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撞天婚完
临近戌时,山林之间的最后一丝白昼也被黑夜覆盖。
星光从云层中浮现，月[se]笼罩着大庄院，静谧无声。
厢房内。
一盘又一盘[jing]美别致的菜肴被端上桌，不过片刻,红木圆桌上就已是琳琅满目。
猪八戒站在桌前,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一桌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美食,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kou]水。
唐三藏看向猪八戒：“怎么不见悟空？”
听到孙悟空的名字,猪八戒那被大狼锤砸头的惨痛记忆又再次席卷而来。
他不禁冷哼一声,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大肿包，没好气的回了句：“师傅瞧你这话说的，这大师兄不见了，我如何能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唐三藏被猪八戒说的一噎。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其实也并没有想太多，在唐三藏的认知里,孙悟空不久前是跟着放马的猪八戒出去的,目的是为了看猪八戒有没有打别的注意,眼下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猪八戒都已经回来了,按理说他的大徒弟孙悟空,也该跟着一起回来。
唐三藏的眉心微微一皱,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发慌感，总感觉今晚像是会有什么不太平的事情发生。
但愿只是他多想了。
唐三藏收敛心神，合着手掌闭上眼，缓缓念了声：“善哉。”
美食当前,猪八戒可受不了唐三藏的墨迹。
他直接说道：“师傅你就别在那里善哉善哉的了,这里这么多斋菜，得趁热吃。”
话落，也不等唐三藏回答,猪八戒的视线在桌上的九个菜肴上扫了一圈后，停在了一盘桂花糕上。
这桂花糕做得十分[jing]致，皮面上雕刻着纹路漂亮的雕花，既美观又诱人食[yu]。
猪八戒看着看着，最后实在没忍住朝着这盘桂花糕伸出了手。
然而他的指尖还没碰到糕点，一只手就将这盘桂花糕端开了。
猪八戒的视线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去，发现端走这盘桂花糕的人，正是把这些菜肴呈上桌的丫鬟，也是之前在正厅的时候，给他们倒茶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微微撇着嘴，对猪八戒不甚友好的说道：“我家主子说了，让你在晚膳之前去后房。”
面对小丫头这并不算和善的态度，猪八戒并没有生气，他想到那叫真真的红衣姐姐，唇角上扬，笑容灿烂十足：“这我当然记得清楚。”
小丫头瞪他一眼：“既然记得清楚，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猪八戒摸了摸自己空[dang][dang]的肚子：“这不是太饿了打算先吃个桂花糕垫垫胃吗。”
“垫胃？”小丫头哼了一声：“主子既然说了是在晚膳之前，那自然就是指在吃饭之前。你若是吃了这顿晚饭，哪里还算得上是晚膳之前？”
这话猪八戒可不认同：“我这筷子也没拿，碗也没端着，能算哪门子晚饭呀。”
猪八戒看向小丫头手中的桂花糕，嘴馋的说道：“再说了，我也就只吃一个桂花糕而已。”他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保证就吃一个。”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特意竖起手指强调道。
“不行就是不行，”小丫头的态度坚决：“别说是一个桂花糕了，主子发了话，哪怕今天你只是喝了一[kou]汤，那也就当你是自动放弃了。”
“可别！”猪八戒一听这后半句话，顿时就有些急了：“这桂花糕我不吃了还不成吗！”
虽然猪八戒此刻很想坐下来好好享受这一桌丰盛的美食，但是只吃一顿和能顿顿都吃到，这两者之间该如何选择，他还是很清楚的。
只要他招赘到这里当个上门女婿，这样的美食每天都能吃到。
如此一来，确实也不用心急这一时。
小丫头抬着眸子，很认真的盯着猪八戒的眼睛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猪八戒这句话中的真实[xing]。
猪八戒心里打定了注意，自然不会在一个小丫头的眼神下心虚。他收回手，态度坦然的任由小丫头打量。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小丫头才终于把桂花糕重新端上桌。不过做完这些之后，她还是不忘出声警告了猪八戒一句：“你可别想偷吃，在戌时一刻之前，我会在这里一直守着。”
见小丫头这一副防伪贼的模样，猪八戒也颇有些无奈。他干脆走到距离饭桌最远的位置，坐下之后对小丫头说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小丫头没说话，眼里的警惕却是少了些。
猪八戒见此，摇头笑了笑。
若说投身成猪胎的猪八戒，长得是一副圆胖肥耳的模样，那么变回原本模样的他，确实是可以称得是俊气倜傥。
这样的好相貌，其实是十分讨喜的。
因为比起孙悟空那凌厉分明的五官，和张扬到有些冷傲感的英俊，猪八戒的样子看起来要更无害，更容易亲近，也更没有那么重的压迫感。
当然，这份对比的前提，是要建立在猪八戒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当个沉默者的情况下。
因为一旦开[kou]，无论是他那不怎么着调的懒惰态度，还是那很容易就被贪[yu]和妄念影响的心[xing]，都会让他的相貌大打折扣。
通俗一点的讲，就是败好感。
不过此刻，猪八戒败与不败好感，都没有任何区别。
原因无他，小丫头是由茯音玉净瓶的一滴甘露水所化。她不具有灵识，只是一种茯音意念的化象，一切表现都是一种设定。
一旁的唐三藏看了看坐在远处的猪八戒，接着又看了看这位身着青衣的小施主，想到方才这二人那番让他云里雾里的对话，清隽的眉宇之间尽是疑惑。
“八戒，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不禁发问。
“对呀，二师兄你们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沙悟净也同样是满头雾水。
见唐三藏和沙悟净都看着自己，猪八戒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回答。
半个时辰前在正厅的时候，虽然他有当着师傅和沙师弟的面表现出了想招赘到这家做女婿的意图。
但似乎无论是他这师傅，还是沙师弟，都觉得即便他主动提出了，到最后，最多也就只是嘴上过过瘾，不可能真的会如此。
或许是相信他最终还是会在两者之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是真得好想就留在这里呀。
西天取经之路十万八千里，腾不得云，驾不得雾，只能终[ri]步行，每天风餐露宿，[ri]晒雨淋的，最最最重要的是还朝不保夕！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这样的取经之路哪有留在这大庄院里来的舒坦自在。
能看到漂亮的姐姐，能吃饭最可[kou]的饭菜，怎么都好过在西天路上受苦受难的。
虽然想留在这里的决定，会让猪八戒有一种仿佛背叛了观音大士的心虚感，毕竟当初是观音大士特意来云栈洞点化了他，给他指了条能得金身正果的明路，又亲自赐他法名。
他本该不生出二心，就该护送唐三藏西行。
结果这条由观音大士给他指明的路，他才刚走了一个开始，就被眼前这些桩桩好事给诱惑了。
不过一想到之后不用跟着师傅西行受苦了，可以在这里舒舒服服的过[ri]子，猪八戒的唇角就不自觉的上翘。
唐三藏和沙悟净见状，脸上浮现出的疑惑更浓了。
沙悟净没忍住再次开[kou]：“二师兄，你们刚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究竟知不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猪八戒竖起手指：“第一个问题，你们很快就能知道。至于第二个问题，鬼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
与此同时，另一边。被猪八戒说着鬼才知道去了哪里的孙悟空，这会儿正站在茯音面前。
因为在变成红蜻蜓的时候，泡进了茶水里。
所以此刻变回本体之后，虽然孙悟空在进来之前，已经特意用法术将自己的衣服烘干了，但是发丝间还是浸着几分水汽。
身上还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清茶味。
如果是平时，孙悟空早就先去一处清水湖里洗个澡了。
然而眼下，他还要更重要的事要做。
茯音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悟空，语气温缓平然的问：“你不去厢房等着用晚膳，跑到我这里有何事？”
孙悟空冲着茯音讨好的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菩萨，那撞天婚什么的哪里用得上您亲自来。”他说的很乖巧，甚至还难得用上了敬语。
茯音抬了抬眼：“你想扮成真真？”
孙悟空点头，眼里带着几分跃跃[yu]试的玩心：“一会儿就让那憨货来抓我。”
茯音沉吟了片刻，同意了：“好。”
孙悟空之前就假扮过高翠兰，在高家庄戏弄过想做高家女婿的猪八戒，这次由他再来扮演真真，对于茯音来说，倒也算是省事了。
“菩萨，你到时候就好好看着吧。”孙悟空唇角勾了勾，一副打包票的样子。
随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他侧过身，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黎山老母以及文殊、普贤两位尊者：“三位老神仙到时候就跟观音大士一样，只管在一旁看着就行。”
这个时候，茯音的观世音身份虽然在孙悟空这边已经明了，但是对于黎山老母以及文殊、普贤两位尊者的真实身份，孙悟空还并不能确定，所以才直接以老神仙来统一称呼。
黎山老母看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你这石猴倒是狡猾，我们本[yu]测验一番你师徒四人的禅心是否稳固，现在好了，你这被测验的对象却反而成了测验者。”
孙悟空笑着回道：“老神仙，你得换个角度想，我来当这个测验者，你们能少忙乎一点，还能从旁看一出好戏，这样岂不是更自在。”
“歪理。”黎山老母嘴上说着，脸上却溢出了一抹笑容。
“其实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你这石猴是如何猜到真真就是观世音的？”
“直觉呀。”孙悟空回的干脆：“就是一种直觉。”
黎山老母可不信这个：“你这直觉怎么没到我这里来？”
孙悟空回道：“但我现在也猜出你是谁了。”
“噢？”黎山老母来了几分兴趣，不禁问道：“那你且说说，我是谁？”
“你是前些[ri]子在黄风岭给我治过眼睛的那位老神仙。”其实孙悟空一开始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但在方才这番对话中，这老神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那位老神仙极其相像，前后之间一联系，自然也就明了。
“那你在猜猜我的二女儿爱爱和三女儿怜怜又分别是谁？”黎山老母说着，看向了一旁文殊和普贤两位尊者。
“这我就真猜不出来了。”孙悟空是因为先前就见过黎山老母，所以此番才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但是文殊和普贤这两位尊者，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到过。
“今晚过后，便会知晓了。”茯音缓缓说道。
...........
戌时一刻。
坐好准备的猪八戒，准时出现在后房门[kou]。
看着闭着的房门，猪八戒按耐住内心的雀跃和激动，仔仔细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在确认好自己的形象并没有任何出错之处后，他深吸一[kou]气，清了清嗓子，抬起手轻轻敲起了门：“好姐姐，你在里面吗？”
“我姐姐自然在里面。”怜怜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而且不光是我大大姐姐在，我二姐姐还有我母亲，我们可都在里面呢。”
“怜怜说得对，今晚呀我这做母亲的可要好好做一个见证人。”黎山老母也说道。
听到怜怜和黎山老母这话，猪八戒心里的那一丝怀疑也消失了，他朝着里面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不行，你要先盖上红盖头。”孙悟空学着茯音化成的真真的声音，对门外的猪八戒说道。
“好好。”猪八戒嘴上应着，“那这红盖头姐姐你得先递给我呀。”
猪八戒这话刚说完，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只拿着红盖头的纤纤玉手从门缝里伸出：“盖上吧。”
猪八戒看着这手，一边接过红盖头一边夸道：“好姐姐，你人长得美，手也那么好看。”
孙悟空强忍住笑，有些嗔怪的回了句：“讨厌。”
坐在凳子上的茯音看了孙悟空一眼，孙悟空立刻用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用眼神表达自己绝对不会再说出这番不符合真真[xing]格的话。
为了不让站在门外的猪八戒起疑心，孙悟空赶紧冷下声音，说道：“盖上它，然后进来。”
听到这话，猪八戒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方才那份微妙感究竟为那般，当即便盖上红盖头，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红盖头遮挡住了猪八戒的视线，他所能看得的也就只有脚下这一点范围。
按照事先做好的约定，猪八戒凭借着声音以及脚下这点可视范围，伸出手开始抓孙悟空变成的真真。
然而每次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真真衣袖的时候，对方就灵活的躲开了。
几个来回下来，猪八戒感到几分气馁，不过听着其他两位姐姐和丈母娘的声音，猪八戒又给自己打了打气，加快了抓握间速度。
结果又是几番下来，猪八戒硬是一个衣袖边角都没有挨着。
不仅如此，他的额头还因为撞到了桌角而肿起个大包。
黎山老母在一旁打趣道：“小长老，你这可不行呀，说什么神通广大，怎么连我的女儿都抓不到？”
猪八戒瘫坐在地上，喘着气，平复着因为跑动太剧烈而变得紊乱的呼吸：“娘，姐姐她乖滑的很，我根本抓不着。”说到这最后，他还有些委屈上了，对黎山老母说：“娘要不您在跟姐姐说说，让她放宽些条件。”
孙悟空接过话，有模有样的说道：“想让我放宽条件？”
猪八戒听到真真的声音，急忙说道：“对呀姐姐你就别捉弄我了吧。”
孙悟空憋住笑：“都怪你太笨了，一点也不如你大师兄。”孙悟空没忍住自己夸上了自己。
一直没出声的茯音看向站回到他身边的孙悟空。
孙悟空眨了眨眼睫，冲着看过来的茯音露出一个大大是微笑，然而继续夸自己：“你大师兄看着聪明伶俐，身形灵活，可别你好上千倍。”
猪八戒这一听，有些急了：“好姐姐，你怎么能一直夸他！”
孙悟空闻言，正[yu]说话，茯音就轻轻咳了咳。
大圣爷也懂分寸，见茯音有话要说，也不再吹嘘自己了，而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此时，茯音还是维持着真真的模样，他看向盖着红盖头的猪八戒，抬起手，在掌心中变出一件珍珠汗衫：“我这里有一件珍珠汗衫，你就这么盖着盖头变回你来时的样子，若能穿上它，就当你已经抓住了我。”
猪八戒见事情还有回转，自然是立刻应了下来：“我肯定能穿上的。”他站起身，变回平[ri]里的模样。
茯音将珍珠汗衫[jiao]给孙悟空。
孙悟空接过珍珠汗衫，走到还盖着红盖头的猪八戒面前：“试试吧。”
猪八戒拿起珍珠汗衫，用了些巧力就直接穿上了，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
“你看我穿上了！”他十分欣喜的说着。
“是啊你穿上了。”孙悟空附和着，看向猪八戒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微妙的同情，他可不认为这件被冠上惩罚之名的珍珠汗衫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红盖头下的猪八戒突然说了句：“姐姐，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淡淡的茶水味？”
由于先前两人离的不近，且就算是在猪八戒快碰到孙悟空衣袖的时候，也很快就被孙悟空避开了，所以猪八戒并没有闻出个什么不同来。然而此刻，孙悟空在猪八戒面前站了好一会儿，距离又这般近，猪八戒灵敏的鼻子就发挥了作用。
孙悟空闻他：“那你觉得好闻吗？”
猪八戒自然不可能说任何不好：“好闻。”
孙悟空忍着笑，又问：“那有紫鹃茶好闻吗？”
猪八戒心道这问题实在是奇怪，不过面上，他还是很讨巧的回道：“紫鹃茶是苦的，姐姐身上是香的，那哪里能比。”话落，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话中的可信度，猪八戒脚步往前，又凑近闻了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动作突然一顿，不禁嘀咕了一句：“就是这味道怎么有些[shu]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听到这，孙悟空实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他这笑声虽然没有露出自己的本音，但是在高老庄被孙悟空骗过一会儿的猪八戒，却一下反应了过来。
这一刹那间，之前那些被他可以忽略的细节也纷纷涌进脑海。
还有这茶水味，怪不得他闻着觉得[shu]悉，这不就是孙悟空这死猴子变成红蜻蜓打他脸时，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味吗！
猪八戒气的一把扯下红盖头，入目的就是“真真”那张笑得很孙悟空似的笑脸。
到了这个时候，猪八戒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顿时恼怒十足的说道：“大师兄你简直太可恶！”
孙悟空撤去伪装，变回本体后摆理所当然的说道：“若不是你好[se]，就不会有现在这出。”
猪八戒心脏一梗，他伸出手大力抚了抚自己胸[kou]，不断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他打不过这死猴子，不能冲动。
过了片刻，他深呼一[kou]气，尽可能的稳住声音：“真真呢？她在哪里。”
孙悟空扬了扬下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猪八戒看向身后：“你转头去看看。”
猪八戒见孙悟空这表情，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有些不敢回头。
孙悟空见状，好笑的挑了挑眉，调侃道：“怎么，不是在问真真吗？回个头就能看到了。”
猪八戒闻言，那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更浓了，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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