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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雄辩


  “曹公,承上次之言,嘉以为,时下不宜再过度浪费兵力于汉中。当遣主力之兵,于聊城之所,以防不测。

  至于汉中之所,以关中、凉州,若马腾等人,公许之令利,加上朝廷南阳之兵士,足可扰之。

  有此屏障在,即是刘季安想要得关中,也会耗尽心血,此其一也!

  袁绍危亡,一旦其人一死,内乱自会扩大,以冀、并之世家,多有纷争。

  公若是举朝廷大义,以行夺取,自然纷纷归附,若以持久相持,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袁绍,此其二也!”

  前番商议取关中之事时,郭嘉的态度,其实就不积极。在曹操听得许攸建议,决心调集数万大军,以主汉中战事,郭嘉更是直接劝阻。

  以他之见,此事曹操放弃当下优势,陷入汉中之战,非常不智。

  况且,益州刘季安难道不会预料到此事?便是汉中得取,刘季安乃大智慧之人,自来取之。若是两方交战,只怕曹军会被死死拖住。且让刘釜、汉中张氏、关中凉州军阀以混战,削弱其势力,才为谋事之举。

  尤以关中、凉州势力复杂,即如当下,除委任个别将领于内协调外,曹操也只是借朝廷名义,行以治理。

  而当日同意曹操调豫州兵往南阳,以做逼迫汉中投降之举,已是郭嘉的最大让步。

  郭嘉见曹操沉思,许攸面有不喜,荀攸等人亦是沉吟,他语速不变,微一停顿,继续朗声道:“其三,曹公因一人之忧,将注意力全然放于汉中,本以为不智。

  曹公之志,于天下,非是一地。未有先以平冀、并,凉州与关中触手可夺。而无论益州、汉中之地,以地形险要,恰以张氏意图难免,关中诸军,各为其事。便是战行,也会拖累朝廷之部。

  于此看去,曹公以主力往关、汉,正以解袁氏之危,更以为养患也!”

  这一句话,是以郭嘉直指问题核心,从侧面批评曹操不顾及大局。

  但郭嘉的话,还没有说完,作为一直鼓励曹操灭掉袁绍大敌的谋主之一,即是鼓励曹操灭袁同时,也要于曹操以安心。

  他一字一顿道:“其四,即是刘季安得汉中又如何?

  汉中同处于闭塞之内,短时间难以有大动作,其想要走出此圈,当先取关中之地。

  而关中之地,又岂是那般好取?诸君当晓!

  到那时,曹公若已灭袁,当已得完全得关中,除之若何?

  曹公大势之下,刘季安不过今日之刘玄德罢了!”

  郭嘉这一句话下,曹操直接抚掌道:“善!

  是吾这些时日陷入死巷之内,奉孝之言,让吾醍醐灌顶!

  是吾曹操将格局看小了,刘季安同刘玄德一般是为人杰。

  但吾曹操焉能因此,心生忧虑,而放弃天下之业。”

  舍内人见此,皆知曹操主意已定。

  有些欣喜,自有人恼怒懊悔。

  许都朝廷之内,即于曹营,因曹操广纳贤良,谋士居多,且多顶尖才干,故常出现辩解争锋。

  好在曹操为有主见有志向之辈,能从其中挑选出于当下局势最为有利之谋,更以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这才让其中一些矛盾得以调和。

  曹操这话道完,目光不经意间,将舍内几人的脸上,尽收眼底。

  见许攸有话说,其起身来到许攸面前,脸上带着笑道:“子远,汝之谋略善佳。然,子远当之吾之心也。

  刘季安、刘玄德,皆以发展为吾之患。但袁本初亦如箭矢顶在吾之背后,其有断裂之时,不借此取之,乃吾之失耳!”

  许攸的脸色,连续变化数下,最后深深一礼,道:“攸受教了!”

  见许攸低头,曹操脚步一转,来到了旁边的荀攸身边,认真请教道:“公达以为呢?”

  荀攸本来就是伐袁主战派,前番官渡之战处于首功之位,他方才一直保持着静默,时下曹操之问,他一礼道:“如公所见,吾与奉孝同见,趁袁氏乱生,公当以取,不可费大量战力于外出。

  以朝廷之部,本就不足,若现再以分散不利也!

  冀、并,方为公之主要。”

  舍内其余人亦是颔首赞同。

  今日孔融生病,未有到来,但依照曹操对孔融之了解,其定然阻止,自也失了往孔府问询之想法。

  至于曹操视于肱骨的谋主荀彧,前数日受命往平原郡,暂以停留数日时,即以表明个人态度,那自是先当北伐,他同样忧心朝廷军会陷在汉中这团泥潭之中。

  先败刘备,是因为二者直接相接,刘釜势头再怎么猛,三五年内,也不可能和朝廷直接碰触。到那时,冀、并之地,多以为曹操之手,朝廷治下。

  议事结束,郭嘉、荀攸等人陆续离开,开始为袁绍之病危、袁氏之乱下,朝廷军之调动,做以准备,并有粮草军械之事,急需筹集。

  许攸却是主动留了下来。

  当侍从刚一离开,许攸忙来到曹操面前,叹息道:“阿瞒,刘季安崛起速度之快,即不以取汉中而压制,其以得势,若再得凉州关中,到那时,可就危险也!

  袁本初时下病危,等之乱生,袁氏自相残杀之时,公乃平之,以为善……”

  许攸自官渡之战,重归曹操手下做事后,自觉个人为曹操兵败袁绍立下汗马功劳,是以自傲。

  加上贪婪之性未改,这段时间常于许都之内,收受礼物,大肆购买房产,听于下人所言,曹操亦非无容人之量者。

  便是许攸像十多年前一样,不以之当下身份,不以尊卑,口呼“阿瞒”,曹操也能容忍,何况上之所言。

  只是这一次,见许攸穷追不舍,曹操心中逐生厌恶,更以失望。

  许攸若全心为他曹操着想,岂会如此?

  而许攸时下显然不是,还伴有非常浓厚的私心。

  若是其于大是大非上,今次能以放手,他当以既往不咎,毕竟许攸之才,也让之怜惜,可以用之。

  然,现在呢?

  曹操已有忌惮,留这么一个视之决心无物之人于身侧,他曹操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袁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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