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第 193 章
姜琰再也不动了。
零零九震撼至极, 半天没有出声。它就望着姜莞托着姜琰的尸体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有些骚动, 大约是因为姜莞与姜琰在其中待得太久, 他们担心姜莞安危。
“姜莞, 姜琰死了。”零零九小声叫她, 生怕她陷入什么情绪当中。
姜莞慢吞吞地将姜琰放在地上,再没有将目光给他分毫,撑着地从容起身。她鲜少拿重物, 手臂这时候便隐隐酸胀, 可想而知明日大约要疼得抬不起来。
她凭桌子而立, 甩手臂缓解酸涩。
零零九忍不住安慰她:“姜莞, 你若难受就哭吧。”
姜莞甚是诧异:“我为什么难过?为什么要哭?”语气平静无比, 哪有半分伤心?
零零九张口结舌:“我以为你一直不做声是因为姜琰死了你心里难受……”
姜莞:“他都不指望我会为他伤心, 你在想什么?”
零零九哑口无言,这才对姜琰形容姜莞性子的那句话深有体会。
至死的铁石心肠。
它看得听得都不由眼热,若不是身为系统并不会掉眼泪, 它都要哭了。而姜莞无动于衷。
姜莞解释:“我将要即位, 要着手做许多事, 刚才在按轻重缓急为它们排清先后。”
零零九听她说起即位之事,一下子兴奋起来, 又不由得为她多加考虑:“虽然你已经扫清了最大障碍, 但你是女孩子,事情应当不会很顺利。姜琰一死,祁国大乱,臣子们一心只想让自己受益最大,怎么也不会允许一个女子做皇帝。”
它忧心忡忡, 不是泼姜莞冷水,而是认真地为她分析艰难前景。祁国终是个传统上男尊女卑的国家,女子连为官也不能,更不必说做皇帝。可想而知姜莞登基会遇到来自民间与朝堂上的多大阻碍。
“不允许就去死。”姜莞恶声恶气,“哪里轮得到他们说不?”她目光轻蔑。
零零九好言相劝:“都杀了就和姜琰一样了。”是暴君。
“放心,杀几个剩下的就学会识趣了。”姜莞漫不经心,“何况我不想任何人喜欢我,不想臣子们喜欢我,也不想百姓喜欢我。”
零零九觉得这话耳熟,她好像之前在哪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官员与百姓站在一边,就必然要与我是对立的。”姜莞顿了顿道。
零零九摸不着头脑:“我不理解,大家和谐相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搞对立?只要你做一个明君,为百姓好,他们也一样幸福快乐。”
姜莞语速飞快:“没有谁该是谁的主人,当然我作为郡主享受了别人的侍奉说这些实在很不要脸。说来这些话我还是从谢明月那里听来的。”
在第二世攻略谢晦时,谢明月总要展现出她的独特,会说一些平等之类的话。
姜莞虽不喜欢她,也觉得她只会夸夸其谈,但对她这些空洞的思想还挺感兴趣,总会故意说些其蠢无比的话来刻意引着她为衬托自己说这些思想。
零零九听她说起谢明月也是一愣,都不大记得谢明月说过什么了:“她还说过这些?“它感到很不可思议,觉得这话实在不像是从谢明月口中说出来的。
姜莞听它说罢才不紧不慢道:“如今我才不怀疑你要驱逐谢明月的目的。”
零零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它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吗?它早就告诉姜莞了。
姜莞轻叹,语气诚恳:“对不住,我将你想得太聪明了。”
零零九想揍她。
“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急于清除她是因为她的思想与当下格格不入,世界不能容忍这种思想的存在。”姜莞也着实想不到谢明月还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了。
谢明月既然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带来的应该是那里的思想,可惜她除了思想以外还常畅想一些造物的存在,大约也是那个世界的造物,可惜谢明月没能力做出来。
零零九一麻,没想到自己时时刻刻在被姜莞试探,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姜莞在零零九怒气冲冲地开口之前打断了它积攒的怒气:“所以既然并不是畏惧先进思想带来的时代变革,我也可以放心去做我想做的。”
零零九又弄不明白了。
只听她带着遗憾道:“原本我这次还想多留谢明月一会儿,等将姜琰处理了就接她入京。我本来还想装着与她是一个世界来的好骗她更多,没想到谢晦手快,将人杀了。”
她也就是这么一说,当日她假死何尝不是逼着谢晦动手杀人。若是他没动手,谢明月还有命在,她便会这么做。
姜莞停止甩手臂,径直向殿门处走去。随着她一步步走近殿门,零零九不知为何都为她紧张起来。
她一推门,就意味着新的时代要来临了。
一个女子称帝的时代。
姜莞缓缓将殿门拉开,门外忙碌诸人亲眼见她平安才松一口气,待又看到她溅了满脸的血如冰天雪地之中的点点红梅,又是忧心不已地簇拥上来。
“郡主您……”
姜莞抬手打断众人嘘寒问暖:“不是我的血。”
众人才稍稍安心,旋即意识到不是姜莞的血那就是姜琰的血。
姜莞眨动眼睫,落在她睫毛上的血都凝住了,眨动时带来不大不小的牵扯感。她想姜琰是报复了她,将她弄得这样不体面。
“姜琰死了,将他尸体暂时安置好。”姜莞吩咐,一国之君的下葬便是走个过场流程也殊为复杂。
虽是国丧,但也应当不会有什么百姓为他掉眼泪就是,更甚者人人说不定会拍手称快,乐见这个暴君之死。
在场所有人听到姜琰的死讯皆是脑海中空白一瞬,露出茫然神色,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姜琰死了。
只有谢晦俨然一副听了陌生人死讯的模样,看上去完全没有触动,只是伸出手将手帕递到她面前。
姜莞侧身接过帕子握在手中,就见姜琰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捧着红漆木匣向她这里来。
谢晦上前两步挡在姜莞面前,隔绝大太监看她的目光。
姜琰已死,大太监冲着姜莞来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要为姜琰报仇。
姜莞将人拨开,审视着大太监。
大太监和蔼开口:“这其中是皇上留给您的东西。”
一片沉默中薛管事笑道:“让我先来为郡主检查一番吧,郡主千金之躯容不得闪失。”
大太监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不少,却依旧和煦地笑:“您请便。”
姜莞并未阻止薛管事。至此,她也并不信任姜琰,不信任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太监。
尽管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太监这样好的态度让人实在很难对他生出恶感,甚至让人觉得他根本不可能做出害人举动。
薛管事同样和和气气地接过匣子,空中称抱歉,却并不客气地将匣子由内而外细致检查一番。
匣子中实际上也没装多少东西。
一卷圣旨、一本簿子、一块令牌、一方玉玺、一道虎符、一把钥匙并几封信。
薛管事仔细查验,并未发现伤人之处,才将之呈上。
谢晦自然而然地为她捧着匣子,姜莞伸手将最显眼的圣旨取出,缓缓展开。
“这……”零零九看清圣旨上写得什么后心情更加复杂。
这是一道禅位圣旨,圣旨上是姜琰亲笔书写他多年来沉溺酒色浑浑噩噩,已经不宜为帝,将皇位传与姜莞。
有这道圣旨在,大臣们再反对,姜莞也占据了名正言顺这一点,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姜莞与姜琰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祁国皇室人口凋敝,为今也只剩下姜莞一人。她再无瓜葛,但也姓姜。从血脉继承上来说,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继承者了。
“信您可以有空再看,都是陛下想与您说的话,并没有什么要紧事。簿子中的东西也不要紧,是各家密事,陛下先前无事便爱看这些东西解闷儿。”大太监适时地提醒,“令牌能号令陛下手中暗卫,暗卫与禁卫军一明一暗,一个在明处为您行事,一些不那么好放在台面上的,您可以交由暗卫去做。”
姜莞拿起玉玺把玩,入手冰凉,大太监便为她讲解:“这是传国玉玺,您知道是做什么的。”
她将玉玺放回匣中,又拿出奇形怪状的虎符。
大太监便道:“这是虎符,可号令三军。”
姜琰专断独行,将一切权力都握在自己手中。
姜莞又捻起钥匙冲着大太监摇摇,大太监会意:“这是陛下私库的钥匙,陛下交代了,一切都留给您。”
姜莞颔首,表示了然。
她对着大太监微微一笑:“我初登大统,有许多事尚不熟悉,还请您留在我身边提点着我。”
大太监忙恭敬道:“提点不敢当,能留在陛下身边,是奴才的福气。”
他这句陛下一出,像是点醒了所有人。
宫中众人齐齐下拜高呼:“参见陛下。”声声震耳,山呼万岁。
整座宫中唯有姜莞一人是站着的,她抿了抿唇,语气稀松平常:“起来吧。”
“谢陛下!”众人起身。
零零九语气轻轻,总觉得不大真实:“姜莞,你做皇帝了。”
姜莞“嗯”了一声,听上去并没有多喜悦。
她直接吩咐大太监:“鸣丧钟,传文武百官入宫。”她竟是要直接料理后事,甚至不给她自己喘息之机。
丧钟一响,便是国丧。
大太监严肃应道:“是。”
“管事,将守在城外的禁卫军唤回。”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她只是命禁卫军暂驻城外,一来观察京城周围动向免得出现岔子,二来让背黑锅的完全放心制造宫变。
薛管事应下:“是。”
“虎符也交由你,命三军将领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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