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他沉沉地应了一声，目光，看向东苑的方向，问道：“王妃在府里吗？”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瞬间被吓了一跳。
很显然，昨天他放她跟那个黑衣刺客离开的时候，竟然没去想，她会不会因为被他发现而直接离开王府，去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王妃在东院呢。”
管家看到轩辕缜刚才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心里有些诧异。
在得到管家的回答之后，轩辕缜瞬间松了口气，跟着，快步朝东院走去。
刚跨进东院的院门，便看到上官舞儿正坐在鲤鱼池前，手中拿着那枚水凤簪，愣愣地看着水面发呆着。
压着心头的怒气，他往鲤鱼池边走去。
身后传来的有节奏的脚步声，让上官舞儿回过神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上官舞儿拿着水凤簪的力量，在收紧，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靠近，她的内心也越来越无法平静。
终于，轩辕缜站在了她身边，幽深的眸子，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从昨晚开始，上官舞儿就已经做好了被轩辕缜兴师问罪的准备，所以，当轩辕缜站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情绪十分平静，看着轩辕缜的眼睛里，淡泊得看不到一丝波澜。
“王爷，你回来了。”
她的唇角，漾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珠子平静地对着轩辕缜。
看着这双眼睛，轩辕缜自然地想到了昨晚，那双蒙面布上，尚未遮住的黑眸。
在黑夜之中，那般平静地迎接他的掌风，等着死在他的手中。
如果那时候，他没认出她的话，很可能，她真的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想起当时的情景，轩辕缜的心里，既带着后怕，又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心痛和怒火窜上心头。
他一把将上官舞儿拽到自己面前，阴鸷的眸子里，透着狂风骤雨般的锋芒，上上下下将上官舞儿凌迟了一遍。
“上官舞阳，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对自己狠，对我更狠。”
说话间，一抹受伤和心痛，从他的眼底掠过。
他紧咬着牙关，双目猩红地看着她，失望，心痛，受伤，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喑哑的嗓音，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几乎都是咬着出来的。
“你竟然想要死在我手上，上官舞阳，你得有多狠的心，才会让我亲手杀你。”
一想起来，轩辕缜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让我承受亲手杀死你的痛，上官舞阳，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他心痛得两眼发热，一声一声的质问，一声一声的指控，都像一把把磨得锋利的剑，将她的心，切成了一块又一块。
她忍着眼底的痛苦和自责，直视着轩辕缜的眼睛，逼着自己铁石心肠。
轩辕缜对她的指控，她无话可说，也无从辩驳。
昨晚，她只是想死了一了百了，轩辕缜不会因为她跟皇帝翻脸，而死在轩辕缜的手上，是她最心甘情愿的。
可她，根本就不曾往深入去想，如果轩辕缜看到自己亲手杀了她，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痛苦。
“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垂下眼眸，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轩辕缜心痛的目光，静静地停在她的脸上，一言不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既然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你知道我现在回想起来，全身都在发抖吗，如果我昨晚没认出你，你就死了。”
轩辕缜的眼眶，因为心痛而红了一圈，抓着上官舞儿的手腕，力量重得让上官舞儿疼得直皱眉。
“上官舞阳，你差一点点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
沙哑的声音，充斥着太多的悲痛，从他那双猩红的双目中，蔓延开来。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着，上官舞儿愣是没敢让它流下来。
她直视着轩辕缜的眼睛，他眼中的受伤和心痛，让她连眨眼都不敢眨，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会彻底失控。
半晌过后，她忍痛收回了目光，视线，从轩辕缜的脸上，移向面前那平静的鲤鱼池面。
“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不是上官舞阳吗？”
她突然间说出这句话，语气平静地就像是在聊一个事不关己的话题。
轩辕缜看着她的目光，深了深，太阳穴突跳了一下，漆黑的瞳孔，缩了缩，盯着上官舞儿平静的脸，没有开口。
“好，我现在告诉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轩辕缜，露出了一抹十分苍白的笑容来。
从昨晚回到晋王府开始，她就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轩辕缜了。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在轩辕缜面前，她根本就隐瞒不了多久的。
“我说了，或许你不会相信，我并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而是千年之后的一个的地方……”
她看到轩辕缜的眼神，平静得没有半点惊诧之色，很显然，他确实不相信她这话。
别说是轩辕缜，就是她自己，如若不是亲生经历过，她又何曾会相信，这些只出现在里的穿越时空的情节，会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也不管轩辕缜信不信，她继续道：“因为一次意外，我得到了这枚水凤簪，也是因为这个水凤簪，把我带到了西宣国，当时，正好遇上你要娶西宣国的舞阳王妃，而舞阳王妃逃婚了，西宣国的皇帝上官舞林见我跟他女儿长得极为想象，就逼着我代替上官舞阳嫁来中汉国，成了你的晋王妃。”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突然间漾开了一抹笑容来，眼神极为柔和，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重了。
她其实有些感激上官舞林，让她在有生之年，能遇上轩辕缜，就算不能与他共白首，能跟他经历这么多，她心里也已经很满足了。
轩辕缜的眼神，有了几分小变化，似乎是在分辨她这些话中的真假。
半晌过后，他才看着她，问道：“所以你当初看到母后拿出水凤簪的时候，才千方百计地想要拿到手？你想利用水凤簪，再回到你自己的地方？”
轩辕缜对她的话，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当时，她说漏嘴说要回家，他一直以为她说的回家是回西宣国，其实，她要回的，是另一个时代。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很荒谬，很不可思议，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一切就那样莫名其妙发生了呢。
之前，她那种古怪的行为去，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一切都开始明朗起来了。
上官舞儿点点头，“对，我过来的当日，正是八月初十，水凤簪是在一座陵墓里发现的，既然这水凤簪是母后的，我就猜测那座陵墓是中汉国的皇陵，就想潜进去试试，看能不能再回去。”
她看着轩辕缜意味不明的眸子，垂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正好那天，我过去的时候，神机营的人也在，他们听到了动静，慌乱之下，触动了皇陵内的机关，那些人死了，我来不及的躲避，也中了一箭。”
她抿了抿唇，看了轩辕缜一眼，声音，低了几分，“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所以……千年之后，你去了我家的坟？”
上官舞儿的唇角，抽了抽，她在说这么严肃的问题，轩辕缜怎么抓的重点跟她完全不一样。
他这算是说得含蓄了一点了吧？
准确地说，她其实是把他家的坟给掘了。
“嗯……我们那边有考古学家，专门是研究几百几千年前的先人文化。”
她当然不会告诉轩辕缜，她是盗墓贼。
加了考古学者这个身份，听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多了。
轩辕缜依然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着什么。
上官舞阳的说法太过荒谬，让人难以置信，可也只有这种解释，才会去解释她当时为什么会拿着水凤簪对着太阳和月亮不断地念咒语了。
上官舞儿被轩辕缜看得有些不自在，沉默了几秒钟后，道：“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
这一次，她是把自己的欺君之罪，全摆在轩辕缜面前了。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说了吗？我代替上官舞阳嫁给你，犯的是欺君之罪，一旦我假冒的身份被揭穿，我就要被砍头了，你知道吗？”
她的眼神里，透着无能为力，“我只想要你一封休书，我可以名正言顺得走得远远的，可你不愿意……”
鼻尖上，泛起了一丝酸意，她看着轩辕缜，声音也哽咽了几分。
轩辕缜的心头，疼了一下，“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
他的眼眸，还是如最初一般得坚定，丝毫没有因为知道了她假冒的身份而有半点改变。
上官舞儿没有说话，她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轩辕缜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反而因为她突然对他的坦诚，而心生欢喜。
“千年之后，你还能出现在我家的祖坟上，说明你注定是我轩辕缜的人，就算隔了千年，也不会改变。”
他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就算隔了千年，这也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上官舞儿在心里暗笑了起来，双眸，看着轩辕缜，心里有些动容。
“这个命中注定，是要担上欺君之罪的，现在，你知道我犯了欺君之罪，如果瞒着皇上，你也是犯了欺君之罪的，你不担心吗？”
她默默地看着轩辕缜，此时，她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
一方面，又害怕轩辕缜会弃了她，把她交给皇帝处置，另一方面，却又怕他为了护着她，宁可跟皇帝对着干，到时候，言家的天下，怕是真的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轩辕缜看着她，笑颜依然，指尖，轻轻地拂过地拂过她的发丝。
“如果我怕的话，当初你擅闯皇陵的时候，我就把你交给皇帝了。”
上官舞儿一愣，想到了当日她重伤从皇陵逃回来的那一刻，他亲自照顾她，又警告她不准把擅闯皇陵的事说出去的那一幕，这会儿回想起来，心头依然一片动容。
上官舞儿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半晌，道：“轩辕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除了跟我要休书之外，我都答应你。”
“如果……如果哪天，皇上真的知道了我假冒上官舞阳的事，你一定不能跟皇上起冲突。”
上官舞儿这话，让轩辕缜的眉头，倏然一拧。
他知道国法大于天，轩辕剑虽然贵为天子，可终究得尊从国法，哪怕他不追究舞阳的欺君之罪，可还有群臣呢？
他坐在那样一个高位，最是身不由己的，所以，皇帝是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弟妹的。
他拧着眉没说话，很显然是不愿意答应这个要求。
从他当初跟她说，就算夺了皇帝的江山，也要护她周全的时候，他就很清楚，只要哪一天，这件事被揭穿，他跟皇帝之间的冲突是必然的。
“轩辕缜……”
上官舞儿见轩辕缜沉默不语，心头一紧。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坚决不想让轩辕缜知道她是假冒上官舞阳的原因。
她最初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拿到休书，从言家的皇族中除名，可显然，显然没这么顺利了。
“我不能答应你。”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上官舞儿，“你之于我，就像云灵儿之于皇帝，如果哪天，云灵儿触犯了国法，他或许可以为云灵儿枉顾国法，当一次桀纣，但他不会对你这个婶婶留情，所以，如果哪一天，真走到那一步……”
“轩辕缜！”
上官舞儿大声打断了他，她很清楚他要说什么。
真走到那一步，他要取代皇帝的位子，当一次桀纣，纵使枉顾国法也要护她周全。
夏桀，商纣，荒淫无道，戕害忠臣良将，到最后，走到什么样的下场？
受尽世人唾骂！
她怎么忍心让轩辕缜为了她，背上夏桀商纣的骂名。
“轩辕缜，我们可以不用想得那么悲观，我不过就是冒名顶替的罪名罢了，国法之外，也不外乎人情啊，到时候，母后，八皇兄，还有王相他们，或许可以帮我求情呢，总之，你答应我，不要走那一步，好不好？”
轩辕缜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请求，沉吟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听轩辕缜应允下来，上官舞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对轩辕缜漾开了一抹微笑，“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轩辕缜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重复那句话。
他很清楚，他今天答应了她，真到了那一步，他一定会反悔的。
“对了，你昨晚的伤……”
上官舞儿的话，到了嘴边，被轩辕缜给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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