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爱你”
第55章 “我爱你……”
陆北城说走就走，急忙驱车到了墓地。
他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时分，一片橙红的天空，像是凤凰涅槃，美轮美奂。
可陆北城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
他快速到了苏建城的墓前，看见那儿放着一束花，瞬时间，他便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果然！苏昔年果然来过！
只是现在，她又去了哪儿？
整个世界一片清冷，明明本来觉得不大的华都，却忽然让他感觉到一种浩瀚无边的空荡。他无法立刻抵达一个人的身边，也无法立刻找寻到一个人的身影，即使，他们曾经那么熟悉。
陆北城抬眸，入目的便是染着彩霞的天空。
夕阳已经降落到了江的那头，完全将那一片江水，染得红似火。
他微微眯了眯眼，下意识的便向着那江水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天气微凉，空气因为夜色的接近而愈发寒冷，陆北城的脚步，却鬼神神差的，没有停下分毫。
走着走着，不一会，他便真正靠近了江水。
然后，是一座熟悉的桥。
那桥底……正是苏昔年曾经跳下去的，长安江！
惊人相似的一幕，蓦然出现在了陆北城的眼前！
他顿时惊住，整个人从背脊处开始，泛起一阵冰冷的麻，一路顺着脊柱向上，使得他脑袋一阵晃荡的缺氧。
苏昔年……苏昔年……
那长安江上，长安桥中央，不就是苏昔年吗！
那一袭红裙，轻薄的包裹着她消瘦的身体，一头长发随意在披散，在风中不停的凌乱舞动，并被夕阳染上一层艳丽的金黄。她就那样站在桥头，双眸像是没有了任何希望的光芒，决绝而空洞。
陆北城离得有些远，看不分明她的模样，却感觉到了她心底深深的绝望。
这一次，不是威胁，没有目的。
她就是真的，想了结了这条生命。
都说真正的离开，从来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忽然披上了一件大衣，走出家门，就再也不回来。今日的她，便是如此。
静悄悄的。
“苏昔年！”
“苏昔年！”
陆北城一边朝着她的方向奔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可桥上的风，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声音总是刚刚喊出来，就已经消散在了风中。
而苏昔年，她在看夕阳。
她想等那边的夕阳在水中走得更近一些，然后，她再扑进那团“火”里，给这一切，画上一个鲜艳的句号。
她专心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橙红，盯着那波光粼粼的江水，盯着那跌宕起伏的浪涛。然后，她觉得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声音变得很远，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耳畔，仿佛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喊着她的名字。
苏昔年——苏昔年——
可是，她不想回头了，也没力气去辨识了。
她只是看着到了下方的橙红，然后慢慢的，展开双臂，抬起脚……
纵身一跃。
天空，江水，云朵，阳光……都融汇成了一个色彩，染上她的全部。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下坠的失重感，和心跳飞跃的速度……
江水滔滔，冰冷彻骨。
“苏昔年——”
“你父亲……没有死！”
陆北城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响亮，瞬时间，响彻云霄。
整座桥上，没有车，没有行人，只有一片洒落的橙黄夕阳，在变得越来越浅淡。
苏昔年的身影，就在陆北城飞奔抵达的前一秒，忽然之间，如同展翅飞翔的凤凰，飞快的跳跃出去。然后，迎着风，疯狂下坠！
“苏昔年——”——别走！
苏昔年！留下啊！！
他仿佛听到她跃下前，口中的喃喃低吟：长安桥下，长安江。长安江里，长安魂。
歌声那么轻飘。仿佛就连灵魂的重量，也变得很轻很轻。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
拉得很长很长，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
陆北城终于跑过漫长的距离，抵达桥畔，伸手迅速用力想抓住她的裙角，却只抓到了一手的空气……
正是寒冬，现在的水，该是多冷？
那时她跌入江中，正好是水波平稳的时候，加上水并没有太多寒冷，所以才侥幸逃过了鬼门关。但实际上，她的孩子就算是想保……也根本保不住吧。
长安桥那么高，离水面，那么远。
——长安桥下，长安江。长安江里，长安魂。
苏昔年啊，长安江那么冷……你的魂，如何能在此处安睡？
仿佛过去了很久，可实际上，那只不过是几秒的瞬间而已。陆北城飞奔到桥畔时，心脏因为剧烈运动而疯狂的跳动，仿佛要跃出胸膛。
然后，他收回抓空了的手，来不及思考更多，竟是盯着那下坠的身影，猛地……纵身一跃！
那一瞬间，他想了什么？深思熟虑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
人往往在这样的时刻，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只能够凭借自己的本能去做决定。
而陆北城，也放任了自己的感性。
若是他有机会对比，一定会发现，大概此刻这种即将失去苏昔年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慌张。他不再有理智，不再像听到白盈盈被绑架的消息时，那么淡定的谋划着一切，策划一个完美的计划。
狂风从脸畔呼啸而过，刮的人生疼。
苏昔年就在这样恐慌又决绝的下坠中，忽然感受到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看着跟随自己一同下坠的男人，满眼都是惊诧！
陆北城？真的是陆北城吗？
他……跟着她跳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
陆北城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可他们都没机会想了，他们只能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怀抱，然后，猛地扎进了冰冷的滔滔江水之中！
黑暗袭来的前一刻，苏昔年下意识的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抱住了他。
是梦吗？
可梦，哪有这么真实？
她真的好想问问他，为什么他明明视她如蛇蝎毒妇，恨她入骨，却要在她因为报复而真的步步踏入深渊，疯魔成性走投无路，跳入这长安江的时候，偏偏疯了一样跟她一起跳下来，紧紧地抱住她？
陆北城，你爱我吗？
如果爱……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冰冷的江水中，她眼角滚烫的泪混杂其中，牵不起丝毫波澜……
长安江的江水，染着冬日的刺骨冰寒，丝毫也没有因为夕阳的铺洒，而暖上分毫。
巨大的冲击几乎就要将两个人给冲散，可陆北城却用尽浑身力气，即使几乎没了意识，也拼了命的抱紧怀中的女子。
某一瞬间，他的思绪忽然清醒过来。
他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残存的温暖，以及海藻般饭费的发，然后问自己的理智，后悔吗？
心中却有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告诉他：不后悔。
他只想抱紧她，与她一同沉沦，即使是在这冰冷刺骨的江水里，也没关系。
大概……他早就有些爱她了？
只是太多的不甘、太多的误会、太多的杂念、太多的徘徊、导致这份感情一直被他懵懂的压制着，从不敢叫它显形。
璀璨的夕阳，透过水面折射入水底，成为一片柔和的波光。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汇合，而后，他的心，开始变得圆满。
这样的感受，竟是白盈盈这么久以来，从未给过他的。
陆北城闭上眼睛，回忆起他们点点滴滴，仔细想来，他对她，可真是差劲极了啊，她怎么会一直爱着这样讨厌的他？
如果，他们的结合没有强迫，不是那么现实而无奈，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是他太骄傲，厌恶一切强行禁锢住自己的东西……都怪他。
要是一切能有重来的机会，该有多好。
“苏昔年……”
“我爱你……”
水中，他的唇瓣微动，说着没人能够听得到的话。
——
华都的天气，渐渐开始有些回暖。
许白走在阳光之下，感受着暖意，循着苏昔年给的地址，找到了位于城郊的小薰衣草园。不算大的空间，却是被布置得十分惬意而暖心。
矮矮的木栅栏，整整齐齐的小苗，不远处一间小小的木屋，都看得让人忍不住慵懒起来。他走在花园中，轻轻吸了口气，仿佛已经闻到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散发的阵阵香气。
往里走，他还发现花园里被摆放了一个木制的秋千，和两张木长椅。
“昔年……”
离他们分别，其实才过去了一个星期，他怎么就开始如此的想念了呢？
他许白还从未这样喜欢过谁，然而，注定是爱而不得。
至于为什么？也许是苏昔年倔强复仇的激烈，也许是她默默流泪伤心欲绝的苦涩，也许是她安静祥和看着窗外的侧脸……也许只是某一个瞬间，又或许是日渐的积累。总之不知不觉，他就已经在心中偷偷种下了一颗名叫“苏昔年”的种子。
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一发不可收拾。
“滋滋——”许白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出手机垂眸看去，心头安然自得的情绪，顿时就被扰乱。
手机里，是几张照片，附着一段文字：顾总，我发现这位画家的身形、长相、年龄、已经出现的时间，都几乎跟你说的没有差别！经过你的怀疑，我偷来了他的指纹和头发，验证过后发现……他就是陆南城！
陆南城……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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