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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田庄


这是上任庄主留下来的三进三出的屋子,最前面一排用做了办公大堂,平时燕绥就在这里发号施令,东西两个厢房则给了典韦和许褚这两位相邀而来的护卫,中间的院子是燕绥居住的地方。

  这院落和燕绥小时候住过的四合院有点相似。她的院落北边正房三间,中间的作为客厅,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仓储室。东西两边各一间厢房,给丫鬟和护卫们守夜住,南边则是小厨房和厕所。

  而账房先生是怎么相邀都不肯住过来的,一直住在小甜村处理整个庄子的账务,有事才会过来相商,所以后面的院落一直空着,现下暂时留给了荀彧一行人。

  燕绥快步走过去的时候,账房先生和荀彧正把酒言欢,一袭鸦青纹的绛紫长袍松垮垮穿着,一双美目[bo]光盈盈,瘦削的手腕正放在酒壶上。荀彧头戴束发玉冠,穿着一身绣着兰花图案的宝蓝锦衣,举手投足带着贵气。两个人莹白的面颊都染上了绯红,看上去十分畅快。

  虽然似乎没有什么关联,燕绥竟微妙地有种新欢旧爱共聚一堂的尴尬感,仿佛内人和外室私下见面了一样。

  燕绥轻咳一声,在颈间变声器的加持下,她的声音低沉而磁[xing],魅力十足:“两位先生好兴致,看起来颇像旧识啊,莫非是有些玄妙的缘分在?”

  账房先生微微一笑,站起来同他行礼:“庄主,我是乡野微末之人,哪里有机会同贵人结[jiao]?”

  荀彧看了账房先生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冷淡向燕绥一作揖:“庄主。”

  燕绥瞧着荀彧的脸[se],和前几天的冷若冰霜不同,竟然有几分松动,心下不禁大为惊奇,也不知道账房先生做了什么说动了他。毕竟,任谁在回家路上被扣留下来,都不会给始作俑者们什么好脸[se]。

  燕绥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若无其事地道:“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绥有美酒,愿与两位先生畅饮。”

  郭嘉眼前一亮:“今[ri]托文若的福了。”

  燕绥有心在荀彧面前显摆。她凭空一抓,掌中突然多出来一晶莹剔透的酒瓶,圆柱形的瓶身搭配高高的肩膀,看上去新颖奇特,而里面酒[ye]宛如鸽血红宝石一般夺目,随着瓶身的摇晃流光溢彩。

  她就不信了,荀彧还能不搞清楚自己身上蹊跷,非要走不可?

  这手段一出,周遭侍立的仆从护卫们纷纷跪下了,一脸推崇,忙不迭称“神仙庄主”,仿佛多喊几句燕绥就能保佑他们似的。

  燕绥让人起来,结果一如既往——大家还是跪地不起。

  燕绥只得淡淡地吩咐:“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两位先生说说话。”

  “诺!”

  这些人躬身退下,但他们兴奋又激动,声音都有些压不住,隔着窗户燕绥都能听到。

  “庄主真的是神仙下凡,又变出神仙造物来了!”

  “听说上次庄主在山野间凭空取火可厉害了,没想到今[ri]俺也有幸见识了一次仙法。”

  “庄主真是厉害啊,有庄主在,谁敢来欺负我们!”

  声音逐渐远去,燕绥却知道讨论并没有停止,她的积分还在上涨呢。唯有账房先生和荀彧依旧从容站着,头顶却没有任何金[se]数字跳跃。

  系统虽然会显示土著人物对燕绥好感度的增加,但总分并不会显示,也不会显示初始分和谁贡献的分值。只有当场的数字跳跃,才能让燕绥[jing]准对应到人。所以燕绥有时候也拿不准大家是否反应滞后。经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好感度就莫名其妙蹭蹭蹭上涨了。

  荀彧微微垂眸,轻叹:“听说庄主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了颍川十八寨,今[ri]大开眼界,果然道法高明。”

  燕绥摸了摸鼻子:“哈哈哈,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嘛,就是这么神奇,一如绥同两位先生的相遇。”她一开始也没想收服土匪啊。

  想到了自己当初从天而降,差点被土匪们给绑了的狼狈。

  那天,系统赠送的“新手福利”火箭炮姗姗来迟,好在还是赶上了。在土匪们的长矛戳过来之际,燕绥扛着火箭炮一跃而起,短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在雷鸣般的声动中,一发火箭炮直接将不远处的山丘夷为平地,土匪们直接跪了,忙不迭地称:“大王!大王饶命!”

  燕绥无意展开往事,态度恭谨地邀请两位先生同坐。

  汉代都是跪坐,荀彧身着曲裾,坐得十分端正,背部挺直,气质端庄。账房先生倒是没什么正形,斜斜倚靠在墙上,一双桃花眼眨呀眨看着葡萄酒。

  若不是有荀彧在,燕绥就直接盘腿坐了,反正在外她是大王,是说一不二的庄主,席地而坐都无所谓。眼下为了合乎文人眼里的礼节,防止袍子下男人“不雅”的位置露出来,不得不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硬挺挺坐了。

  荀彧瞥了一眼巧夺天工的酒瓶,不似凡间物。听郭嘉说土匪们都对燕绥的来历讳莫如深,更对其收服过程只字不提,荀彧眉头微蹙:

  比起号称使用符水治病的张角,燕绥有真本事在身,信徒也更加虔诚,连十八路匪患都听从命令老老实实来种地了,堪称奇迹。虽然他现在还不成气候,但假[ri]时[ri],酿成的祸患恐怕比张角的黄巾贼还大。

  荀彧问:“不知庄主师承何处,学得种种道法?”

  燕绥笑道:“昔年求学问道,曾经远渡重洋,可惜师父在中原声名不显,不提也罢。”

  荀彧继续道:“听说庄主去岁才来到云梦田庄,想来漂泊已久。”

  “不瞒文若,我来到庄子时,百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实在太惨了。好在通过大半年的辛苦经营,总算是有了起[se]。”燕绥言辞间有一丝得[se],浑然不知自己被荀彧列为了仅次于董卓的豺狼虎豹般人物。

  燕绥亲自取了竹节杯,一边倒酒一边诚恳相邀:“如今董卓擅自废立,诸侯不服。天下大乱,各地战火纷纷,绥虽不才,却也护得住这一方的百姓,希望文若不要嫌弃,在此小住些时[ri],给庄子做些指导啊。”

  说着,给郭账房使了个眼[se]。

  郭嘉了然于心,拿过酒杯就为自家庄主美言:“这世上可没有比云梦田庄更厉害的地方了,还请先生多留些时[ri],我们一起赋诗作对,岂不美哉?”

  “是啊,田庄还有许多特产,想要邀请文若赏鉴呢。”燕绥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示意账房先生态度诚恳点,不然没有酒喝。

  郭嘉轻咳一声:“是极,我们田庄不但有琥珀美酒,还有西域运来的高产果蔬,还有庄主飘摇过海寻回的玉米种子,都不是凡品啊。”

  荀彧这次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这小小田庄,怕是辱没了庄主。”

  燕绥直觉荀彧摩拳擦掌,准备搞事,不会把种田放在眼里,于是笑着摆摆手:“先生放心,我保证先生[ri]后必然不会拘泥在这田庄里。”

  “听起来,庄主似有计划。”荀彧心下暗叹:真是丝毫不掩饰的野心。

  燕绥谦虚说:“是有一点小规划,想要多收一点庄子,积蓄些实力,[ri]后也为铲除董贼出一份力,不过还需要先生多多指点。”

  荀彧观面前的清秀郎君也就及冠不久,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仿佛观念不会动摇一样,他淡淡地道:“我观庄主年纪不大,没想到心系天下。”

  燕绥立即接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绥也想尽绵薄之力啊。”

  嘴上喊着除董贼的人可太多了,荀彧没有动容,反而问道:“庄主地处战略要道,官兵和黄巾贼都不惧,更有神仙手段,又何必谦虚呢?”

  其实,若是燕绥集结十八路部下和田庄武装的部曲,夺取一城都可行。但官兵和黄巾贼兵力众多,官府有官吏和兵将,黄巾贼也有自己的手下将领、亲信若干,燕绥却是单打独斗,刚在颍川站稳脚跟罢了。她手底下能用的人才太少了。这样的情形,只怕攻下城池,手下只会劫掠百姓,不懂治理。

  而且,燕绥看了一眼系统通知:宿主目前积分-149999,称号从“债多不怕愁”变更为“债多未必愁”,积分利息下调为10%,请再接再厉!

  为了兑换种子,她还背负着系统的巨额债务呢!哪有钱兑换更多的武器和伤药,燕绥可不想打没有把握的仗,让手下白白牺牲。

  “正是地处战略要道,才只能低调行事,毕竟颍川距洛阳太近了,董卓的西凉骑兵也不是吃素的。”燕绥直觉得多苟一段时间,诚恳朝着荀彧道:“而且绥苦于手下无人呐,正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这半年她深耕云梦田庄,也是在挖掘和培养手下人才。更爱惜名声,约束手下,不让他们劫掠其他庄子。

  东汉庄子多以血缘关系维系,庄主及其近亲为核心,远亲围绕在庄子四周,这样的架构十分牢靠。

  也意味着一但暴力夺了庄子,最好的法子是派上自己人过去,从上到下梳理一遍。而现在燕绥手下以收服的土匪为主,温和的管理型人才少得可怜。正是如此,她才更需要荀彧。这位王佐之才,可是给曹[cao]举荐了无数管理和军事人才,和颍川的大大小小的才子也十分[shu]络。随手举荐几个,燕绥的烦恼就能迎刃而解。

  但荀彧乃是汉室忠臣,完全没有造反的想法,闻言反而更加重了要为颍川拔除这一“祸害”的决心。

  看荀彧不接话,郭嘉掩[kou]打了个哈欠,举起酒杯呷了一[kou],打破了室内的沉默。葡萄酒带着一股清新可人的酸味,回味悠长,似有果香。

  燕绥看了他一眼,无奈道:“酒如何?”

  “好酒……”郭嘉桃花眼里似有笑意,拖着漫不经心的语调,似有抱怨:“怎么之前不见庄主舍得拿出来,这可有点偏心了。”

  燕绥连忙安抚说:“哪有不舍得,还不是担心你饮酒过度。”

  郭三最喜喝酒,当初就是因为她拿出来了桃花酒重赏才应聘的账房先生。

  这位账房先生虽然出自农家,却通身气度非凡,容貌极为亮眼,说话也风趣,跟得上燕绥跳脱的思路。燕绥自从来到这世界鲜少有聊天舒适的人,所以说“对着账房先生能多吃一碗饭”一点都不假。

  郭嘉不甚在意地摆手,宽袖一甩而过:“酒是个好东西,饮之无妨。”

  荀彧低头啜了一[kou]酒[ye]道,神[se]晦暗不明:“过犹不及,还是适量为好。”

  “葡萄酒[xing]温,我们少饮一些无妨。”燕绥笑道,她也识趣地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道:“方才不小心听到两位先生做赋,不要因为我的到来扰了兴致,还请继续,让我也观摩学习一下。”

  郭嘉斜斜坐着,一手托腮:“那文若兄,不如我们以葡萄美酒为题,即兴赋诗,不成者被罚吃酒如何?”

  燕绥:“好啊,我可以作证。”

  郭嘉作纳罕状:“庄主还能听懂赋?”

  燕绥佯怒瞪了他一眼,自己好歹也是一大学生,怎么就沦落到文盲的地步了。就算她是一商科生,那也能听懂个半句吧:“我诗经都背到一半了。”

  郭嘉不在意地挑眉:“哦,明天教你另一半。”

  燕绥笑道:“先生,在文若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

  话虽这么说着,她却自然而然地拿过两人的杯子,为其把酒杯满上。

  “文若,请!”

  “两位,请!”

  荀彧手指微蜷:不论在什么地方,郭奉孝都是这般肆意。不过这庄主的态度,也太怪了些,堪比纵容。

  燕绥开始拉着两人闲聊,有郭嘉活跃气氛,倒是不尴尬,酒一杯杯下肚。

  这时候的酒多是米酒,就算是葡萄酒之类的果酒度数也很低,蒸馏过的白酒是在一千多年后的宋元才流行起来的。米酒甚至能用来解渴,人们喝酒也很豪放。

  文人雅士都多好喝酒,荀彧对自己的酒量也十分有自信。但是……

  现代的红酒入[kou]甘醇,回味无穷,后劲却很大。葡萄的酸涩味掩盖了酒味,加上他们豪爽的喝法,不知不觉中就上头了。

  等回过神来时,荀彧和郭嘉都醉倒了,软软趴地在桌上。

  燕绥微眯着眼,脸上也飘上了几朵红云,左看是病弱美男,右看是俊美男子,忽然拍案而起,抱着酒瓶子美滋滋道:“我要与先生们抵足而眠,互诉心事!”

  郭嘉醉眼朦胧中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完全没有力气搭理。

  荀彧轻飘飘抬了抬眼,继续睡了。

  燕绥站立的身形晃了晃,掐了自己一把:“你在做什么美梦呢!”她脑袋里似乎有个小人在旋转跳跃,尖叫着:“美梦成真!美梦成真!”

  这时候窗外冷风徐徐吹来,燕绥稍微清醒了一点。

  残留的理智还在,她硬是将荀彧推醒,拉着人签聘书,死活不肯放手:“文若你就从了我吧!”

  守在院子外的典韦听到,直接羞红了脸:天啊,庄主这是在强买强卖吗!

  许褚却是嘿嘿一笑:“看来我们得退远点,不能打扰了庄主。”

  室内却并非他们想象的一室[chun]光。荀彧被燕绥晕乎乎晃醒,只感觉手中被塞入了一支笔,随后一双柔软的手覆了上来,拉着他签了字、画了押。

  燕绥喃喃道:“都说君子一诺,驷马难追,荀彧明天醒来不会赖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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