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三批死者（下）
“没救了。”余林仅看了一眼，就做出判断。
已是深夜，路上没有行人，雨单调地下着；偶尔有汽车小心翼翼地驶过，从更繁华的城区传来的音乐声都有些不真实。
雨帘将这座城市分割成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区块。
在这学校旁的老旧小巷，距离最近的步行街道不过十几米；两个青年孤独的死去了。
大雨将他们的血冲刷地干干净净，两坨被雨水浸地肿胀发白的肉，在惨白黯淡的路灯下，就像两团硕大肥腻的白馍。
余林打开手电照向尸体。
他们的衣服被割裂地七零八落，身上的伤痕多到难以辨认；血已经流干，尸体上的伤口如同菜市场里贩卖的五花肉，从中流出粉色的脂肪层。
邵凡看到那个被他打断手臂的高瘦流氓，他空洞灰蒙的眼睛瞪大看向天空，布满血丝，似乎在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他的手臂完全断了，满身的伤口，撕裂的衣物……二人仿佛死前经受过剐刑。
邵凡有些反胃，余林对于这种程度的场面却习惯地多，他靠近尸骸，发现二人的咽喉处都有类似的痕迹。
他狐疑着戴上塑胶手套，握住高瘦死者的两腮，轻轻一按。
大量的鲜血汩汩流出，又立刻被雨水冲刷干净。
“舌头都被拔走了。”余林淡淡地说道。
“邵凡，通知后务局的来善后吧。”他招呼着，掏出手机拍摄几张照片。
“邵凡？”
邵凡那里毫无动静。
余林转头望向他，却发现邵凡抱着头跪坐在浸湿的地上；大雨从头而下浇了个彻底。
邵凡盯着身下，身体不住地颤抖；口中喃喃道
“我……是我杀了他们。”
恐惧和懊悔在邵凡的心中蔓延开，现场的情况很明朗，在邵凡背着林晓岚离开以后，男人折返回来，残忍地杀死了两个流氓。
尽管他们作恶，尽管他们试图伤害自己的朋友，尽管邵凡对他们怀着满腔的愤怒；但当他们双双惨死在眼前时，邵凡觉得自己错了；或许不该将他们留在当场。
他呆愣在原地，想道歉；但内心深处又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低语——他们死不足惜！
这个声音很轻，很缥缈，但仍能让邵凡感受到一丝快意，这种快意在理智主导的愧疚下，又让他极为难受；如同恶魔的诱惑，试图消弭邵凡的罪恶感。
这种诱惑，正在变成与理智的对抗；当那个低语的声音占据上风时，邵凡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狰狞的笑意，但当理智重回阵地时，泪水又决堤般涌出。
余林挠挠头，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大声喊道：“别发愣了！干你该干的活去！”
余林的话直接将邵凡从思想斗争的旋涡里拉出。
“你杀了他们？别他妈犯傻了！你只是干了自己该干的事儿！杀了他们的可不是你！”
余林厉声道，就像在教育学生的严师。
“做好你分内的事儿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啥？”
说着，余林又加上一句：“再说，无论你有没有打昏他们，他们……都得死。”
“从目前的三起案件分析，我们可以整理出如下信息。”
男人雄浑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的会议室中，投影机嗡嗡作响，与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混杂在一起。
十五个人，他们穿着黑色的制服，笔挺地围坐在大桌前，身前放着矿泉水与水果，却没有人一个人去喝过吃过。
事务部情报局的每一位干员都感到十足的压力；包括正在播放幻灯片讲话的这位，情报局局长裴临东；他看起来已经年过五十，但依然俊逸，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头发干净利落往后梳成背头，身材高大，行动干练；和郝司令的慈祥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强势的“领导者”气质。
“第一，受害者的选择具有随机性，但不是无差别选择。”
裴临东说着，播放到下一张幻灯片；是目前三起，一共五名死者尸体的高清大图。
尤其是第一起，其恶心程度，让很多心理素质过硬的干员都觉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裴临东接下来详细地描述了他们死亡的经过。
“总体而言，目前三起案件的受害者，如果把他们的身份公开，恐怕没有谁会觉得，凶手有罪，甚至会认为他在替天行道。”
“奸污女性的黑帮，社会渣滓的肥宅，还有……欺辱少女的混混。凶手用不同的，具有艺术性与象征性的手法将他们杀害。”
下一张幻灯片，是几名死者的死因分析。
“第一起案件的死者，除了一个死于枪击，另外二人都是死于肛肠脱出导致的腹腔大出血；手法……我就不赘述了。”裴临东面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
“第二起案件，死者是死于大量碳酸饮料灌入胃部，产生的气体和食物反应，膨胀后直接将肠胃撑裂，也就是……爆胃而亡。”
“第三起案件，看起来表面有大量的切割伤，但实际上……他们的死因并非这些，而是舌头被活活拔除后的大出血与窒息休克。”
“这次事件上头非常重视，凶手行凶时的理智、狠辣、残忍，都是前所未见。”
余林说着，切到下一张幻灯片，监控中男人的身影经过技术修复，有了1280的分辨率，相当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次的案件极为棘手，凶手不像过去任何一个谋杀犯，他毫无遮掩之意。”
“他杀一个人，就像吃一口饭，从行为举止中没有体现出任何地罪恶与羞愧，没有丝毫的遮掩。”
“这是对法律的蔑视，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裴临东严声道。
“但是。”裴临东顿了顿。
“有同志已经分析出他的身份，很可惜，他暴露在镜头前的脸，并不是其本人。”
“指纹、毛发……通通没有留下，只有些灵器的残骸，他就像一个幽灵，看得见，却摸不着。”
“可以确认的是，凶手是一位灵器系堰灵力者，用纯堰灵力构造灵器的能力，比起技术局的同志们都要强。”
“但有同志搜索了所有的情报库，没有发现任何一条关于此人的信息。”
“那么，诸位，可有建议？”
裴临东扫视了一眼神情复杂的众干员。
众人沉默之时，一只手举了起来。
“修正教？”
裴琪着一身黑色制服，曲线窈窕；她站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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