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祈行夜挂断电话,扬手就向商南明比了个“ok”手势。
他自信满满“放心吧,伟伟虽然脾气不好,但在这方面可是最棒的,他看见案件还特别兴奋,哭着喊着非要帮忙呢。”
旁人这和我们不小心听见的,可不一样
你确定,他脾气不好,和你没关系吗
但看着祈行夜过于灿烂自信的笑容,没谁将疑问问出口。
法医那边的检测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是人血,但是没有任何药理反应,完全是正常的血样。”
法医小组面面相觑“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颜色,明显不对啊。”
“不过,分析报告里还有一类不明物质,浓度很突出。但我们并不能判断那是什么。”
有人皱眉摇头“之前从未遇到过。”
商南明接过报告。祈行夜连忙凑过去,脑袋就蹭在商南明胸口处也毫不在意他甚至还嫌弃商南明的肩章硌到自己,伸手将肩章挪了挪。
峰值曲线中,有一列格外的高。
法医们不明就里,商南明却只瞥过一眼就明白。
污染粒子。
但奇怪的是,法医在血样中检测出来,商南明他们却无法在现场得到污染计数器的提示。
“这是怎么计数器坏了吗”
祈行夜一头雾水。
商南明慢慢皱紧了眉“不。”
送检血样是昨夜送出去的,那时血迹还新鲜。法医们虽然不知道自己检测出了什么,但确实将污染粒子保留了下来。
而残留在现场的血迹,距离昨日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十几小时。
污染粒子,消失了。
祈行夜愕然“这正常吗一般不都是应该由调查官来清理吗污染粒子还能自己消失”
“这就是变性类案件的特殊之处。”
商南明面不改色的将祈行夜从自己胸口推离,顺手整理好制服“污染粒子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它改变性状,假意融入了现实。”
每一起案件中的污染粒子,都有不同的效果。而变化类案件中,污染粒子有一个统一之处污染计数器无法辨别出它的存在。
就像变色龙。
污染粒子融入了环境,躲过了计数器和调查官们的追踪。
如果不是昨夜事发后及时取证送检,就连这张数据曲线峰值上的异常都不会有。
但它在没有接触过污染的法医手中,只是“杂质”的体现。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无头厉鬼兄弟,就是污染物”
祈行夜沉思“但是这次,我们没收到缝隙和污染源的相关信息”
“总不能缝隙是走着走着就突然出现的吧”
按照求救电话的说法,难不成还真是缝隙随即出现在道路上,当时恰好经过的某人就此成了被选中的“工具人”,带着缝隙到处跑,成了帮助播撒污染粒子的交通工具
祈行夜满头问号,和警察小哥说想要看看监控录像。
并非只有事发当时的,而是全部。从求救电话开始前半小时起的公园附近录像,一直到求救电话为止。
小哥答应下来,但还是有些为难的劝道“但是你做好准备,监控录像里,确实什么都看不到。我们今天也尝试着看过了,一百多人盯了一上午,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祈行夜点头笑说没事。
很快他就明白,小哥为什么会那么说。
公园附近的几个小区体量都很大,单一小区就有几万人居住,尤其事发时正是放学下班时间,进出人流量很大,监控画面上密密麻麻都是黑
色,一个个人头像是小虫子。
看几秒钟还好。
看的时间一长眼睛都快瞎了。
祈行夜“好,我们是别指望能从这里面找出缝隙了。”
难道几万人加上过路人,一个个核对过去吗
但选取求救电话前半小时的监控视频,还是起了一定效果。
祈行夜慢慢发现,屏幕里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有了古怪的变化。
几乎是从小区通往公园方向的小门开始,从某一时间开始,周围路人明显都在惊恐的看向同一方向,并且绕路而行,像是在避让开什么东西。
甚至明显到在庞大人流中分出一条路径。
摩西分海一般。
“嗯”祈行夜皱眉凑近屏幕。
但他盯到眼睛都酸了,也还是没看出来到底人们在害怕什么。
只有空气。
“空气”,走在那条被所有人让出来的空地上。
祈行夜回身望向商南明,眼巴巴的似乎在用眼神问他你有什么好意见
商南明直接将监控视频发给专员“让情报分析部尝试从人眼成像提取碎片影像,再进行拼接,完善整体形象。既然人会害怕,那就说明在场的人是能看见那东西的。监控镜头拍不到的东西,人眼能。”
祈行夜的眼睛瞬间亮了“哦哦还有这招”
恰是此时,秦伟伟也打来了电话。
“我看过你发给我的图片了。这不是鬼干的,没有相关痕迹。”
“不过如果这是人做的,他的力气也实在大了点。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秦伟伟皱眉“你老实和我说,你接的到底什么委托”
祈行夜望天“作为高大帅气的老师最喜爱的学生,我当然是愿意告诉老师的啦,但是很遗憾,你也知道的,现在都有保密条款,我不能把委托内容告诉其他人。”
秦伟伟有不好的预感“你”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问“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祈行夜“”
“”
祈行夜不可置信“这么离谱的吗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你怎么会觉得这是我干的”
秦伟伟诚恳“你做什么似乎都很不意外。”
祈行夜“我应该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吗”
秦伟伟并没有放弃,旁敲侧击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案件,但都被祈行夜笑眯眯的打太极圆了过去,密不透风。
到最后挂电话的时候,秦伟伟也只收获了一箩筐并不想要的“夸奖”。
“谢谢伟伟有其他消息我再联系你,你回墓里吧。”
祈行夜冲着手机夸张的猛亲一口,发出清脆“啵”的一声,然后不顾秦伟伟在对面大喊“等等”就果断挂断电话。
秦伟伟“”
回去时,旁人奇怪“秦老师不是和得意门生说话去了吗怎么这副表情”
秦伟伟“实不相瞒,有祈行夜在,连墓里都被对比得清新脱俗。我在这反而才像活着。”
祈行夜转身,将秦伟伟的判断向商南明简单说明“在鬼魂这方面伟伟可以算得上是鉴定大师。他说不是,那也不必再浪费时间往那方面去考虑了。”
商南明点点头,立刻回绝了专员案件隶属于调查局范围,不必发还辖区。
没有任何犹豫或异议。
祈行夜挑了挑眉“这么信任我。”
商南明抬眸,淡淡道“没有怀疑的必要。”
他看向另一边河岸,缓缓皱起眉“那东西渡河了”
他指向对面河岸
的草丛“有相似的血迹。”
警察小哥“啊”
他赶忙跑过来看,一脸茫然“没有接到过电话说涉及到对岸,再有目击者,也是在河下游的另一个小区,我们没有去对面查看过等我马上回去查查”
祈行夜没等小哥查证后再说,他左右看了眼,利落将外套一脱,一副要下水的架势。
旁人惊呼“这是冬天,零度的水会抽筋的”
祈行夜摆摆手,满不在乎“放心,不是要下水,我自有办法。”
河面上没有船,最近的桥也在数百米之外,宽阔达三米的水面并非一脚能迈过去的宽度。
祈行夜试了试河岸堤柳的承重能力,将风衣绑紧在粗壮树干上试了试,满意的拍了拍手。
他笑看向商南明“在这边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罢,他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准备,一个助跑拽住风衣绳子猛地荡向对岸。
柳枝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枯叶纷纷抖落。
旁边法医小组的人揪紧了心脏,不少人都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接住掉下来的祈行夜,唯恐他真的摔进冬日的河水里去。
这个温度,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打捞上来,也不是闹着玩的啊
祈行夜跟着绳子荡出去之后,最远却停在了在距离河岸几十厘米的地方,任由他拼命努力往前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重新跟着惯性向回荡去。
但他并没就此放弃。
回程接近柳树的瞬间,他骤然一脚踹向柳树树干,顿时一股增力加上,他很快获得了新的速度,重新冲向对岸。
在旁人的惊呼声中,祈行夜眼疾手快,眼见着自己要靠岸的瞬间,果断放弃自己手中的绳子,整个人都被他自己“扔”向对岸。
落地的瞬间他就势在地面上一滚,卸掉了力道,在鲜少有人经过的草地上滚了一身的枯草枝,然后从容的拍了拍灰尘,站起身。
祈行夜回首,向对岸的商南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热情挥了挥手“看,我就说可以吧”
“你刚刚说的血迹在哪我现在去看。”
法医小组的人还一副热烈又不敢置信的激动模样,依旧在讨论着刚刚的惊险,商南明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
似乎他从一开始就相信祈行夜能够做到无论那是否合乎正常人的能力范围。
两人一个在岸这边,一个在对岸。
商南明将自己观察到的异常点全部说给祈行夜,祈行夜则在现场进行实地勘察,小心从草丛中走过,不放过任何有血迹的可疑之处,将所有地点全部取证,不论是难以靠近的繁杂灌木丛,还是高高的枝头,就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
而即便他上蹿下跳,也不见他流露出一丁点疲惫,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两人配合无间,商南明补充了祈行夜身处其中所无法看清的视角,很快就将整个对岸的情况都搜查了个遍。
正如商南明刚刚所看到的,血迹确实是断在河中间,又继续延续在对岸。
像是“无头厉鬼”渡河而过,杀死了河中的黑天鹅,然后又去到了对岸,在那里依旧留下血迹。
祈行夜“所以这些血迹来源的伤口,是他在一开始就有的”
“如果是这样,那也有可能监控视频里的那些人,是在害怕他的伤口。”
和平年代,多少人都没有见过血,受过最重的伤可能是打印纸划痕,猛地见到有谁一直在淌血,并且是在闹市区中,确实会引起畏惧。
商南明并未回答祈行夜,只让他将样本采集好,等待去化验后的结果再说。
“求救电话的足迹看,他并没有去对岸的必要。”
商南明平静
问“下一个求救地点是下游的小区,他到对岸去的目的是什么”
祈行夜点点头,继续在河对岸的灌木丛中寻找起来。
等警察小哥大汗淋漓的跑回来时,刚想要说稍后会有人送船过来,就看到祈行夜已经站在了对面。
小哥“”
“商南明”
祈行夜严肃的声音忽然从对面响起。
草木后面,他的身影晃动,似乎在从什么地面某处拔萝卜。
稍等片刻后,他慢慢起身。
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青年面色凝重,手里
捧着另外一颗头颅。
“我们或许,知道为什么了。”
祈行夜面容很冷。
法医小组惊呼,刚刚还算平静的现场顿时忙得人仰马翻,都在为隐藏在河对面的人头而忙乱。
人头属于一个年轻人。
从组织断面来看,并非是用刀等工具切割,而是和所有无头黑天鹅一样的情况。
是某人徒手,拧断并扯掉了年轻人的头,然后将他的头埋在了这里。
法医小组一边哗然,得出结论又不可置信,一遍遍试图重新检查自己有无纰漏。
“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成年男性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法医惊愕“如果想做到这一点,凶手简直就是古罗马角斗士那种级别的强壮”
并且,就如祈行夜之前对黑天鹅之死提出的质疑不反抗吗
死去的年轻人也是成年男性,法医判断他营养良好,在都市普通青年中不算瘦弱。这样的人如果遭遇危险,怎么会丝毫不挣扎反抗
但是仅有的这一颗头颅上,却双目紧闭面容安详,甚至带着笑意。
祈行夜用计数器测过,并没有污染粒子。
他皱眉看向商南明“你觉得他是这起案件范围内的吗还是和那些血迹一样,污染粒子都变性了”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是另一起凶杀案,只不过因为两起案件的案发地点太过于接近,所以被覆盖了进来,造成误解。
商南明摇头“如果污染源当时曾经在这里出现过,那这个范围内的所有有机物无机物,都属于案件范畴,不会有任何东西能逃得过。”
祈行夜点头沉吟“排除法。那就只剩两个可能了。”
“一,这是污染源的头,因为某些原因,他的头被人砍了,扔到这里,又恰好被污染,因此成为污染源。”
“二,这是受害者。污染源路过此处,杀死了他。”
接到消息的明荔枝慌忙从后备箱里拎出特制金属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河边。
他刚露出个笑容想问都发现了什么,结果就看到祈行夜手里捧着的头。
人头。
似乎还在看向他。
脖颈断面处鲜血淋漓,顺着祈行夜的手套,在向下滴落,染红一片,甚至还能看到断开的筋肉和血管
明荔枝“”
他果断转身,冲到旁边的树林里大吐特吐“呕”
祈行夜一脸同情的看着明荔枝的背影“这倒霉孩子,这段时间是别想吃鸭脖了。”
商南明将明荔枝丢下的金属箱拿过来,打开示意祈行夜放进来。
虽然暂时无法检测出污染粒子,但考虑到这是变性类案件,还是要将污染范围的物品妥善保管。
“如果这是污染源的头,他会来要回去吗”
祈行夜问“污染源会在乎自己是否完整吗在民俗学里,国人大多愿意以完整的躯体死去,古人如果是死在战场或身体不全的,还会请木匠雕
刻缺失的部分,拼在残尸上一起下葬。有那么一种说法,尸体不全的人,魂魄不全,无回。”
商南明垂眸,看向箱子里的人头。
“不论是污染源还是污染物,都会想要回自己缺失的部分。”
他说“但这并不是因为情感方面的问题。而是因为对它们而言,这属于力量的一部分,缺失就等同于被削弱。”
就像如果有多个污染源,它们会彼此厮杀吞噬。
对污染源自己而言,它的一部分也是蕴含力量的。流落在外,等于损失力量。
祈行夜听得眼睛发亮“那就方便了”
“我们把头带在身边,就算我们找不到污染源,它自己也会来找我们。好耶速度更快了。”
商南明已经将头颅拍照,传回情报分析部,等待分析部将此人的身份信息彻查清楚。
等明荔枝连昨天的晚饭都吐干净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软乎乎走回来时,祈行夜两人已经打包好了所有的物证,在现场取证个彻底。
甚至祈行夜还不忘和法医小组打好关系,笑嘻嘻道“要是你们那边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一定要给我也发一份,你们那边的仪器可真不错,比我们这边快多了。”
法医笑得合不拢嘴,就算努力克制,还是被祈行夜夸得差点找不到地面在哪。
他连连点头让祈行夜放心“按理来说这是你们负责的案子,我们只是跨部门协助,分析结果当然要发给你们。放心吧,有我在,我这边的消息不会迟一秒给你的有你大哥在,你放心”
就差没两肋插刀证明一下自己了。
祈行夜笑眯眯告别,一转身就看到向自己走来的明荔枝。
而明荔枝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越过祈行夜,看向他身后的黑天鹅无头尸。
看得都对眼了。
祈行夜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赶忙冲过去。
果然下一秒,明荔枝翻了个白眼,又软绵绵的向地面坠去。
但摔到一半,斜里伸出的手臂牢牢拎住明荔枝的后衣襟,将他拎在半空。
商南明皱眉“你的小助理,晕血”
“没有吧我看他挺喜欢吃鸭血火锅的”
祈行夜挠了挠头,从商南明手里接过倒霉的明荔枝,扛猪一样扛在自己肩膀上,丝毫不耽误动作,甚至他手里还有其他两个金属箱“他就是单纯的胆小。”
“毕竟谁会在这个年龄就习惯血糊糊的”
商南明看向祈行夜,眼神在说你就是。
祈行夜笑了“这么肯定我”
“你之前说,你是因为私人侦探的身份,才适应血腥尸体,甚至有了经验。”
商南明平静的戳穿某人的谎言“但以明荔枝的反应来看,私人侦探做不到这一点。”
祈行夜“那都多久之前说的话了,你竟然还记得”
商南明“嗯。”
“嗯什么正常人会把随口一句话记那么久吗你到底是记仇,是记仇,还是机器人”
祈行夜毛骨悚然。
就算是惯常满嘴跑火车,说起谎言来一分钟能编成绕地球一圈谎话,从来都对自己的谎言深感自信从不心虚的祈行夜,现在也忍不住觉得有点发冷,默默向旁边挪了两步,远离商南明。
比常年说谎的谎话高手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有人时刻注意着你,并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记忆力好得堪比机器人。
连祈行夜自己都不会记得自己到底说过多少谎话,其中哪些是有目的性的,哪些是随口而为之,哪些只是为了真正的谎言目的打掩护的,哪些是日常调笑但是商南明会。
他不仅记得
,还会比对,找出两者之间的矛盾处。而矛盾,等同于真相。
谎言最大的克星,就是记忆。
甚至他还会思考
祈行夜毛都炸了。
他第一次觉得,聪明人这么恐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再站在商南明身边被他注视,祈行夜莫名其妙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站在商南明眼前的恐惧感,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所有想要遮掩的都会被揭穿。
他忽然能明白,为何调查局里再桀骜优越的调查官,在商南明面前也乖得像个学生了。
“当然是因为侦探的工作。”
祈行夜轻咳两声,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异常,轻松瞎编“明荔枝他又不常和我一起出外勤,尤其是那些危险的委托案。他大学还没毕业呢,一个时薪五块钱的兼职生,拼什么命啊”
商南明沉沉注视祈行夜。
祈行夜伸出手指比了个“四”。
“他一个月兼职钱就四百块,还因为有一个贫穷的老板而经常发不出来,他老板穷是穷,但也不是禽兽,当然不会指使他做太危险的工作。”
“顶多整理整理资料,和街坊邻居打好关系,其他时间就随他在侦探社带着写作业看书。”
祈行夜将明荔枝扔进越野车后座,耸耸肩道“时间一长,当然有差异吧。”
一个负责外勤前线,一个再安全区做些轻松工作。
四百块的工资,非常有说服力。
来迎接的专员都听得连连点头,目露不忍“确实,在京城这种地界儿,月薪四百块钱还要求人家拼命,是有亿点过分了。”
专员是来为祈行夜两人指路的。
他也是最初发现这起案件的情报分析部外围专员,从发现后就一直密切跟进,包括那些求救电话,也都被他搜集了起来。
祈行夜叫他过来,是想要找到那些拨打求救电话的人,并且当面问问情况。
电子设备和各式仪器的出现极大方便了人们,作为工具,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人的全部社交职能,只要在屏幕后面按下键盘,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这次案件,很明显做不到这一点。
并且祈行夜也更想要和人之间的互动,和人相对而坐,从对方那里感知情绪,在每一缕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寻找不同寻常之处。
在祈行夜看来,和人的交际所能带来的直觉,是机器所不具备的。
专员听到诉求后点头“如果祈侦探想要体会当时在场人员的感情,从而间接体会在场情况的话,有一位拨打求救电话的女士,倒是很适合祈侦探见一见。”
“对了,这位明小哥”
专员怜悯的向车座后面看了一眼“需要我顺路把他送去医院吗”
这叫什么第一次出任务就吓成这样
专员“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我当外围情报员的前两年,一直都没适应这份工作,几乎每天都要吐几次,隔几天就哭着给上司打电话说我要辞职回家,种红薯都比当情报专员强。”
他语带怀念“明小哥让我想起了我的青春岁月。都有一种被忽悠进错行当的感觉。”
祈行夜“荔枝最喜欢我了,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原话不是忽悠”
他好奇问专员“那你后来是怎么适应的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专员摆摆手“祈侦探说笑了,污染怎么会习惯呢当你以为自己已经看到最恶心的场面时,最恶心的其实永远都在下一次等着你。”
“我是被我上司连哄带骗忽悠过来的。”
他诚恳道“每次我说要辞职,我上司就小王啊,你再坚持两个月,这个
季度太忙了,新人又靠不住,我们科全指望着你了。,他向我保证,等忙过这个季度招到新的情报专员,就让我辞职。”
祈行夜“但你现在还在”
专员“嗯”
“主要是我今年才想明白,明日复明日啊,忽悠完上一个季度还有下一个季度,下一个季度过去还有下下个季度”
“等我发现的时候,又觉得这工作好像除了工作内容太累太恶心,上司太会花言巧语之外,偶尔还听说有同事殉职之外,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专员一摊手。
祈行夜甚至觉得自己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佛光普照的慈祥。
“”
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凑到商南明耳边低声问“你们到底对这些专员做了什么他看来已经无欲无求快要成仙了。”
已经和制度融为一体了啊
商南明瞥了眼后视镜。
专员正跨过车座,到后面车座去给睡得死死的明荔枝盖了件外套,低头时确实有几分慈眉善目之意。
商南明“他今年26,想转行也还”
祈行夜“这么年轻那就更恐怖了。你们调查局也太磋磨人了,我以为他是四十岁长得年轻”
商南明点头承认“调查局的工作,确实比较多。不过开给所属工作人员的津贴也很高,我们的预算并不是特别充足,但在员工工资方面,还是有所保证。”
祈行夜感慨“这年头,工作可真不好干啊。”
而本来最不需要工作,在旁人眼里就应该花天酒地享受的富二代,现在还在车后面被恶心得昏死过去,正可怜巴巴的时不时抽搐着做噩梦,还惊恐嘟囔着喊“鬼不要找我,去找我老板”。
也不知道都梦到了什么。
听到明荔枝梦话的商南明“”
这一家子,一脉相承的找人顶锅。
等车辆驶到目击证人住址的时候,明荔枝还没有醒来。
祈行夜本想把他拎起来晃醒,但专员小王父爱泛滥,明明才二十六,却有着六十二的慈祥“就让他睡会儿吧,祈侦探,我们上楼很快就下来,打扰他干什么”
祈行夜“”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莫名有了种后爹的感觉
目击者也是这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常年都会去公园散步遛弯,事发时,她虽然并非第一个打电话的,但从录音来看,她的情绪最激动,描述得也最详细。
“我核对过监控视频了。这位女士当时就站在那条空气路旁边,如果空气路上有污染源,这位女士和污染源之间的距离,甚至不会超过半米。”
上楼的间隙,专员说“从她当时的反应看,她是这附近所有目击者中看到和记住最多的。”
很快有人来应门。
开门的是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士,但她头发乱糟糟的睡衣皱褶凌乱,脸上也还有残留的泪痕,极为憔悴。
祈行夜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将计数器握在手中。
但并没有警报声响起。还是,没有污染粒子。
“打扰了女士。”
祈行夜笑眯眯的迎上去“我们是想来问问有关昨天你的求救电话,你昨天说,看到有个无头人现在方便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那位中年女士本不想要理会外界,开门后很快就想要摔门,但祈行夜眼疾手快一手撑住门扉不让她关,言笑晏晏的一直温言相劝。
她不情不愿的抬头,显得呆滞空洞的眼睛在看到商南明身上的制服时,却忽然一亮“你们是警察叔叔”
祈行夜“去掉叔叔。”
制服带给她极大的安全感,终于松口愿意
让几人进房子。
客厅很乱,其他房间也是,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扫到了地面上,像是经历过一场战场那样,处处狼藉。
祈行夜快速观察环境,皱眉看向商南明装修和收拾摆放的风格,她不像是居住混乱的风格。
盆栽虽然都摔碎在地,但是叶片健康又生机充沛,旁边鱼缸里的鱼也游得欢快,水质清亮,并没有杂物堆积。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平时都得到了良好的照料。
从这房子里的布局和物品摆设来看,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不会任由自己住在垃圾场里。
地面上这些,更像是崩溃和疯狂之下,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全扫落在地,为了宣泄情绪而砸了房屋里本来整洁的摆设。
确定了中年女士的状态后,祈行夜对她的态度更加温和,不让自己有任何可能刺激到她。
但提起昨天的事,她还是不可抑止的激动起来。
“是鬼有鬼啊”
她歇斯底里冲祈行夜喊“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为什么没人相信,我真的看到他了,看到无头厉鬼来向我索命”
“就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后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是没有他还跟着我”
女士猛地指向旁边的白墙“我听到有人在喊我,他当时就站在那里,没有头。他问我,有没有看到过他的头,如果没看见,就要拿走我的”
提起痛苦的回忆,让她逐渐变得癫狂。
祈行夜连忙将她按坐在沙发上,并且尽量不让她伤害到自己,努力平复她的情绪,让她说得更详细些。
尤其是有关那位无头厉鬼的模样。
“你看到他穿什么衣服了吗,能大致判断出他是什么人吗哪个朝代的任何你看到的特征都可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能尽量回忆吗多一条线索,我就能更早一点找到它。”
祈行夜笑眯眯安慰道“女士你放心,就算有鬼来也不怕,我可是在京城大学专门学了四年杀鬼。来一个,杀一个。我比鬼更可怕。”
她不信任的上下打量祈行夜,有些嫌弃“这么年轻的”
祈行夜早就习惯了因为年龄被质疑,见怪不怪,非常顺手的掏出钱包。
他半蹲在中年女士身边,一张张证件往外掏“你看哈,这是道士证,这是寺庙修行证明,这是”
中年女士也从怀疑到信任“那你长得真显年轻。”
祈行夜面不改色“嗯,其实我今年55了,驻颜有术啊妹妹。”
她犹豫一下,被祈行夜劝得慢慢和缓下了情绪,说起昨天的事。
是其他人的尖叫声引起她注意的。
她听见异响回头时,就看到一个没有头的年轻男人在向她走来,一身整洁,彬彬有礼,如果不是脖颈上面没有头颅,他就像是都市中最常见的年轻白领。
年轻男人问你好,你看到过我的头吗我在找我的头。
她被吓傻了,本能想要摇头。
可年轻男人却说如果你没看到,那能把你的头送给我吗我想,我丢失了我的头。
她吓得失声尖叫,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给警察打了电话后,再回过神来已经在家里。
但是,无头男人却并没有放过她。
她迷迷糊糊睡到夜半,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一睁眼,就看到床边立着无头男。
他说你的头,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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