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自量力
荒川依奈拎着渗血的镰刀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堪比欧美恐怖大片的屠杀现场,尸体十分整齐地摆放在地上,绽放一朵朵的血花。
脚下用力, 轻盈跳跃到站在尸体山上, 瑟芙洛肩上扛着镰刀, 斜着眼神看着纤细的小腿上沾到的血迹, 撇了撇嘴。
真讨厌, 新换的蕾丝玻璃袜, 好不容易找到的简单款式, 又弄脏了。
“喂,我说, ”穿着新换的玛丽珍鞋,瑟芙洛脚尖嫌弃地推了推脚下软绵绵的尸体,抬头不满地直视芥川龙之介, “不是让你留一个活口吗,这一堆歪七扭八拼在一起的东西好像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
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指挑剔地隔空指着脚下, 瑟芙洛歪头想了一会,终于从脑袋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啊对了, 想起来了能说话的那种。”
别说能说话了, 就连能勉强看出来还是个人形的都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几只手脚零落地码放在一起,像是什么超现代艺术作家的人体拼图还是碎了几十块的那种。
这下子,混在一起的线索不就更加寥寥无几了吗
要不是荒川依奈看过原著, 知道芥川就是这样一个打起架直来直去的人, 她肯定会怀疑芥川是不是对面组织派来的间谍
眼看形势不对直接心狠手辣灭口的那种。
“抱歉。”
自知理亏的芥川龙之介垂下眼睫, 长长的鸦羽倾覆, 在眼睑下垂落密密的阴影。
糟了, 是美色攻击
谁能拒绝清冷美人的失落攻击大声
“算了算了,你没留的话也没什么,我剩了几个,大不了让那个绷带精来一趟。”
说完,瑟芙洛不甘心地切了一声,小声嘟囔“要不是我对审讯一窍不通,根本就用不着那个绷带精可恶要不然还是把他们交给afia审讯部好了。”
当然,瑟芙洛自己也知道,这话也就是说说过瘾。
留了几个活口当然要交给森鸥外她又不是真的属于港口afia的武装
“那,在下可以离开了吗”芥川龙之介出声询问。
天色实在是已经不早了,银和伙伴们还在等着自己。
“走吧走吧,带上你妹妹。”
瑟芙洛不在意地挥挥手,目送着那个瘦削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转身走远,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啊,真是麻烦的收尾工作。”
手一挥,肩上的镰刀应声消散,几粒血珠失去凭依,从空中落下。
瑟芙洛嫌弃地挥了挥手,驱散身边浓厚的血腥味,脚下用力,从尸体堆上面轻飘飘地跳了下来。
金红色的小裙子蓬蓬软软,在空中弹跳两下,红色似火金色耀眼,成为这幅红黑主调地狱画卷里唯一的艳色。
“喂废柴森医生吗”
衣服被搞脏,心情十分不爽的瑟芙洛拨打了森鸥外的电话,语气很差。
生气了为什么
心思一转,森鸥外很敏锐地从转换的称谓中意识到了什么。
森鸥外转头确认,窗外的确夜色深深,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下,比起明亮的屋内,外面肉眼可见的黑暗。
这么晚了,平常小瑟芙洛早就睡了,现在反常找自己肯定是关于敌人的事情要汇报。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眉心“小瑟芙洛敌人已经出现了吗你又把他们全歼了”
这个“又”字就很传神。
手机里面传来女孩清脆的抱怨声“笨蛋森医生我留了几个活口给你啦不就是上次打架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们全都弄死了吗至于每次都用这种话惹我生气吗”
语气中的愤怒和心虚几乎透过听筒满溢出来。
为了自己的听力着想,森鸥外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眼前已经浮现出了女孩恼羞成怒的样子“没有,我就知道小瑟芙洛一定会记得留下一些活口给我的。”
不是他非要惹小瑟芙洛嫌弃,但是不提醒的话真的不像女孩自己说的那样,能在打上头的时候还记得留几个喘气的给他啊
一打起来就不管不顾,虽然很可靠,从来没有输过一次,但是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完、整、地、从蔷薇花瓣里出来。
“哼,还不是森医生每次都在抱怨,像一个哀怨的老婆婆一样罗里吧嗦,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瑟芙洛可不想再尝试森鸥外的怨妇眼神攻击了,肉i体伤害不强,精神伤害极大。
“好了,只要小瑟芙洛记得,我就能够放心了。”
森鸥外眼角一抽,实在是不想知道自己在瑟芙洛的视角是个什么糟糕形象。
“要不要我派人接你”
“啧,好吧,我的新衣服都湿了,把我接回去也好。”
“嗯,小瑟芙洛先在原地等会,接你的人马上就到。”
“快点哦。”
“知道,绝对不会让小瑟芙洛等太久的。”
含笑挂断电话,森鸥外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妖紫色的眸子静静盯着黑下去的屏幕。
珍贵的珠宝,是不能放任在外的就算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离开得太远,太久,都有失去的可能。
“唔,唔唔,唔唔”
模糊又急切的声音把森鸥外从沉思中唤醒,他抬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啊,差点忘了你,”
森鸥外嘴上挂着抱歉的微笑,但是眼中的冷凝却足以冻死人。
总有一些看不清形势的蠢货自作聪明,连具体的情报都不好好调查,得到小瑟芙洛离开的消息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法做好。
哼,这种人,留着也是给横滨拖后腿。
书房里,暖黄的灯光洒落,烫金的书封和纯黑的钢笔散乱摆放在深色书桌上,森鸥外撑在桌子上,十指张开相对,眸子里闪烁着神秘的光影。
狼狈跪倒,脸紧紧贴在厚厚地毯上,俘虏被五花大绑。
“看来你是不愿意再开口了啊,真让人苦恼,拿不到证据什么的。”
森鸥外微微蹙眉,脸上装模作样的充满烦恼。
“既然你不愿意说,自然也有办法招待招待你,就是不能亲自来了,毕竟可爱的小瑟芙洛还在半路上,等下要是回来等不到我发脾气了”
森鸥外若有所思地低头,瞄了一眼手机,地图上移动闪烁的红点正在往逐渐靠近诊所的方向移动。
“相信我,虽然你可能见不到那样的情景,但是绝对不想惹一朵带刺的小蔷薇生气呢”
语气里的炫耀都要溢出来了。
刺杀者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切,森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站在角落里的人突然出声,拯救了逐渐滑稽化的气氛。
暗杀者身体一颤。
就是这个声音,他的眼前只能看到一角黑色风衣,这个声音的主人他永生难忘。
他接近的时候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男孩,满怀信心准备下手解决的时候才发现,这t就是个活阎王套了个男孩的皮
俊秀精致的皮里面包裹的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是不详,是灾厄是看透人心的怪物
“啊呀,在发抖呢,”森鸥外拄着腮帮饶有兴趣,“在害怕吗害怕太宰君”
真是无用的下属,就和他的组织一样无用。
太宰治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地上死鱼一样脸色青白的刺杀者。
无聊,他现在只想干一件事那就是早点完活走人,省的一会儿金发暴力狂回来和他碰个对面,他可不想看森先生和她演什么深夜父女档
那景象一定会让他今天晚上的蟹肉罐头都吐干净的
“好吧太宰君,把他带走。”
终于失去了逗弄他的意思,森鸥外挥挥手,叫太宰治把这个暗杀者带走。
想必,用不了多久太宰君就能把真正的幕后黑手,连同他的把柄一块审出来了。
太宰治掀了掀眼皮,嫌弃地伸出一只手,拖死狗一样把不停挣扎的暗杀者拖了出去。
他跨过木门,跨过客厅,目的地是诊所的后院。
在诊所的后院,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
那是瑟芙洛不清楚的地方,是用来审讯犯人和施加刑罚的地下室,沾染着清洗不掉的血迹,却是太宰治最熟悉的地方。
“吱呀”
沾染着不明红褐色污渍的铁门向上敞开,露出黑洞洞通往下方的楼梯,阴冷潮湿的风从里面吹过。
刺杀者全身被绑紧,如同一条青虫一样不停扭动,他抬头,企图用眼神示弱,寻找机会逃离。
映入眼帘的,是鸢眸少年黑沉沉的目光。
他充满性味地弯起嘴角,一字一顿道“现在,是属于大、人、的、时间哦”
快点搞完,快点收工。
一片墨色云彩在飘来,轻柔地遮住了皎白的月光,深夜的横滨,又重新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夜色深深,刺眼的车灯划过残破旧诊所的白墙,在“吱”一声后稳稳停下。
“咔嚓。”
车门被恭敬打开,一条纤细的小腿从后座上伸出,瑟芙洛扶着车门探出脑袋,优雅地站立在原地。
“好了,前面带路。”
港口afia为她配备的私人座驾和私人助理,虽然没有一手操办她的生活,但是不得不说,日常的照顾还是面面俱到的。
“是,瑟芙洛小姐,小心脚下。”
西装革履的助理稍稍弯腰,整理好瑟芙洛褶皱的裙子,对上面可疑的鲜红色溅射状液体毫无反应。
微微一笑提醒之后,助理按动开关,熟悉地打开手上的手电筒,让直直的光线穿透黑暗,把贫民窟凹凸不平的地面照射得清清楚楚“请,瑟芙洛小姐。”
瑟芙洛对助理贴心仔细的照顾呈现理所应当的态度,像极了一个从小养尊处优被精心照顾的大小姐。
大小姐拨了拨头发,轻松写意地向前走去,不知何时变回来的金色眼瞳闪烁着惬意的神色,看起来十分闲适好像刚刚只是出去游玩一趟,顺手处理几只让人不愉快的小虫子一样。
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用手电筒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手极稳定,射出的光线也十分稳定,路灯一样照亮前方。
腰间隐约浮现的鼓鼓囊囊让许多隐匿在暗处的窥视者识趣退走。
“瑟芙洛小姐,”在亮着灯的诊所前站定,助理懂事地后退一步,“已经将您送到了,如果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请尽请吩咐。”
瑟芙洛很满意助理的懂事“没事了,你走吧。”
这个工具人助理很有工具人的自我修养嘛,还知道不应该多管闲事,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本分。
“好的,在下告退了。”
说完,助理绅士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破诊所门口,迈着被丈量过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返回车上,全程连目光都本分地盯着路的前方。
目送着崭新豪华的车辆离开,车灯在阴暗的道路上快速驶离,四周黑暗只剩下身后的门窗中漏出来的光线缠绕在身边,瑟芙洛转身背对黑暗进了屋子里,并且不忘了把门反锁。
“小瑟芙洛你终于回来啦来,到我这里来”
一进门,就看到森鸥外穿着白大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少女心地捧腮,ikaika地殷切望着瑟芙洛,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荡漾语气问候瑟芙洛。
四周错觉地出现粉色旋转的小花花,洒落粉色的光点。
“咦惹森医生,你正常点”
瑟芙洛嘴里嫌弃着,身体倒是很诚实地靠近沙发上的男人。
夜已经很深,敌人专门挑深夜袭击,再加上半路浪费掉的时间,现在预估已经有半夜两点了。
森医生顶着两只熊猫眼还能坐在这里等她,别的不说,至少证明她还是很重要,或者换一种方式来说是很有价值。
瑟芙洛顺从地坐到森鸥外身边,仰起头看着这个时而脱线的男人“在这里坐着干嘛,等我吗”
“当然啦,要不是为了等我亲爱的小瑟芙洛,现在我早已经躺在床上陷入美丽的睡梦中了。”
森鸥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他原本就在熬夜批阅情报,只是顺势把明天应该做的工作也多做了一半,熬夜等待瑟芙洛顺利回来
也不算是全部说谎一半一半吧。
骗子。
仰头盯着这张憔悴依旧不掩魅力的脸,瑟芙洛清晰地知道他肯定不是专门熬夜等她要不然是工作要不然是研究药剂,这个但是她只是在心里默念,没有说出来。
不管怎样,森鸥外坐在这里等她回来是个事实,她向来不重过程,只看事实。
人嘛,活得太斤斤计较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哼,姑且算你有良心,不让我帮你白打工。”
港口afia还以为自己的货物保住了是最大的收获呢,殊不知这只黑心的老狐狸早就把剩下的活口秘密运走,只待从他们口中撬出什么隐秘消息或者重大把柄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只森黄雀做着地下密医和情报贩子,消息网不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滚起来的
“好啦好啦,”森鸥外侧过身子,视线在她溅上血污的金红色洋裙和白色玛丽珍鞋上面逡巡,神色可惜。
这套是他亲手搭配的,金红色的配色很搭瑟芙洛的瞳色,连面料都经过他精心的挑选,不妨碍战斗和日常生活,兼顾实用性与美观性。
关键是这是瑟芙洛罕有的不嫌弃的搭配,其他的不是被说太华丽就是审美太糟糕。
“喂,我警告你不许对我的衣服动什么念头你再偷偷把我放在床头的衣服换成别的,我就咬死你哦”
瑟芙洛色厉内荏地警告了一番,悄悄朝着沙发的另一边挪过去,一边挪还一边用警惕地目光瞟森鸥外,好像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似的
比如半夜三更不睡觉精神奕奕地拉着她换装什么的
达咩
瑟芙洛痛苦面具,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凡是个人看一眼现在森鸥外脸上不似作伪的遗憾之色,都要掂量掂量她的设想啊
“好吧”
森鸥外悻悻收回手,很遗憾没能把握机会给萝莉换装。
“你我不理你了,睡觉去了”
三步并做两步,瑟芙洛一下子窜进自己的房间里面,从门缝里警惕地观望着,挤出这么一句话。
“砰咔嚓。”
门被用力关上,随即传来反锁的声音,这防贼似的态度让森鸥外哭笑不得。
亏他还在这里等了她那么久,小没良心的说这么几句话就翻脸不认人了。
丝毫没有反省自己行为的森鸥外垂下眼睫,掩盖住眸子中精心的算计。
算了,总有一天能让这朵小蔷薇放下芥蒂,真正地为他所用,开放在他精心准备的玻璃花房中的。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夜色渐深,月亮害羞地从云后探出头来,诊所亮了一整晚的灯,终于熄灭了。
晚安,沾满血迹的小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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