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琴棋书画（1）

　　一番珍馐佳肴，宫廷饕餮大餐，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之后，我感觉心满意足，精力充沛，再心猿意马的听太后一番叨唠也无所谓了，本想在太后面前自夸下自己的厨艺是如何的出神入化，精美绝伦，突然想起这乃不登大雅之堂之俗事，不足挂齿，太后必定不屑一顾，还是洗耳静听太后的言论吧。

　　“对了，娘娘先教你下手谈，——绿萝，还不快去取围棋去，小心些，可别碰坏了。”太后用完膳，也来了精神。“是，”火鸡飞快取来一副无比精美的玉石雕琢的围棋，只见无数颗玛瑙，晶莹剔透，毫无杂尘，温润如玉，如荷叶上静立的水珠，闪闪发光，仔细一看，如此精致的棋子上居然还雕龙画凤，题有龙飞凤舞的小字，真是“宫棋布局不依经，黑白分明子数停。巡拾玉沙天汉晓，犹残织女两三星。”我心中安暗想：“这一颗都价值千金，这几百颗得多少钱呀？几十套别墅，不，私人飞机都可以买好几十架呢。”火鸡拿出一张古香古色的目纹明显的极为少见的榧木棋盘，又点好了熏香，备好了清茶，然后知趣的离开了。

　　太后一如既往侃侃而谈：“从尧造围棋到出现通国之善弈者的弈秋，围棋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演变过程。这堪称与中华文明同步的国粹的围棋，能够修身养性，非常值得一学，我朝更是围棋活动的高峰，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富商贵贾，文人墨客，市井百姓，莫不对十九路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喜爱有加，宫中也专门设了棋待诏，作为文人修为的四艺之一，围棋在我朝已经成为一种风尚，一种雅趣，无论是文人士大夫还是附庸风雅之辈，都争相效仿，以下棋、观棋、论棋为乐。在开封城里甚至出现了大批职业棋手，这些以棋谋生的棋师、门客，依靠在达官贵人家作棋艺表演，陪人或者教人下棋为生，在市肆设局，靠陪人、指导人对弈乃至赌博为生，真是一技在手，终生莫愁。千古无同局，惟有围棋，这是围棋的独特，变化万千，各不相同，他们在黑白子变幻无穷的世界里，或寻找闲适，或排遣郁闷，或激荡情怀。通过围棋感悟人生真谛，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太祖赵匡胤是围棋高手。年幼时他出游至华阴，遇仙道陈抟，因食桃无钱，演绎出棋赌华山的故事流传至今。先皇的爷爷太宗赵光义是最出名的围棋高手，一生雅好围棋，有关他下棋的故事特别多。其中围棋史上有四大名局，有孙策诏吕范弈棋局、唐明皇昭郑观音弈棋局、宋太宗御制角局图势和元《玄玄棋经》千层宝阁势，就有他，太宗凭借自己创制的棋势，足见功力不凡。据说，当时的一些国手都下不过赵光义，他还常摆一些死活棋势考验朝臣，先皇说过，太宗多才复多艺，万几余暇翻棋势，对面千里为第一，独飞天鹅为第二，第三海底取珠势，三阵堂堂皆御制。对面千里、独飞天鹅和海底取明珠等棋势，都是他的发明。《湘山野录》记载：太宗喜弈棋，谏臣有乞编窜棋待诏贾元于南州者，且言“元每进新图妙势，悦惑明主，而万机听断，大致壅遏，复恐坐驰睿襟，神气郁滞。上谓言者曰：朕非不知，聊避六宫之惑耳，卿等不须上言。其实，所谓聊避六宫之惑是假，舍不得围棋当是真。宋太宗不仅自己嗜好围棋，而且倡导围棋。太平兴国六年，吴越王钱被病赐告久之，太宗遣中使赐钱文楸棋局、水晶棋子，谕旨曰：朕机务之余，颇曾留意，以卿在假，可用此遣日。

　　不过有个叫贾玄的棋待诏，太宗发现每次跟贾玄对弈，自己都是不多不少只赢一个子，哪有这么巧的事？一次两人下棋，第一局贾玄又输一子，太宗警告他说：再下一盘，如果你还输，就打你五十大板！贾玄说：陛下棋艺高超，我这次全力以赴，争取不输。结果，第二盘出现了三劫循环，按规则判为和棋。赵光义哭笑不得，重开第三局，说：这盘如果你赢了，就赐你绯衣（类似清代的黄马褂），如果输了，把你扔到荷花池里！结果，第三局又是和棋，太宗：我让你子还是和棋，应该算你输了！命人把贾玄扔到荷花池里。贾玄一看来真的，连忙大呼：皇上且慢，我手里还有一个子还没算上呢！摊开手掌，果然还有一子。赵光义大笑，遂命人赐他绯衣。

　　诗人们也留下了无数关于围棋的大气磅礴的诗歌，白居易《池上二绝》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李远的《北梦琐言》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和《唐语林》

　　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李商隐的《柳枝五首》本是丁香树，春条结始生。玉作弹棋局，中心亦不平。徐铉《自题山亭三首》跂石仍临水，披襟复挂冠。机心忘未得，棋局与鱼竿。欧阳炯《赋棋》古人重到今人爱，万局都无一局同。秦系《期王炼师不至》黄精蒸罢洗琼杯，林下从留石上苔。昨日围棋未终局，多乘白鹤下山来。王建的《夜看美人宫棋》宫棋布局不依经，黑白分明子数停。巡拾玉沙天汉晓，犹残织女两三星。和《宫词一百首》弹棋玉指两参差，背局临虚斗著危。先打角头红子落，上三金字半边垂。王涯的炎炎夏日满天时，桐叶交加覆玉墀。向晚移镫上银簟，丛丛绿鬓坐弹棋。刘言史的《玉京词》绝景寥寥日更迟，人间甲子不同时。未知樵客终何得，归后无家是看棋。许浑《送宋处士归山》卖药修琴归去迟，山风吹尽桂花枝。世间甲子须臾事，逢著仙人莫看棋。李商隐的《即目》小鼎煎茶面曲池，白须道士竹间棋。何人书破蒲葵扇，记著南塘移树时。马戴的黄精蒸罢洗琼杯，林下从留石上苔。昨日围棋未终局，多乘白鹤下山来。温庭筠的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吴融的《山居即事四首》万事翛然只有棋，小轩高净簟凉时。阑珊半局和微醉，花落中庭树影移。黄滔的《题灵峰僧院》系马松间不忍归，数巡香茗一枰棋。拟登绝顶留人宿，犹待沧溟月满时。

　　迟，赵师秀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等等等等，浩如烟海，我就不细说了。”太后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赶紧品茶起来。我啧啧称道之后，因为不太懂棋，也不便多言，也跟着默默喝起茶来。

　　太后有些叹息道说：“看着这副棋，就不由得想起了先皇，你爹爹也首屈一指的围棋高手，他还在的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切磋棋艺，真是举案齐眉，琴瑟想和，相敬如宾啊。我们一起谈笑风生，欢声笑语，切磋棋艺真是神仙眷侣，恍若昨日一般，哎，不说多了，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说下棋吧。我特别喜欢下围棋，它是复杂的脑力活动，棋法阴阳，道为经纬。黑白分明，一目了然，而落棋无悔，更让人能未雨绸缪，谋于千里之外。围棋需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与打仗有异曲同工之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部曲纵横听指挥，元来棋算即兵机。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下棋则绞尽心思，输赢于方寸之间，而且兵贵神奇，下棋也需要出其不意，出奇制胜，棋者落落布子，声东击西。竹林二君子，尽日竟沉吟。相对终无语，争先各有心。恃强斯有失，守分固无侵。若算机筹处，沧沧海未深。其实，这江山社稷何尝不是一盘大棋，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王公大臣是，皇上是，我也是，所以我们要懂得各个棋子之间互相的牵制作用，大局为重，有舍才有得，休贪小利除他病，静能制动劳输逸，精华已尽多堪弃，为了大局不惜摒弃一些重要的棋子，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以每一步都得走得慎重，都得小心翼翼，才能走好国家这盘大棋，对面不相见，用心如用兵；算人常欲杀，顾己自贪生。得势侵吞远，乘危打劫赢；有时逢敌手，当局到夜深。“

　　看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太后说：”算了，现在不说这些复杂呢，你涉世未深，以后就会慢慢明白的，那么围棋呢，开始吧，你执黑子，先行一步，其实，你不需要走得多好，只要走得比对手好就足够了，双方各执一色棋子，黑先白后，交替下子，每次只能下一子。棋子下在棋盘的点上。棋子下定后，不得向其它点移动。轮流下子是双方的权利，但允许任何一方放弃下子权。棋子的气单个棋子在棋盘上，与它直线紧邻的空点是这个棋子的“气”。棋子直线紧邻的点上，如果有同色棋子存在，则它们便相互连接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它们的气也应一并计算。棋子直线紧邻的点上，如果有异色棋子存在，这口气就不复存在。如所有的气均为对方所占据，便呈无气状态。无气状态的棋子不能在棋盘上存在。把无气之子提出盘外的手段叫提子。提子有二种，下子后，对方棋子无气，应立即提取。下子后，双方棋子都呈无气状态，应立即提取对方无气之子——”太后津津有味的说着，我消耗了一抹多脑细胞，刚刚补充的营养品消耗殆尽，只得有气无力的听着。

　　“对了，你需得记住一些围棋的基本术语金角银边草肚皮，中央开花三十目，棋拐一头大如牛，敌之要点即我之要点，攻击是最好的防御，并二腹中堪拆二，七子延边活也输，两番收腹成尤小，棋从宽处拦，入腹争正面，立二拆三立三拆四，挂从宽处来，空三角愚型，初棋无劫，逢方必点，防断三招等等，还要记住些专业词汇，待会儿我再一一跟你解释——”太后细细说了一番，循循善诱，和蔼可亲。

　　我一听，头都大了，待会儿必然是一番长篇大论，等太后眉飞色舞的讲完，我如同云端散步一般，我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看太后温和，方大胆的开始下起来。只不过我在现代社会只学过皮毛，实力有限，败得一塌糊涂，昏天暗地，惨不忍睹，黑子一大半都光荣牺牲了，寥寥无几的几颗孤零零的黑棋形只影单的在上面金鸡独立，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也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太后袅娜的走到内殿，手上多了两本沉甸甸的古书，微微一笑的对我说：“月儿，你天资聪颖，刚开始学，下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这围棋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东西，你得多练习，熟能生巧，这是棋谱，慢慢琢磨，我相信你一定会突飞猛进的。对了，这副棋就送你了，你好生留在身旁，还有这两本书，好生看看，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一本是古代张靖撰写的《棋经十三篇》，被誉为集宋前围棋理论大成之作。相传围棋是兵法一类，其布局攻杀之法与古代军事战争的战略战术有密切关系。虽一枰之可美，起三隅而邈然，似将军而出塞，若猛士之临边。及其进也，则乌集云布，陈合兵连，或参差而易决，或龃龉而难便。张靖仿照《孙子兵法》写成《棋经十三篇》。这是他博览千年以来的围棋理论书谱和文献资料，并总结北宋国手的实战经验，加入新意编写而成的，语言精练，充满辩证思维。而这本徐铉奉太宗旨意撰写的《围棋义例》也非常值得一看，堪称我国围棋史上第一本全面论述围棋战术的理论著作，对围棋战术理论的建立和形成影响深远。书中，徐铉将当时围棋实战中常用的各种着法、战术的术语，选择归纳，并加以解释，如打劫的劫，吃子的提等，至今沿用。你好好看，细细琢磨，过几日，娘娘再与你博弈，天色已晚，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天色已晚，我们就早些休息吧。”太好了，我感觉头脑天昏地暗，昏昏沉沉的一片，全是一帮黑白相间的棋子在里面东奔西跑，打打杀杀，追逐嬉戏，再这样下去，我可真受不了了，即便侥幸回到了现代社会，我估计要被遣送回精神病医院了，成为尼采的好朋友，不过他高声大喊我是太阳，我可得振臂狂呼我是围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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