一时间丫鬟奶娘们又是给孩子们擦脸换衣服,又是给他们拿糕点和浆饮。
云黛在一旁看着直摇头,“我家这三个在北庭野惯了,玩起来就跟小疯子一样,把你家小幸也带偏了。”
许意晴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满眼爱意,“小幸平日也寻不到旁人玩,要我说,还是自家兄弟姐妹在一块儿最好。云黛,不然趁着这回你们就留在长安吧。”
云黛婉拒,“长安虽好,但我们在北庭住习惯了。”
说着,又望向许意晴的肚子,“等你肚里这个出来,小幸也有个玩伴,不至于太孤单了。”
提到这个,许意晴忽的想起什么似的,轻抚着肚子,略略叹了口气。
云黛觉出她的情绪变化,问道,“怎么了?”
许意晴摇了摇头,白皙的面庞挤出一抹浅笑,“只是忽然想到了大皇子,这些年了,宫中唯有他一个孩子。那孩子……也是可怜。”
她每回带着小幸去宫里给太后请安,那孩子的脸上才会露出些孩童的天真欢喜。作为人母,看到大皇子一个人玩九连环的模样,心里难免酸楚怜爱。
云黛问道,“那孩子性情可好?”
许意晴道,“再懂事乖巧不过,就是话比较少,瞧着怪冷清的。”
稍作停顿,她又道,“陛下一向器重长兄,此次你们举家回长安,他应当会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或许在宴上你能见着大皇子。或是你进宫给太后请安,兴许也能碰上。”
当日傍晚,谢仲宣下值后,直接往肃王府来。
他如今升任正三品工部尚书,虽身处官场多年,可举手投足间的清贵气质半分不减,反而愈发从容淡然。
两家人重聚,热闹非凡,宴上笑语不断。
夜深宴罢,小幸还舍不得跟爹娘回家,抱着娓娓和婳婳眼圈红红的,小姐妹们难舍难分。
谢仲宣待这个女儿如珠如宝,小幸一撇嘴,他就没了办法,只得无奈答应,“那你今晚就留在你伯父府上跟妹妹们住吧。”
小幸眼前一亮,抱着谢仲宣的腿,欢喜道,“爹爹对女儿最好啦。”
许意晴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你个小马屁精。”转身又对云黛道,“这孩子今晚就叨扰你们了。”
“自家的孩子这般见外作甚。”云黛莞尔应下,待送走谢仲宣夫妇,亲自领着三个小姑娘回房间,又叫谢伯缙拎着阿狼好好洗个澡。
阿狼试图挣扎,“母亲,我自己会洗澡,保证洗的干干净净!不用劳烦父亲了!”
云黛看了他一眼,“我可不信,你上回说好好洗澡,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就跑出来了。这回赶了几天路,今儿下午又出了一身汗,可得叫你父亲替你搓干净才是。”
阿狼,“……”他怕会被父亲的手劲儿搓破一层皮。
他还想再说,谢伯缙走到他身旁拍了下他的脑袋,肃声道,“别废话,跟我走!”
“噢。”阿狼低下小脑袋,蔫蔫的跟在自己父亲身后走了。
娓娓和婳婳捂着小嘴巴咯咯偷笑,又瞧瞧跟小幸说,“哥哥不爱洗澡,臭臭的!”
小幸想起外祖家的表兄表弟们,深表赞同,“男孩子都是臭的,女孩子都是香喷喷的。”
云黛拉着她们,“好了,已经很晚了,都赶紧睡吧,睡饱了明天再玩。”
三个小姐妹乖乖回了房间。
娓娓和婳婳都想跟小幸睡,于是小幸睡在了双胞胎中间。看着左右两边香香软软的小妹妹,小幸只觉得幸福极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大人们都希望娘亲肚子里是个弟弟,她觉得妹妹可比弟弟好太多了,而且她已经有好几个弟弟了,外祖家有三个弟弟,皇宫里还有个大皇子弟弟,陇西祖父家还有三叔母生的明启小弟弟,她可太想要个妹妹了!
怀着对妹妹的期许,小幸吧唧在娓娓和婳婳的脸上亲一口,轻轻柔柔道,“妹妹们乖乖的,要做个好梦哦。”
将孩子们安顿好了,谢伯缙和云黛才能歇口气。
床帷间,夫妻俩依偎着温存一阵,谢伯缙吻了吻妻子颊边,温声道,“早些睡吧,明早还得入宫给太后请安。”
云黛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阖上眼,轻轻嗯了声,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许意晴就暂时把小幸接了回去。
谢伯缙和云黛则带着三孩子入宫,到了内外宫门,谢伯缙去紫宸宫觐见皇帝,云黛带着三孩子去后宫见太后。
过去这些年,许太后的精神倒是愈发矍铄,许是膝下养了个孩子的缘故,有事忙活人也有了劲。
见着云黛的三个孩子,许太后欢喜不已,非但赏赐了一堆东西,还夸着云黛,“肃王妃,你养了三个这样好的孩子,日后可是有享不完的福气。”
云黛看得出来许太后对孩子们的喜欢,年纪大了就爱儿孙绕膝的热闹,许太后自也不例外,可惜皇帝一门心思只在贵妃身上,贵妃当年生大皇子又伤了身子,这些年再无所出……想必许太后心里也寂寥得很。
“你们好不容易回一趟长安,可要多住些时日,有空常带孩子们进宫坐坐。”临走前,许太后这般交代着,又看向性格开朗的阿狼,羡慕且欣赏,“阿狼阿狼,乌孙太后真是取了个好名字,瞧这孩子多健壮多有劲,真像个小狼崽子似的!可惜琏儿这会儿还在书房读书,不然他见着阿狼,俩人定能成为好玩伴。”
云黛也有些遗憾,她其实也挺想见一见大皇子裴琏。
从慈宁宫告退,云黛带着孩子们离宫。
按理说,除却太后,她也该拜见贵妃的。可贵妃抱恙,皇帝下令任何人不许打扰。
这日傍晚时分,谢伯缙才从皇宫里回来,并带回个消息,“陛下明晚在宫中设宴,邀我们一家赴宴。”
云黛问,“就我们一家?”
谢伯缙道,“还有些亲近重臣,二郎家和姑母府上也在其列。”
云黛颔首,说了声“知道了”,转身就招来三个孩子,温声细语好一番教导叮嘱。
阿狼挠挠小脑袋,“今天不是进了宫吗,为什么明天还要去?”
娓娓:“明天去了,太后娘娘还会送我们很多东西吗?”
婳婳:“白天的那个糕糕好吃,阿娘,明天还能吃到吗?”
云黛扶额,一时不知该从哪个开始回答。
谢伯缙板着脸走过来,“问这么多作甚,乖乖听你们母亲的话便是。现在,都回去歇息!”
孩子们都敬畏父亲,一见他发话,立马识时务地手拉手,麻溜回房。
第二天上午,谢伯缙和云黛带着孩子们去拜访了端王妃,庆宁嘉宁也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时间,王府内孩子扎堆,欢笑不断。
待到申时,一行人整顿仪容,结伴入宫赴宴。
作者有话要说: [1]磨喝乐,玩偶,本是佛教之物,唐时多用蜡制作,宋则多为泥质。它与现代玩具芭比娃娃颇为相似,有服装穿戴,且有不同搭配,可调换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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