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冲出北莽
第173章 冲出北莽
八面真人很想把他看到的这个人,传送给国师,可惜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敦煌城没有拦住萧洛。
他依然单手抱着李凡忪,肩上背着李寒依,冲出南城门。
城外,黑云压境。
不知有多少兵马,像一座深重的坟墓,要把萧洛三人埋进其中。
李寒依轻轻叹了口气:“把我放下来吧,积攒了这么几天,我还能再使一剑。”
她的最后一剑,可助他脱出生天。
“你最好乖乖别动,否则我心神一分,真要葬身在此。”
“死一个人,总比三个人都死在这里强。”
“今夜无论谁死,都是萧洛的失败,都是北历的失败。”
李寒依想了想,觉得有理。
“那我保证不动。”
“那就走吧。”
萧洛不打算跟北莽的骑兵消耗,还有几百里路程,争抢的全是时间。
多少事,从来急。
他纵身而起,直入九霄,天斩横断沧溟。
灿烂的剑光中,六只巨大剑翼展开,万千剑翎破空而来。
以气驭剑,以剑驭飞,身随风行,一步十丈。
“止水剑法最终式·万神劫!”
北莽骑兵顿时乱了。
打头的是五万柔然铁浮屠,尽管士兵都戴着重甲,当灿然金光照亮夜空时,他们还是忍不住抬头。
剑意落在眼中。
剑翎落在身上。
一支支,一层层,一身身。
大光明剑意随之侵入,马上的骑兵不知不觉间,将手中的长槊、马刀、乌枪、劲弓,都放了下去。
兵刃落地,面色惘然。
就在铁浮屠失去战意的时候,天剑斩来,砍菜切瓜。
董绍站在敦煌城的南城墙上,左右两边是第五狐和宋小膄。
第五狐的脸色变了,六道伏击冲出,尚在她能接受的范围,毕竟她父亲与洪敬岩、黄青这几位北莽宗师都死在中原剑仙手下。
但五万铁浮屠竟然自己乱了!
是什么让他们像见了鬼一样放下手中的兵刃,没有躲避,没有攻击,就像五万只排着队把自己送入狼口。
不,是把自己宰杀了,再把自己的肉撕下来喂狼。
跟在柔然铁浮屠后面的轻骑兵,见势不对,所有弓箭向天射去。
不够,轻骑兵配置的是十石弓,射程达不到萧洛的高度。
无数利箭射向天空,又无力坠落地面,反而有部分箭支坠入铁浮屠的阵营,让前军损失更为惨重。
轻骑兵中的统领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弓箭停止射击,阵营急速散开。
因为空中的魔神已经往后军移动了。
一步十丈,十步百丈,很快掠过铁浮屠。
“蠢货,不要散开!”
第五狐尖叫起来,她跟随父亲从军数年,比一般统领更熟悉兵法。
此人终有力竭的时候,一旦他落入地面,潮水般的轻骑兵纵马踏上,他将被踩成肉泥。
可现在后军散开,等同于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当包围圈有了裂缝,以那人的剑术,必然趁机脱出。
董绍伸手拉过身后亲卫的号角,亲自吹了起来,他认同第五狐的话,就算付出沉重的代价,也要将那人困死在阵中。
呜~呜~呜~
集合号令吹起,后军中的统领急忙改变命令,让散开的阵形再次回缩。
于是,后军也乱了。
董绍三十万大军,派了十万人堵住南城门。
南城门之外,是一片浅滩,过了浅滩便进入了沙丘地带,再过了沙丘,就是山脉。
北莽和北历以云中山脉划分边界。
十万轻骑兵全部排在南城门外的这片浅滩上,一条宽不过十丈的小河缓缓流动。
若是秋节,这条河流早干了。
但现在还是盛夏,水位较高,能淹没他们的战马。
原来排得密密麻麻的后军,刚刚找到勒马整队的机会,忽然再次集合,一时之间,浅滩竟然变得狭窄起来。
人流与马流急速汇合,形成数十道小型的冲击。
如大海中的几朵漩涡,而漩涡的边缘不停扩大,逐渐有失控的趋势。
第五狐更气了,这样下去,不少骑兵要被挤到河流中。
“后军中的统领呢?都在干什么!一群废物。”
宋小腴在黑暗中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角,她想笑,却不能笑。
她将萧洛从敦煌城放了出去,董绍虽未说什么,第五狐和棋剑乐府的人将她告到了女帝处,在朝会上激烈要求剥夺她的地主之位。
尤其棋剑乐府的人,甚至帝师太平令也表达了愤怒。
不料,女帝竟然问朝中大臣:“你们棋剑乐府的府主都拦不住人家,指望敦煌城用百姓的命去拼吗?”
太平令哑口无言。
女帝又说:“保存百姓,把武道中人交给棋剑乐府,并无不妥。”
所有人都听出了女帝的不悦,不过这个不悦并非针对宋小腴,而是针对帝师。
堂堂剑府主战死,一府宗师拦不住一个刺客,北莽的脸这回丢大了。
而且根据国师所说,剑气近黄青在战斗中,借了北莽万里黄沙和千年气运,不仅损了北莽的国道,连地力也流失了不少。
这才是让女帝真正生气的原因。
当年黄青三次游历,战败而返,女帝看到了北凉和离阳的实力,忍辱负重几十年。
如今万事俱备,却被两个中原的武道之人搅得稀乱。
不仅损失精锐军队,军中大将更是频频战死。
“你们就没有办法吗?”
无论国师袁青山,还是帝师太平令,都是陆地神仙境界,一人可撼一城的存在,却让两个刺客在草原上横行无忌。
太平令深感危机。
无论他出不出手,能不能抓到两个刺客,棋剑乐府的剑府已经毁了。
甚至连宗门的名声一道毁了。
这些年,他辅佐女帝功高劳苦,女帝对他亦是言听计从,可以说北莽能有今日的国力,太平令功不可没。
但是此刻,女帝似有将责任推给棋剑乐府的意思。
背锅,在朝廷并不鲜见。
太平令自己,不知让多少人背过锅,为自己,为女帝,为北莽,他一直认为背锅的人可敬。
今日,这口锅论到自己背了。
他可是从龙之臣啊。
太平令认真看着女帝,那普通面容下,是细长的眼睛,刀锋一般的薄唇。
很多年前,太平令第一眼见到女帝时,就知道她是刻薄寡恩之人。
但他愿意栽培她,把一个平常人推到最高的位置上,这比自己掌权更有成就感。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才是北莽真正的主人,女帝不过是他的棋子,一颗最有用的棋子。
他再看了一眼女帝,不,他说错了,帝师太平令才是棋子。
她是执棋人。
“臣知错,臣领罪,棋剑乐府必当全力追捕刺客。”
这口锅他背下了。
女帝缓和了语气:“先由董将军率大军前往敦煌城,一来歼敌,二来南下,提前攻打北历。”
“陛下英明。”
“棋剑乐府全府武道中人,跟随大军南下北历,随即自行前往北历都城天紫,北莽所受的耻辱,朕要让北历双倍偿还。”
“臣领旨。”
“另外,帝师你亲自去阴山,接洽魔教之事,如魔都不同意借道,帝师你自行处理。”
太平令又是一惊。
魔教天外天属于三不管地带,虽然不向三国称臣,却又维持着三国微妙的平衡,女帝这是要打破平衡,彻底宣战。
不过以魔教目前的实力,除了新宗主叶安世,并没有太厉害的角色,抹平他们实属翻掌可为。
“臣明日就启程。”
“嗯,朕愿帝师早日带来佳音。”
退朝之后,太平令见了董绍一面,之后两人各奔东西。
宋小腴听到朝会上这些经过时,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帝明理,不曾降罪于自己,忧的是两国大战,敦煌城成了了前线,百年积累恐要挥之一空。
与宋小腴几人一样,延真还站在黄金马车上观望。
“他们冲出敦煌城了,正在南城门外的浅滩上大战。”
阿十姑娘知道延真看不清战况,轻声跟他解释。
“那个人,卫琅,果真那么厉害吗?可是为什么,铁浮屠也没办法对付他呢?”
“少爷,铁浮屠的表现很反常,或许其中有诡异,这已经超出了剑道与武道。”
十一闷声说道。
他甚至想说,或许已经超出了陆地神仙的境界。
北莽还没有哪个陆地神仙能让五万铁浮屠缴械投降,乖乖受死的。
“那么现在,李寒依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了吧。”
“少爷,忘记她吧。”
无论李寒依是死在乱军中,还是冲出大军回到北历,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延真幽幽问道:“阿十,你说李寒依会记得我吗?”
“会。”
阿十姑娘有这个自信,会记得少爷,也会记得自己和十一,因为他们有一辆太过奇特的黄金马车。
“哈哈哈~”
延真昂头大笑:“我今后不会再娶妻了,如果妻子不是李寒依,哪个女人都没意思。”
“少爷你?”
“反正母皇也不指望我传宗接代,甚至包不得我早点死在外面,我又何必再多害一个女人。”
“陛下对少爷很好。”
“阿十,连你也来哄我吗?”
阿十姑娘真正的感受到了难过,她的少爷似乎是死了,只剩绝望。
南门浅滩。
萧洛落下,步步往前。
路上都是尸体,尸身血海。
他就是血海中的荼罗,尸身中的天魔。
体内真元消耗了大半,一路留下了万具尸身。
原本散乱而彼此拥挤在轻骑兵,在董绍的连声号角下,终于排好阵型,如一块厚厚的海棉,将血吸干净,也将萧洛吸在里面。
出不去了。
除非他将前面的数万轻骑兵全部杀死。
李寒依一路看着,随他身入云霄,随他跌落凡尘,始终不吭一声。
“帮我拿着天斩,我要换剑。”
萧洛把金色大剑递给李寒衣,胸前的李凡忪早已昏迷了过去。
“嗯,放心,如果真的不行,这两把剑够我抹脖子的。”
“哈哈,今天才听到你讲笑话。”
自从认识李寒依以来,的确是第一次听到李寒依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死亡面前,她似乎也放开了天性。
“如果能活着回去,也许我的笑话还会讲得更好。”
“那一定会让师父目瞪口呆。”
“想儒剑仙了吗?他如果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来救你的。”
“是想他,还想哑叔。但是,我不能一直让他们来救我,所以相信我吧,很快你就能见到我最大的秘密。”
萧洛伸手一招,剑来!
一杯红色巨剑无声无息出现在萧洛手中。
李寒依终于看见了这把神秘的剑:“原来你是以身养剑。”
“没错,这把剑以我的血液养成。”
咔嚓。
两声轻响,两条吸管刺入萧洛的手腕动脉,血液如放开闸门的洪流,瞬间涌入剑身。
吸饱了血液的蜉蝣天子剑燃了起来,红光冲天,巨焰滚滚,将整个战场照得如同业火地狱。
不,是真正的地狱。
身入神游,剑割人间。
一片业火中,萧洛身化魔神,且战且进。
“万里朝沧海!”
剑光如火,剑气如血,无情收割道上的所有活物。
无数人和马倒了下去,人在惨叫,马在哀嚎。
阻拦在萧洛面前的轻骑兵终于溃散了。
“魔鬼啊!”
“天魔要焚毁我们草原!”
“逃吧,逃吧!”
前军拼命往后方逃跑,浅滩上顿时挤成肉泥,大军推动着人马的洪流,一步步掉进河流之中。
逃吧。
军中的统领眼见大势已去,跟着逃散。
无论号角吹得多么凄厉,也形不成阵容了。
河流中垒起了浮尸之桥,先下水的变成了桥梁的基座,后来者骑兵跃过,逃向更远的沙丘。
萧洛继续往前走,手腕中的血已经渐渐凝固,快要流尽了。
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也颤抖起来。
不要倒下去,不能在这里倒下去,过河,先过河。
心底的声音不断提醒着他,支撑着他。
再起一剑,一界破青山,破!
路上所有阻击者高高飞起,人和马裂为肉泥,将一条通道让了出来,直向河边。
萧洛深吸一口气,冲上河上的浮桥。
他不知道脚下踩的人还是马,是头颅还是身躯,他几个纵跃,冲过了那道河流,扑进漫漫少丘中。
身旁,无数残兵和他一样奔跑,没有人顾得上他,那些人比他还要慌张。
“放我下来,你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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