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栖身
三个人一起下山的时候颜欢有点担心：“殷姐姐，我们往后要走很远的路，你不用收拾行李什么的吗？”
“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殷絮还没说话秦言就抢先嘲讽了：“你听过哪个会法术的出门还带着行李的，人家一挽手就变出来了好么？”
“你又知道了？”颜欢切了一声：“几天之前你连这个世界上有妖怪还不相信呢，怎么突然就又这么了解了。”
“这是用脚趾头想都明白的道理，蠢瓜。”秦言也不服气。
“可是会法术的人也要穿衣吃饭，殷姐姐也不可能不吃饭。”颜欢据理力争：“只有神仙才餐风饮露呢。”
“吃饭和带行李是两码事，”秦言觉得她偷换概念：“之前我不信妖怪，志怪书我倒是看过不少，哪一个不都是呼风唤雨，摇身就能变出一套衣服、变出几个果子、变出一栋宅子。”
“变出来的果子怎么可能填饱肚子，殷姐姐你说。”颜欢避过一个树墩子：“变出来的果子能不能填饱肚子？”
“殷姑娘你说，你出门是不是从来不带行李？”秦言也在抢着提问。
殷絮被这俩人聒噪的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还是一脸的冷漠：“我不是玩戏法的妖怪，不屑于变果子。当然，我也不会变衣服。然而，我也不需要带行李。”
“诶？”颜欢和秦言同时有些纳闷。
“衣服脏了可以买新的。”殷絮摊开手掌，掌中是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子：“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所以你们不用再吵了。”
“……”秦言和颜欢凑过去看了看金叶子，又对视了一眼，殷絮还是一脸的淡定，仿佛在说：老娘有的是钱。
“看来我真的还有很多要学的。”颜欢发出一声长叹，率先认错：“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用换衣服呢。”
“这一点不必担心。”殷絮握住手，再摊开时叶子已经不见了，颜欢和秦言啧啧称奇，殷絮轻叹了一口气：“你要学的东西的确很多，但好在一路长得很，我会慢慢教你。”
颜欢一拍手，显得开开心心：“这样一来，殷姐姐也算是我另一个师父了，我们三个人一路，我就更不怕被人欺负了。”
“我和你师父可不一样。”殷絮不置可否的一哂：“我告诉你所知所闻，只是为了让你早日强大起来，不管你的亲人和她有何渊源纠葛，我只希望你无愧为血玲珑的主人。”
她说完这些话，还没忘了补一刀：“颜丫头，如今你还差得远。”
颜欢听完这话着实有点惭愧，学艺不精，不上进，在天灏门时有同门嬉戏玩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可是看到外面的世界可不同了，原来有那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我的确很有问题。”颜欢和殷絮并肩走在一起，这么承认道。
“对。”秦言这么认同。
殷絮沉默地听，颜欢继续反省：“我其实应该好好练功，如今想来，我真的在天灏门荒废了很多时日，如果我早点学成，或许就能帮到师父，遇到这样的抉择就不会这么无助。”
“对对。”秦言在一旁点头。
殷絮依旧在听，颜欢叹了一口气：“还有，我也不懂得为人处世，自认为很聪明，其实连最基本的好坏都分不清。”
“对对对。”秦言恨不得举手赞同。
“谁还没个脾气和毛病。行走江湖，见得多看得多，就能成熟起来。如今你还年轻，能认识到这些就为时未晚，”殷絮宽慰她：“只是要在练功上面多下功夫，天灏门以剑术闻名，并不适合你修行，血玲珑未发挥它的作用也是正常，往后我会对你稍加指点，只是一点，我所知不少，但法力毕竟有限，并不愿以你师父自居。”
颜欢展颜笑了：“那我叫你一声殷姐姐总可以吧？”
殷絮笑一笑，没有拒绝：“丫头心思热忱，本也不是件坏事，只是行走江湖需得学会收敛，小心被有心之人利用。”
“诶，这个我以后会注意的。”颜欢挠挠头，笑道有点不好意思：“师父都说我这个人有时候又点缺心眼儿，以后我再犯轴，你在一旁提醒我。”
秦言咧开嘴：“你师父说得对。”
“你闭嘴！”
船家在夜郎山畔守了大半夜，看到他们回来似乎极是欣慰，夜郎山是个凶地，他们去这么大一晌不回，船家还脑补过他们一去不返的结局呢，只是没想到是两个人去、三个人回，一起来的还是个清冷的美人儿，船家请他们进了船舱，甚至有点不敢正眼瞧殷絮，生怕冒犯了她。
“那人似乎有些怕我。”在船舱内坐定，殷絮看了一眼倚在角落打哈欠的秦言。
“大概夜郎山是传言中的神秘之地吧，你又那么漂亮，他以为我们请到了仙女。”秦言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殷絮却很有自知之明，闻言发出一声嗤笑：“夜郎山这样的地方，出妖怪还差不多，那他猜的也没差。”
“但我可不歧视妖怪，”秦言撇撇嘴，颇有些无所谓的样子：“虽然我娘是被妖怪所伤，但好在也有你这样的好人——啊不，好妖帮忙，我相信事在人为，也相信颜欢和她师父，有这么多人帮手，相信我娘会好起来的。”
颜欢闻言也笑起来：“是的，老夫人吉人天相，我也相信她会好。”
殷絮想说话，但却不忍打破他们美好的憧憬，只是轻声叹息：“话虽如此，五色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我尽人事、知天命吧。”
“嗯！”颜欢很是欣悦：“再往后我也要好好修炼，不管遇着什么事，总也不会这么被动。”
“那我期待看见你成为大仙的那天，”秦言想想就觉得好笑：“如果真的超凡成圣，记得踩着剑飞来云中看看我。”
“我才不来嘞！”颜欢嘁的一声：“我也算是知道了，你这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心眼儿坏透了。不管我有没有本事，你都会鸡蛋里挑骨头找出花样来调侃我。”
秦言咧开嘴朗声笑了，优哉游哉的闭上眼：“坏不坏无所谓，只要长得好看就行了呗。”
“行了，都消停吧。”殷絮伸手在他们之间做了个斩断的动作：“闭目养神，别说话了。”
颜欢和秦言彼此不甘的互瞪了一眼，秦言索性也开始闭目养神，颜欢又转过脸，恨不得把脸伸到窗户外面，去看清晨的山水。
当他们把船靠岸的时候，云中的早晨已经热闹了起来，他们倒都认得秦言，知道他不是为富不仁、横行霸道的公子，所以有些挑着扁担出去干活的人还会跟他打声招呼，再然后就是一路回头看着他身旁的殷絮和颜欢，一脸的好奇。
“他们到底在看谁？”殷絮倒还好，她漠视别人的眼光，颜欢却被一路的注视看的浑身不自在，紧跟两步小声问秦言：“还是你出了府每天都这么拉风？”
秦言背着手好不悠闲自在“在看你啊，之前你不是去醉红楼大闹，上赶着做我的秦夫人吗？可能他们都认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吧。”
“咦！”颜欢一听赶紧拿胳膊挡住脸，秦言嘁了一声。
“你还觉得丢人了？等事情了了，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倒霉的是我好吧，以后每个人都会觉得本公子眼光有问题，似瞎非瞎的看上了你。”
“哎呀你——”颜欢不敢面对旁人的目光，觉得很羞愧。
“你听他逗你。”殷絮抱起手臂，把来往注视的人一一瞪回去。
秦言这才笑了：“也就她比较好骗。”他停下脚步伸了个懒腰：“这种事情不要介意，我一夜未归，这么一大早身后伴着两个姑娘，鬼知道他们怎么想。”
“我还是先寻地方栖身。”他们走离湖边不远，拐到一处人少的小巷：“颜丫头，我便先寄身血玲珑中，待你跟你师父讲明我们的交易，再唤我出来不迟。”
“可——”颜欢看殷絮这就要作法，有点想制止她：“你要是走了不就剩下我们两个，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那他们岂不是以为——喂——”她眼看殷絮变成一束极淡的光影，投入血玲珑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被这个奇异的景象惊得愣了半晌，最后是秦言冲颜欢无奈的撇撇嘴：“没戏，只剩我们两个了。”
颜欢咬咬牙：“你先我后，走！”
“算你聪明。”秦言嘿嘿笑着转过身，先她一步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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