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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节 公孙弘入京


  太仆袁盎被罢免,外放江都王太傅,这个消息,就像一个炸弹,瞬间引爆了关中八卦党的热情。

  袁氏虽然出自楚国,但在孝惠时期就被强制迁徙到关中安陵定居。

  早在吕后时期,袁盎就已经出仕,给吕禄当过舍人。

  而袁盎的兄长袁哙,则投奔了陈平周勃为首的列侯功臣集团。

  所以,后来,吕氏倒台,袁家屁事没有,袁盎更是得到了其兄长的作保,到了新朝,出任中郎。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袁盎反周,周勃怒不可谒,大骂道:吾与尔兄善,今儿廷毁我!

  二三十年以来,袁氏就是汉家政坛的不倒翁。

  在关中和郡国,建立起一个跟蜘蛛一样庞大而复杂的关系网络。

  哪怕是四年前,晁错费尽心思,将袁盎打倒。

  但实际上,袁盎却连毛都没伤到一根,照样大摇大摆的出入宫闱,在丞相列侯家里,被尊为座上宾。

  而在曾经的历史上,袁盎更是借机,反将了晁错一军,直接让晁错去死了。

  如今,袁盎被罢太仆官,外放江都王太傅。

  稍稍对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袁丝这次是摊上大事了。

  不然,以汉室‘将相不辱’的传统。

  九卿犯事,一般只会放病假。

  就像去年,大鸿胪被天子放了一年病假一样。

  而直接逐出长安外放郡国。

  这样的例子,使人们很容易就联想到前廷尉张释之。

  这是只有那些让天子很不开心的大臣,才会有的待遇。

  不然,讲道理的话,九卿外放,一般都是郡守。

  就像天朝某中央部委领导,外放地方,省委书记,那是要磨砺和锻炼的意思,但省政协主席或者人大主任。那就是要他退休的意思了。

  在这样的气氛中,袁盎收拾包裹,踏上了前往江都赴任的旅途。

  袁盎离京那天,灞桥附近挤满了前去相送的人群。

  几乎大半个关中的列侯贵族和豪强士大夫、游侠巨头。都纷纷前去相送。

  甚至有人直接拿着妹子、票子和汉子,塞给袁盎。

  这让袁盎稍稍有了些宽慰,总算走的比较体面,保存了脸面。

  刘彻也派了颜异去送一送。

  颜异回来后,将送行的盛况报告给刘彻。还颇为羡慕嫉妒恨的感慨着道:“为臣者,当如丝公,满朝无所毁誉也!”

  刘彻闻言,冷笑两声,对袁盎的印象也降低了一些。

  前世梁王刘武派刺客去刺杀袁盎,结果第一波刺客每问一个人,大家都对袁盎赞不绝口。

  这是为何,还用问吗?

  刘彻也大概明白了,为何前世吴楚之乱后,皇帝老爹。不再任用袁盎担任具体职务,只是让其充当智囊和参谋了。

  袁盎啊,太过爱惜自己的名声,江湖气太重了。

  让这样的人去主持具体事务,那不仅仅误国,更会害了他自己。

  所以,刘彻对颜异道:“袁丝不如祁黄羊!”

  这句话立刻就让颜异吓得马上跪下来,脱帽谢罪。

  祁黄羊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名臣,也是典故‘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主人公。

  天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袁盎,只是一个内举不避亲,但外举绝对避仇之人。

  而天子向来不喜大臣公私不分,公报私仇。

  好在。这个时候汲黯给颜异解围了。

  “陛下,虎贲卫屯垦团丞令公孙子奉诏回朝述职,臣已安排在了公车署,陛下是否马上召见?”汲黯从殿外进来拜道。

  颜异立刻就识趣的退到一边。

  “公孙弘啊……”刘彻闻言,将袁盎的事情抛到一边,最起码。袁盎得在江都待个三四年了,就算以后回来,撑死了也就是给个光禄大夫的位置,高高捧起来。

  倒是公孙弘,刘彻如今对他的兴趣非常大。

  当了这么久皇帝后,刘彻已经明白了。

  他需要的不是那些八面玲珑,为天下赞誉,被士林吹捧的所谓君子一类的大臣。

  他只需要两种人来辅佐。

  一种是低着脑袋拼命干活的忠厚老实之臣。

  一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

  而公孙弘,则恰好是这两类人的混合体。

  他即能埋着脑袋,一声不吭,默默的把事情干完,也能丢掉节操,不要脸面,不择手段的将政策推行下去,尤其,他更善于揣测上意。

  小猪朝那么多丞相,就他一个善终,岂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为了等公孙弘入京,刘彻甚至将原本在去年朔望朝要商议的许多事情,都推到了今年。

  因此,刘彻立刻就命令:“立刻传召!”

  “诺!”

  ………………………………

  公孙弘此刻坐在公车署的待诏室之中。

  神情颇为紧张的搓着手。

  他是被天子一道诏命,被忽然从辽东郡诏回长安的。

  为了将他从虎贲卫屯垦团,接回长安,朝廷的使者,甚至动用了传马即以类似传送紧急情报的八百里加急,日夜不休的传递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将命令传达到辽东,然后,又动用了军队,一刻也不停留的将他从辽东送回长安。

  这一路上,公孙弘差点被折腾掉了半条命。

  正因为如此,他才这样紧张。

  原因很简单,在汉室历史上,几乎每一个被天子用这样的方式从地方诏回长安的臣子,无论地位高低,最终,都是重用和提拔的前奏。

  公孙弘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

  但他还是为此辗转难眠。

  他的前半辈子,经历过富足的青年,也经历过颠沛流离,不得温饱的中年,甚至,他一度只能靠给牧猪混一口吃的。

  因为吃过苦,也因为享过福。

  所以,公孙弘比任何人都清楚,机会的宝贵和珍惜。

  “陛下这次急诏我入京,不知所为何事?”公孙弘在心里想着:“但先生(胡毋生)月前曾经来信告我,陛下兴盐铁,除旧钱,欲行新政,间者,我至长安,太仆袁盎则已出京,据云与马政有关,想来陛下所欲,莫不过盐铁工商之利,与马政之蔽!”

  不得不说,公孙弘天生就是个政治家。

  不过,此刻的公孙弘却还并不是那个历史上一切唯上,没有节操的平津候。

  现在的公孙弘的节操,还是很多的。

  没有经历过在公车署的十年磨砺,更没有过出使匈奴的经历和后来朔方郡事务上面的惨败,此时的公孙弘,跟许多士子一样,内心中总是存在着一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浪漫思想。

  因此,想到这里,他就有些纠结了起来。

  功名富贵,闻名于天下,这当然是公孙弘想要的。

  但,若因此要染上骂名,甚至被人划入小人行列,这就有些让他难以接受了。

  可天子若是执意命他去管盐铁或者马政之事。

  作为臣子,他似乎也没办法拒绝。

  “罢了,罢了!”公孙弘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身为人臣,给君父效命,本就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陛下命我做甚,我便做甚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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