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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牵羊人


  天机城,东境。

直通南北的官道上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百姓,大部分都是青壮年,有男有女,一行人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身穿棉袍,一个个神色麻木,仿佛待死之人一般,这群百姓由5000名身穿芙蓉州甲胄的骑卒押送着,一群骑卒神色厉然,动辄扬起长鞭呵斥、驱赶人群。

马蹄声中,一支苍南铁骑巡弋归来,大约1000+人的样子,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精致甲胄的女子,腰悬佩剑,一袭斗篷随风飞扬,浑身流淌着浓郁的拳意,已然是天元境巅峰了,这女子容貌姣好,十分年轻,正是天机城之主、苍南铁骑统帅,陈万里的孙女,陈曦。

“怎么回事?”

陈曦看着前方官道上密密麻麻的百姓,皱眉道:“他们是何方百姓,为何途经我天机城?”

“殿帅有所不知。”

一名万骑长沉声道:“是来自于南方的牵羊人。”

“牵羊人?”

陈曦一双美目透着茫然。

“殿帅忘了?”

万骑长皱眉道:“百年前,雪域天池之战后,妖族虽然没有南下,但我大商王朝为了平复北方四族的冲天怒火,依旧还是与北方四族订立了新的‘岭南之盟’,按照岭南之盟的协议,我大商王朝每五年都必须进贡十万青壮男女,将他们送出古淆关,化为妖族、魔族、鬼族领地的子民,这些人……看起来是来自于芙蓉州的。”

万骑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些男女到了北境,便会被挑选出其中善于战技的男子,姿色不错的女子,行那妖族的牵羊之礼,牵羊礼之后,这些人将会沦为妖族的奴仆,当然,这些只是足够幸运的,大部分的人会沦为妖族中嗜血种族的口粮,或者沦为鬼族的傀儡,十万人能有一千人活下来就算是比较幸运了。”

“……”

陈曦已然明了,身为苍南铁骑统帅,陈曦又怎会不明这一切,虽然她深以为耻,但又有什么办法啊,当年文烁阳的遗策,虽然是绥靖之策,但却似乎真的让北方四族南下的时机不断向后推延了,有些事,说不清对错的。

但陈曦还是打马上前,目光凛然的看着一群负责押送的骑卒,淡淡道:“你们谁负责这次押送?”

“啊!?”

一名千骑长看了眼陈曦的领口,一颗金色六角星镶嵌,是大商王朝殿帅特有的徽记,顿时心头一凛,道:“殿帅,我这就去叫朱穹大人!”

不久后,一名万骑长疾驰而来,恭敬抱拳:“万夫长朱穹,参见陈曦殿帅!”

“嗯。”

陈曦点点头:“你们来自哪一州?”

“芙蓉州!”

朱穹沉声道:“属下是淳安侯的部下,率领五千铁骑担任此次的牵羊人,押送十万羊头北上。”

“羊头?”

陈曦目光中透着一丝光火,道:“这十万人,难道不是你芙蓉州的百姓吗?”

“可是……”

朱穹怔了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这十万人是从芙蓉州一州之地里选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欠钱不还的困苦百姓或者犯事的官宦子弟,还有一些与当地官府有龃龉的所谓侠义之辈,所以这些人一旦选入十万人之列,就再也不被认为是大商子民了,而是众人口中的“羊头”,芙蓉州的战将、官员向来对这些人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陈曦眯起美眸,笑道:“上一个五年,大商送去北上的十万人里也有三万是来自于芙蓉州,朱穹,你说是也不是?”

“是……”

朱穹神色尴尬,抱拳道:“殿帅,这些事情都不是属下所能决定的。”

“我知道。”

陈曦淡淡一笑,道:“我只是笑那淳安侯张欲安的名字可真没起错啊,为了苟安于南方一隅,宁愿送子民北上,这种人也配封侯拜将,陛下有时候眼神不好,难免会信错人。”

“殿帅,你……”

朱穹皱了皱眉,抱拳俯首:“请殿帅谨言慎行,这些话若是传到白帝城去,恐怕对殿帅有所不利。”

“如何?”

陈曦一扬眉,笑道:“你朱穹还敢去告密不成?你若是敢告密,我陈曦就敢不认自己说过这句话,之后还会以你构陷玉门关殿帅为由摘下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登时,朱穹吓得一身冷汗,急忙俯首:“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走吧。”

陈曦轻轻一摆手,忍着心头怒意,道:“我不为难你,但此行你最好善待一些你们口中的羊头,至少他们曾经是大商的子民,不是他们辜负了大商,是我们大商辜负了他们。”

朱穹皱眉抱拳:“是,属下遵命!”

目送一行人走远之后,陈曦秀眉紧锁。

“殿帅?”

身侧的万骑长恭敬道:“这件事……我们身为大商王朝的边关将士,管不了的……”

“我知道。”

陈曦一声叹息,看着一群百姓的背影,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当年雪域天池林白衣重创北方四族,我们原本可以乘胜追击,为何会再次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要靠出卖自己的百姓来换取一时的苟安,这样怎能让天下豪杰、士子心向我大商?”

万骑长皱了皱眉,也没说话。

……

雪域天池。

天然居一旁的竹林内,苏清酒、杦栀面对面的坐在石凳上,杦栀闭上眼睛,而苏清酒则祭出一身的剑意笼罩杦栀,任其观摩自身剑意,同时也以自身剑意温养杦栀的那一刻已经皲裂破碎的剑心,这段过程会相当长。

林昭蹲在一旁不远处,为她们两个熬粥。

这段时间他也不必下山练级了,有每天75%的经验值收入,他的升级速度比大部分玩家都要快得多,如今小酒儿帮着杦栀恢复境界,林昭自然要好好伺候好她们两个,所以一个人把冬藏和桐予的活儿都给干完了。

不久后,苏清酒睁开眼睛,眸中淡淡的金色意境不断散去,恢复了她原有的漂亮眼瞳,而杦栀则深吸一口气,灵墟内一派剑意盎然的景象,只是距离重新缔结剑心好像还差了一点什么,但她十分确信,一旦缔结剑心,则会立刻重回上五境!

毕竟,苏清酒给的帮助太多了。

“好了?”林昭在一旁问。

“嗯,好了。”

“好,喝粥。”

林昭将砂锅提了起来,给她们两个盛粥,熬的是砂锅鱼片粥,鱼片用的是十二境乌鳢的鱼片,对苏清酒和杦栀,林昭绝不吝啬,有什么好东西都直接用上的那种。

于是,三个人一起坐在竹林里喝粥。

“小酒儿。”

杦栀喝了两口之后,放下勺子,看向苏清酒,道:“你的剑心通神……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啊?”

苏清酒略微有些局促,看了林昭一眼,旋即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我还小,林昭哥哥战死的消息传到了南方,虽然师父一直压着消息,但一位师姐还是不小心说漏嘴说出来,当时我得知林昭哥哥不在了,万念俱灰……再之后的几年,师父把一身的剑意、剑术都传给我之后,她踏入十三境飞升上界了,师父一走,我就更加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人疼也没人喜欢……”

她眼圈微微一红,道:“所以在我星河境冲归真境的时候,天天坐在师父当年传授我剑道的后山那里,一个人孤零零的修炼,那时候就觉得对整个世界都很失望,觉得我追求的应该是更高的剑道,而不局限于人间,所以……那段日子里,我糅合在剑意中的神性越来越多,人性却越来越少,以至于踏入归真境的时刻,缔结的一颗剑心充满神性,开辟的剑道也就变成了剑心通神了。”

“……”

林昭放下勺子,呆呆的看着小酒儿,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小酒儿。”

“不,我不辛苦。”

苏清酒鼻子一酸,道:“林昭哥哥为了这座天下,炸碎了自己的身躯,那一定很疼,这些年我想到林昭哥哥就会掉眼泪,就会想到我吃的这点苦算了,都抵不上林昭哥哥万分之一的疼……”

林昭眼眶微红。

杦栀则说道:“小酒儿,我有一个担忧。”

“说,杦栀姐姐。”

“你如今重新见到了大人,从你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出,你的神性越来越少,人性却越来越多,如果这样一个结果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剑心通神的心境,战力会不会受到削弱。”

“没事的啦。”

苏清酒浅浅笑:“杦栀姐姐,我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已经将十二境的剑道风光一览无余,你觉得一点点心境的变化会影响到实力吗?再说了,重新见到林昭哥哥,对我而言不是削弱,而是变强,我以后的每一次出剑都会更加有理由,不是吗?林昭哥哥为人族天下而战,小酒儿的每一次出剑也一样,既是为天下,也是为林昭哥哥。”

“这样啊……”

杦栀轻笑:“那就好,那就好。”

林昭皱了皱眉,说道:“小酒儿,你已经是十二境巅峰剑修了,没有想过入十三境飞升境吗?不管怎么说,十三境剑修的实力都会更强,自保的能力也会更强。”

他就只是担心小酒儿的安危,怕她境界不够高,打不过那些强大的对手。

“这个嘛,不急……”

苏清酒微微一笑,说:“师父曾经从上界传下法旨,让我不要急着破境,我想一定是有理由的,这不……扶苏长城的林婉华也一样压着境界呢~~~”

“这样啊……”

林昭点点头,不太懂,自己境界低,许多事情自己也管不着。

无所谓了,只要我家小酒儿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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