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校园纵火案（9） 孙胜
清风拂过后一阵沁凉,肖卓喟叹一声：“这山村的景[se]挺好。”
苏璃望向前方，山峦间的雾气还未散去，雾霭的山脊掩在云层之中,白云在湛蓝的天际间缓慢浮动,有种不切实际的美。
“走吧！”
肖卓率先抬步走在了前面,两人一早就往胡阳阳家所在的山村赶,行至山脚下发现车子没法开上山。
往上走的山路细窄又弯曲，两个成年人并行走都有些困难，肖卓只好将车停在路边,带着苏璃徒步往山上走。
两人这段路走的越来越沉默，不平整陡峭的小路，颤颤巍巍晃动的铁链木板桥,每往前行进几米肖卓眼底的寒意就多了几分。
他扶着一块硬石借力跨过去一段斜坡，回身准备拉苏璃一把，结果就看到苏璃拽着路边的枝条比他动作更轻巧地跃了上来。
“怎么停了？走啊！”苏璃站定后奇怪道。
“......”
肖卓默默收回手继续在前面带路，又走了大概半小时，终于看到山野间坐落的房屋。
半山腰梯田处有一些农忙的人,看到肖卓和苏璃两张陌生的面孔后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奇怪地望着两人。
肖卓走向村头坐在路边树下乘凉的大爷,礼貌问道：“大爷,您知道胡阳阳家住哪里吗？”
大爷摇蒲扇的手一顿,回了一句话，让肖卓呆愣在原地。
他满脸茫然地回头看向苏璃，然而苏璃也是一副没想到的神[se]，倒不是大爷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而是大爷开[kou]就是方言，让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肖卓和大爷连说带指沟通一番后,成功将大爷搞烦了，起身拍拍屁股直接离开了。
苏璃对上肖卓幽怨的眼神，立马转移视线看向别处，不好意思她也听不懂。
“先进村吧！找找年轻一点的村民问问看。”苏璃看了一圈后说道。
好在两人刚在村里问了两户人，就迎面碰到一位急匆匆赶来的男人。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肤[se]有些偏黑，穿着松垮的短褂，布鞋上沾了许多泥。
“您们好，我是这村里的村长高东良，两位是？”开[kou]是还算正常的普通话，言语间带着谦逊淳朴之感。
肖卓拿出证件给他看了下，说道：“我们是市刑警队的。”
高东良：“刑警？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肖卓：“胡阳阳家在哪里？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去问一下。”
高东良神[se]有些疑惑：“阳阳家？”
他指向后方向上的一条路：“在那上面，我带你们去吧，不过阳阳他去年不是......”
肖卓颔首跟着他往前走，回道：“嗯，我们找他家人问些事情，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高东良闻言深深地叹了[kou]气，然后和肖卓、苏璃说了一些胡家的情况。
原来胡阳阳并不是胡家的孩子，胡阳阳养父母生了一个女儿后就一直没法再怀孕，胡[nai][nai]便做主将胡阳阳抱养了过来。
本来一家六[kou][ri]子过得挺好，但胡阳阳三岁时养父做事出了岔子人没了，之后养母受不住生活压力改嫁，生活的重担便一下子都压在了胡阳阳爷爷[nai][nai]身上。
两位老人费了挺大劲把孩子一点点拉扯大，结果孙女扛不住生活的压力在14岁那年跳河了。
好不容易等到胡阳阳长大，成绩还很优秀，眼看着就要考上大学改变人生，结果却失足落水。
说话间几人就到了一处低矮泥房前，高东良站在院里用方言喊道：“婆婆！在家吗？”
他喊完后没一会儿房门就颤颤巍巍打开了，一位头发花白，身上衣服都是补丁的老人站门[kou]，她眼睛微眯，轻声问：“谁啊？”
高东良走上前和她解释了肖卓和苏璃两人来的目的，之后老[nai][nai]将两人迎了进来。
高东良将两扇木门都打开了，然后从桌底[chou]了两个小板凳递给了肖卓两人。
他不好意思解释道：“婆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房里不好打扫，所以不太干净你们别介意。”
“是东良吗？”一道更虚弱的声音响起，苏璃才看到杂物布柜后面还躺着一位老人。
“哎！是我。”高东良应声走过去把想要坐起的老人托起，让他半躺着靠在墙上。
两人说了一会话后，高东良才走回来对肖卓道：“这是胡阳阳的爷爷，生病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他刚刚问你们是谁，我和他说了下。”
肖卓点头，心里有些庆幸高东良跟着一起过来了，可以帮着翻译这方言，不然他们真没法沟通。
胡[nai][nai]端着两个碗想要给两人倒水，高东良看到后立马接了过去，接她拉到板凳上坐下，和她说道：“婆婆，你眼睛看不清就别动了，坐下吧，我来倒。”
高东良看了接过来的碗，上面还有污垢，不好意思对肖卓两人说：“这...要不我回家给你们倒两杯水吧！”
苏璃摇头：“不用，我们不渴，先说事情吧！”
高东良点头然后将碗放到了桌上。
苏璃看着坐下后就一直望着门外的胡[nai][nai]，问向高东良：“她的眼睛是怎么了？”
“年纪大了视力就越来越差了，之前阳阳带她去医院看过，拿了些药吃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是好了一些，但是...阳阳出事之后婆婆一直哭，眼睛就更差了。”
苏璃环顾了一圈房内，除了杂物之外堆得最多的就是各种药盒药瓶。
她问道：“这些都是胡阳阳买的药？”
高东良：“应该是，除了阳阳也没别人了。”
他又说道：“而且你们不知道，阳阳这孩子是真的好，一放假回来就帮着家里干活，也帮村里其他人，给他钱他也不要，就托大家平[ri]里照顾些他爷爷[nai][nai]，自己瘦的都要皮包骨了，还背着他爷爷走了几小时山路去县里看病，唉！”
苏璃起身桌面上的药盒，蹙着眉一个个细细的看着，肖卓接过话问了胡阳阳当时出事时的情况。
高东良对肖卓道：“这个我知道，基本是我帮忙处理的，当时是学校孙主任过来通知的我们，然后我带着村里几个人去把人带了回来。”
肖卓问：“孙主任，孙世忠吗？”
“对，是他！”
“学校当时是怎么说的？”
“就说阳阳掉水里了，人没了，让我们领回去。”
“你们有检查尸体吗？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没有啊，当时阳阳的尸体已经被水泡的不像样了。”他察觉不对劲道：“是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怎么突然又来问阳阳的事了？”
肖卓摇摇头：“没事，我们只是来问问。”
然后看向两个老人问道：“学校没有给补偿吗？”
“给了1000元，孙主任又帮着办了丧礼。”
苏璃指着胡爷爷床尾处突然出声道：“这些是谁买的？”
高东良起身走过来，看到是两罐麦[ru][jing]和一些补品，盒子还比较新，他笑道：“应该是孙主任，他偶尔会过来看看婆婆他们。”
苏璃抬起手中的药盒：“这也是孙世忠买的？”
她看高东良没反应过来解释道：“这个药的生产[ri]期是今年的3月份，不可能是胡阳阳买的。”
高东良一怔，问了胡爷爷几句，然后对苏璃确认道：“是孙主任买的。”
他带了些感慨：“真没想到孙主任竟然还帮忙买药了，他这人真是不错。”
苏璃和肖卓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肖卓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和苏璃离开了这里。
回程的车上。
肖卓说道：“在学校已经给了赔偿后，孙世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
苏璃：“要么是他善良，要么是他想补偿。”
“补偿？他要补偿什么？”
“那要看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了，而且胡阳阳买药的钱不对。”
“不对？”
“我看了他爷爷[nai][nai]的药，有两种药并不便宜，只靠胡阳阳的奖学金和贫困生补助是买不起的。”
“那他会是哪里来的钱？”
“还记得乔微[ri]记本里的一句话吗？‘我让他不要去，要和老师说，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他去了就会受伤，但是他还是会去，为什么？他是年级第一，学校既然将他特招进去要的是他能带来的升学率，如果是被校园暴力学校应该不会完全置之不理，这样会和学校的初衷相悖，但他却让乔微不要多管闲事。”
“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苏璃低声问：“你说这个理由......会和钱有关吗？”
肖卓沉吟片刻道：“高东良还说了一件事，去年胡阳阳爷爷病重做手术，村里人凑完钱还是差了近一百块，结果胡阳阳出去了一趟就把剩下的钱凑齐了，当时他回医院时有点狼狈身上还有伤，高东良还以为他去抢别人钱被打了，后来胡阳阳说是找同学借的钱，回来时跑太急跌了一跤。”
他看了苏璃一眼：“或许真的和钱有关，那会是谁给他的钱？”
苏璃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乔微[ri]记里的内容，她忽然坐直了身体冷声道：“我好像知道了！”
“‘他又考了第一名，但是我不开心，因为我知道他又要受伤了。’他考了第一就会受伤，说明伤害他的人很在乎这个第一名的位置，而学校里最在乎第一名的最大可能是第一名，离得远的不会惦记，只有离得近才会生出来执念！”
肖卓沉声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要去找趟孙世忠了。”
“现在？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第一，以前的第一，是孙世忠的儿子孙胜！”
到了县区后，肖卓在路边找了部公共电话，打给一队让他们查下孙世忠的家庭住址，没一会儿传呼机就收到了回复。
肖卓拿到地址后，就又启动车子往孙世忠家方向行驶：“王叔刚和我说，那个励志补助金查清楚了，是百丰集团出资联合校方设立的一项补贴，资助一些家庭相对困难的学生。”
苏璃蹙眉：“胡阳阳在资助人里面吗？”
肖卓摇头：“他不在，资助的人不包括已经获得贫困补助的学生，具体名单王叔在想办法查。”
两人回到市区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在路边吃了碗馄饨就直接赶去了孙世忠家中。
孙世忠开门后看到站在门外的肖卓和苏璃，惊讶问道：“肖队长你们怎么找......来了？”
肖卓笑了笑：“有些事想问下你，就找警局的同事查了你的地址。”
孙世忠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就邀请两人进了房间。
肖卓看了眼房内装修布置，貌似随意道：“孙主任家布置的还挺好。”
孙世忠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回道：“还好，都是家里人布置的。”
肖卓左右看了一眼：“怎么家里就你自己？孙胜呢？”
他之所以知道孙胜，还是之前方顺良发现的，他看到学校成绩单后和孙世忠闲聊得到的信息。
孙世忠：“和他妈去补习班了。”
肖卓讶异：“都第一了还要去补习？”
孙世忠不好意思道：“他妈妈要求比较高，肖队长你今天来是想问我什么？”
肖卓喝了[kou]水，平静道：“我今天去了胡阳阳老家。”
他注意到孙世忠的神[se]有了变化，继续说道：“听胡阳阳爷爷[nai][nai]说你时常去探望他们，就有些好奇这是为什么？”
孙世忠坐直了身体，回道：“我是看他们实在是过的有些难，才想着没事过去送点东西，再说当初胡阳阳是我招到学校的，结果他出事了，我这心里总是...唉！所以就多去了几趟。”
肖卓没再出声，只是握着水杯看着他，孙世忠强撑着脸上的笑意。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然后走进来两个人。
女人边将包挂在衣帽架上，边对着身边的男生说道：“你怎么回事？今天补习班的测验竟然错了一题，第一名也被那个女生拿走了，我看你最近学习又懈怠了，回房间把昨天说的两张试卷做了再出来，你......”
女人语气很不好，男生只是沉默地在一旁换鞋，脸[se]冷漠到有些麻木。
“好了，家里还有人。”孙世忠听到女人一进门说的话后，脸[se]就沉了下来，出声制止了她后面的话。
女人这才回头看到屋里坐着的肖卓和苏璃，她看了眼孙世忠后，立马和两人笑着打起了招呼，而男生在看到两人时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
女人听到声音后皱眉回头道：“孙胜，你干什么？还在这站着干嘛，不要[lang]费时间赶快回去做试卷！”
孙世忠脸[se]难看，声音也大了几分：“行了，你也要让他歇一歇！”
转头对孙胜道：“你先回房间休息。”
孙胜愣愣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苏璃两人，之后捡起地上的包回了房间。
孙胜妈妈被吼的一怔，反映过来后声音也高了几分：“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是他自己今天考试没有考好，第一都......”
孙世忠打断道：“第一第一，你就知道第一，你让他休息一下能怎么样？”
苏璃见孙世忠和孙胜妈妈俩人气氛不太好，对肖卓使了下眼[se]，两人便打了声招呼离开，孙世忠有些抱歉的将两人送出了门。
肖卓回身又看向那道门：“会是孙胜吗？”
苏璃往前走着回道：“没有比他更符合的了，想办法吧，会很难，我们除了[ri]记中的几段话什么都没有。”
肖卓看着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的苏璃，奇怪道：“你去哪？车在这边。”
苏璃回身道：“我下班了，去外婆家。”
肖卓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你等一下，我送你过去。”
苏璃摇头：“不用，和警局不顺路，我打车过去。”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
苏璃到祁家时，正好赶上方姨煮好饭。
苏衡刺了她两句，说她怪会赶时间，苏璃没有理他，扶着祁外婆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陈云抱着祁安也坐了下来，替苏璃解释道：“小璃查案子太忙了。”
看向苏璃语气带着担忧：“学校的事情我之前就听人说了，昨天又听蓉蓉说了一些，我在想下周要不让蓉蓉请假先不去学校了，等事情了了之后再让她回去。”
苏璃还未回话，祁蓉便叫着反对：“我不要，这和我又没有关系啊！而且出事的又不是我们班级的学生。”
祁蓉在家待不住，陈云也是会处处管着她，相反的在学校住她会觉得轻松许多。
陈云皱眉：“我在和你姐姐说话，你不要[cha]嘴。”
然后她又看向苏璃，祁蓉也在一旁盯着苏璃，双手做着拜托的动作，苏璃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其实也赞同陈云的做法，但是又不能不在乎祁蓉的想法。
祁建宁出声道：“让她自己决定，她又不是小孩子。”
祁蓉闻言立马高兴的叫了一声，还挑衅看向陈云。
陈云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再反驳祁建宁，只是瞪了瞪祁蓉轻骂道：“缺心眼！”
饭后苏璃找到祁建宁，问了下百丰集团的事情。
祁建宁想了想道：“我没和百丰集团打过[jiao]道，但有几次活动中接触过，郭老爷子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人，他做了不少慈善，所以百丰集团在公众的形象挺不错。”
苏璃：“现在百丰集团还是他在掌舵吗？”
祁建宁摇头：“他这两年逐渐将事务[jiao]给了他儿子郭治，不过这个人和郭老爷子不太能相比，郭治这个人......”
他蹙眉想了片刻：“不太对劲。”
......
‘他这个人看着很随和好说话，但我总觉得他眼底好像藏着些什么......’
苏璃坐在车里，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祁建宁得这句话。
导致苏衡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接过苏衡手里的东西。
“想什么呢？怎么从舅舅书房出来后就这副样子？”
“没事。”苏璃打开苏衡递过来的东西，发现竟然是之前学车的证书，奇怪道：“怎么在你这里？”
苏衡握着方向盘无语道：“还不是你一直不去取，我朋友见到我时就给我了。”之前苏璃学车是苏衡找的朋友。
“最近太忙了，忘记取了。”
苏衡看到她眼睛下的青[se]，皱着眉道：“也不知道你这么拼是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找个轻松点的事情去做？实在不行跟着我做生意也行啊，非得做这一行。”
苏璃靠在椅背上，打个哈欠轻声问：“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酷的职业吗？”
“酷？不觉得。”
她声音越来越低：“你让我想一想要怎么和你形容这种感觉，这种......”
苏衡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后面的话，转头一看她已经靠在椅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衡叹了[kou]气将副驾驶的车窗慢慢升了起来，轻声骂了句：“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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