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山雨欲来黑山贼来犯。
郭祭酒眼含热泪, 控诉的看向“无情无义”的公,明是个飘然若仙的清贵君子, 为什么剖开皎然如玉的外表,内里却如此的“狠辣”。
他只是问了一句,就要被当成地里的老黄牛没没夜的干活,早知如此,他就不问了。
天地良,他真的不想天天被埋在竹简堆里,人活这一辈子,不能放纵饮酒,不能肆意玩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吕布嫌弃的看着放『荡』不羁不修边幅的郭嘉, 撇撇嘴看向别处, 他怕他看久了自己会变成这样,公身边有一个傻不愣登的就够了,他可不能跟着学。
有用之人才能被重用, 像郭奉孝这等成天嬉皮笑脸游好闲的家伙,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公扔到别处自生自灭。
看在他们共事那么久的交情上, 他到时候不会落井石,或许还能去外酒家拎两壶没什么滋味的劣酒让这家伙解解馋,免得他过于落魄连口酒都喝不上。
郭嘉阵碎欲裂抹着眼泪,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抬头看过去, 吕大傻子的思都写在脸上,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时运不济,命途舛,想他郭奉孝自诩文韬武略无一不通,现在竟然沦落到被吕奉先嘲笑, 他可真是太失败了。
原焕神『色』轻快喝着茶,只当看不见身边两个人的斗法,若无事的用过饭,正好张合高览等人来到官署,吕布挑衅的朝郭嘉咧咧嘴,大块头往那里一杵威慑力极强,怎么看都比郭奉孝可靠。
郭嘉白了他一眼,不和没脑子的家伙一般计较。
原焕屈起指节在桌上敲了两,让他们俩消停来,私里怎么闹腾都没关系,马上要见外人,别让外人看笑话。
“公虑,嘉与奉先将军私交甚笃,我二人在邺城时常结伴同游,奉先将军可以证明嘉并非随口胡言。”郭嘉做正身子,衣袖挥挥端的是文采风流。
吕布动作一僵,似乎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两个人从针尖对麦芒瞬间变成年不见的老友,融洽的不能再融洽,“住奉孝先生说的对,我二人私交甚笃,公不用担我们俩会打架,哈、哈哈。”
原焕看着从容淡定的郭鬼才,再看看眼神飘忽的吕大将军,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这两个家伙的反应如此奇怪,之前肯定发生了很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郭奉孝凭他那聪明的脑袋瓜忽悠不怎么聪明的吕奉先,两个人合作瞒过荀公达干坏事。
荀攸忙于公务,看着郭嘉一个已经很费神,如果再加上吕布,他们俩诡计得逞的可能不是没有。
不急不急,先见见冀州这些武将,然后再好好调查这两个家伙私底偷偷干了些什么。
春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午后时暖意洋洋,正适合晒太阳,如果还在安国袁府,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摆上几张矮榻悠哉悠哉看着孩子们玩耍了,不过在邺城,显然没有悠闲到午后晒太阳的条件。
远离城池的田庄的确适合休养,不管外『乱』成什么样子,庄子里都安安稳稳如世外桃源,只是他们身在局,不能贪图一时半会儿的安逸,再怎么拖延迟早要走上明。
比起迫不得已被卷进『乱』世,原焕更乐意将动权掌握在自己上。
武将的安排比文臣省许,除了要留两万兵马拱卫邺城,将领们都得被派去驻守要塞城池。
黑山贼不老,麹义已经带兵前去太行山,高顺与荀攸一起去山,五万兵马驻守山、河间沿线,防备公孙瓒、刘虞的同时提防渤海公孙越有小动作,在没有和公孙瓒撕破脸之前,公孙越的渤海太守之位暂时不能动。
春耕正忙,冀州、兖州不断的收拢流民,无论什么时候,人口数量都是重之重,生产力水平达不到一定高度,百姓户数几乎是影响成败的关键。
原焕来邺城半个月,在他的住处能住人之前便把该见的人见了个遍儿,小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将邺城行宫恢复成规矩的州牧府邸,足够荀攸将头的事情部交接完毕,该处理的事情处理的差不了,高伏义和荀公达没有过停留,很快结伴返回山。
黑山贼张燕和公孙瓒联系颇,张燕蠢蠢欲动,公孙瓒不可能丝毫不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山、河间沿线的防备不能放松。
幽州公孙瓒和刘虞两个人共同执政,原焕最担的不是公孙瓒,而是政绩卓着、颇有名望的刘虞刘伯安,武力再强盛有被打败的可能,可一旦得了民,事情就麻烦了。
民不管在什么地都是争夺天的一大利器,他和刘姓宗室注定走不到一起,对于这种从最开始就已成定局的事情,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削弱对的力量。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没法完遮掩自己的意图,那只能任人猜测。
大争之世,凡有血『性』,必有争,牧守宗亲野尽显,试图颠覆汉室江山的人不在数,有人都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是真正想要匡扶汉室的,只怕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幽州与冀州相邻,不管他怎么防备刘虞和公孙瓒都在情理之,四周强敌环伺,不做防备任人窥伺才奇怪。
冀州的可用之才不在数,愿意留在他身边奉他为就留在冀州,不愿意奉他为就离开,一切随,顺自然,只是有一点必须提前说明白,是走是留他们自己做,是只要选择留,最好不要和别的势力藕断丝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明上的君子之交没有任何问题,私交姻亲常往来不用断绝,他只是个上官,不是他们爹,没有清闲到连人家儿女亲事都要管的地步。
谓藕断丝连,自然是那些不该有的牵连,他的意思该明白的都明白,想在他眼皮子底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情,有自信瞒得过他就干,不然事情败『露』别怪他不留情。
被敲打过的各郡官吏汗涔涔的各回各家,想起那人笑『吟』『吟』的模样就忍不住里发憷,盟友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盟友,这种时候专注自保无可厚非。
再说了,他们本就是冀州官员,专打理治事务,不愿意掺和上头的神仙打架是人之常情,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没有上那些人的豪情壮志,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地就满足了。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反应,在原焕的计划里,冀州各郡国太守国相,三年之内都得部换掉。
比起费费力让他们诚投靠,直接换成自己的人更加便,现在能用之人不,等放出消息广纳贤才,沙里淘金能淘出几个大才。
毕竟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比起千百计到处找人,稳坐钓鱼台广发求贤令等他们自己找过来才是正经,人能满天『乱』跑,邺城可不会跑。
原焕搬进恢复正常的宅邸没两天,荀攸和高顺就离开了邺城,要走的不光他们,还有死皮赖脸抱着柱子不想走的袁术。
在袁公路,现在豫州和南阳都安稳无事,内政外政都有人帮他打理,他回南阳没有用,让他留在邺城怎么了?
他不回南阳!
他就要留在邺城!
袁术死活不肯离开,或许是虚,可能是愧疚,总之这几次出现在原焕眼前的蠢弟弟,比他记忆在原前更加黏糊缠人。
春光明媚,轻巧的竹帘随着清风摇摇晃晃,原焕长身玉立站在廊,看着和他容貌极为相似的蠢弟弟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坐在地上抱着柱子不撒,唇角微微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不会对弟弟动粗,他这个后哥可不一定。
宅邸在原焕的要求不再富丽堂皇,是十步一楼五步一阁,亭台楼阁精致典雅,草木修剪得体,入门一眼就能看出属于世家的底蕴和雍容。
袁术不敢再动房子,是他从汝南老家调来了十几个能力出众的管事家仆,有自己人帮着打理内宅,肯定比随随便便从外找人安。
大哥刚搬家,他要是走了,那么大的宅子只有大哥一个人,大哥寂寞啊。
侍女仆从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管事老仆年没见过这种场,陡然见到袁术撒泼打滚儿是安安静静只当什么都听不到。
明明院子里活人不,听上去愣是只有两个人的声音。
袁术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哥,卑微的不能再卑微,“哥,南阳最近没什么事儿,你让我在邺城留几天呗。”
“若刘景升和陶恭祖联发兵南阳,以南阳的兵马能撑几?”原焕拢了拢外衫,神『色』平静看着仿佛把脑子丢在南阳的蠢弟弟,“若白波军南,以南阳的兵马,又能撑几?”
“北边有司隶朝廷当着,白波贼打不到南阳,大哥别想骗我。”袁术一本正经的说着,脑子灵光起来倒不算太傻,只是每次动脑筋的时机都不太对,让人恨不得他一直没脑子,“还有刘表和陶谦,俩人一个比一个怂,弟弟我就是站在那儿让他们打他们都不敢打,还联出兵南阳,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对南阳。”
他是名正言顺的南阳太守,就算刘表是汉室宗亲没用,那家伙治理荆州的确有一,他治理之的南阳不赖,再说了,虽然南阳郡归属荆州,是荆州他七郡加起来没有南阳一郡富庶,他和刘表看上去一个只有一郡一个占了七郡,际上力不伯仲,甚至他这个只有南阳一郡的人还略胜一筹。
谁让他不光有南阳郡,还掌控着豫州呢。
刘姓宗亲又能如何,他汝南袁氏一点儿不比刘姓宗亲差,再给刘表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胡『乱』,还有那徐州陶谦,自个儿的地盘还没稳住就想觊觎别的地,他咋不上天呢。
原焕敛了笑意,薄唇紧抿眉如远山,淡淡的熏香与院的草木清新融合在一起,清淡悠远沁人脾,却让人升不出半点的旖旎思。
有自信是好事,自信过了头就不是自信,而是自大。
如果刘表真的不敢对南阳,史上被赶出南阳只能往扬州逃窜的是谁?
还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对南阳,真要不敢,最后死的凄惨的不会是他袁公路。
袁术已经做好胡搅蛮缠的打算,不管他哥怎么训斥他都不会离开,可是真的等到他哥冷脸,他又开始发憷不敢纠缠了。
锦衣华服的骄矜青年从地上爬起来,低眉顺眼的站在廊,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叫,“大哥。”
原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脚步缓缓越过他朝外走去,耍嘴皮子没有用,谁拳头大谁是老大,把马车护卫部准备好,待会儿直接把人捆了扔上车带走就是。
他闲着没事儿干了才站在风口和这家伙讲道理。
袁术愣愣的看着他哥离开,『乱』如麻赶紧跟上去,“大哥,大哥大哥,你别走啊,我走还不成吗。”
他只是想在大哥身边待几天而已,怎么就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样,既然这府上容不他,他走就是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和大哥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天底谁都没有他们俩亲近。
只要他一天不死,他就是这世上和大哥最好的……人?
袁公路脚步匆匆追过去,刚到门口就愣在了当场,他温润如玉的兄长正蹲在门外的青石板路上,前站着个刚到他大腿的小娃娃,看模样和他们兄弟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算算年纪,难不成……
袁术眼眶一红,吸吸鼻子走过去,哀哀戚戚小声唤了一句,“大哥,这是璟儿?”
袁璟小家伙前些天和郭奕一起住在荀家,好些天没能和父亲温存,里早就不高兴了,小家伙年纪小藏不住事,正好有郭奕陪他,两个人从早到晚待在一起,又和孙家曹家几个年龄相仿的兄弟见过,小家伙们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该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差不了。
阿爹不能和他一起住他们自己的大宅子,是因为他们的大宅子被人给弄得见不得人不能住。
据说那人和阿爹有仇,阿爹担仇人不讲理欺负小孩儿,以才把他送去别的地。
千错万错,都是那个未曾谋的仇人的错。
袁璟记住了小伙伴们提到的那个仇家,今天和他们一起念书的时候隐约听到他爹那儿有外人,二话不说扔书本偷偷溜了出来。
他们刚刚搬到大宅子里没有几天,是他记『性』好,早早就把去院的路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没有人带路,他自己能找过来。
小家伙自以为溜出去的时候神不住鬼不觉,殊不知旁边的小伙伴都在看着他,别说神不知鬼不觉,压根就是一个都没瞒住。
院墙尽头,三四个小萝卜头趴在墙角,紧张兮兮的看着一溜烟儿跑过来的袁小公子,生怕他不小磕着碰着,更怕他偷偷跑出来惹他爹生气。
原焕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站起身来,示意袁术跟他去书房,然后牵着儿子率先朝书房而去。
既然正巧碰上,那就没必要瞒着了。
袁公路上次去安国袁府时他还没有稳定来,对袁绍袁术这兄弟俩只有原记忆里的形象,没有亲自相处过,他在不敢掉以轻。
现在蠢弟弟已经用际行动证明什么叫聪明是一时的、糊涂是一世的,袁璟小家伙的存在不可能瞒着外人,只要有迟早能打听出来,刻意瞒着反倒不妥。
书房安静明亮,光自天空倾泻而,透过窗棂竹帘在地上形成细碎的阴影,鎏金香炉上青烟袅袅,浅淡的香味和原焕身上的淡淡清香一致,清淡悠远安静凝神。
袁术本来想着他和他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仗着他哥狠不对他做什么,以才肆无忌惮的胡搅蛮缠,现在看到小侄子好好的站在跟前,整个人都懵了。
倒不是觉得小侄子活着不好,只是意识到他和他哥的兄弟之情在他死乞白赖的纠缠之后会比不过他哥和小侄子之间的父子之情。
他和他哥不是最亲的了。
袁公路悲喜交加,同同脚跟着来到书房,对上小侄子警惕的目光,扯扯嘴角『露』出笑容。
只是可能笑的不太好看,小侄子似乎被他吓到了,转过头立刻和他哥咬耳朵去了。
袁璟从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和父亲开超过一天,虽然从他记事到现在一共没久,甚至正常小孩三四岁还不记事,不妨碍他小小年纪开始记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是小孩子,小孩子报仇,从早到晚都可以,反正不留隔夜仇。
小家伙严肃的扯了扯他爹的袖子,踮起脚尖压低了声音开始告状,“阿爹,他瞪我,他是不是要把我绑走变成没人要的小孩儿?”
“不要胡说,这是你三叔。”原焕柔声解释了一句,带着儿子到书案前坐,然后抬让袁术坐在旁边,“璟儿年幼,你二人之前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你是谁不奇怪。”
袁术蔫儿了吧唧的坐,细声细气的模样竟然真的显出有几可怜,“我以为,璟儿和嫂嫂都……”
既然小侄子还活着,为什么上次没见着?
袁术瘪了瘪嘴,想想上次去安国袁府是什么时候,再算算小侄子的年纪,那时还只是个刚学会说话走路的小娃娃,他又没怎么进到府里,小孩子被保护的严,不好出房间。
一定只是凑巧,不是大哥有意瞒着。
他之前怕戳到大哥的伤事,一直不敢问当时的情况,没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璟儿还活着,没准备见礼,真是太失礼了。
小家伙出生时送的礼物不算,当时小侄子还不记事,送礼是送给大人的,和他没关系,现在小家伙显然已经记事,这会儿送出的礼物才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交情。
他和大哥是亲兄弟,璟儿是他的亲侄子,他们的关系比袁本初亲近的,连他都是刚刚知道璟儿还活着,袁本初肯定还被蒙在鼓里。
这么一想,忽然就感觉好受了。
袁公路长出了口气,看着依偎在他哥身边的小侄子,放松来认真道,“大哥,今天过于仓促,我明儿就回南阳给璟儿补见礼。”
原焕:……
早知如此,他之前为什么废那么话,直接把小祖宗拉出来不就行了。
袁璟对这个打扰他和他爹相处的三叔很是排斥,如果不是不能太失礼,他甚至想把人推出去不让他进来。
他不要三叔,只要阿爹就好。
小家伙脑袋瓜转的飞快,敏锐的从称呼发现奇怪的地,睁大眼睛抓紧他爹的衣袖,被自己找出来的真相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是三叔,难道还有二叔?
原焕听到小祖宗的问题没有想太,“的确还有个二叔,不过他离的远,一时半会儿见不着,或许过几年就有机会见到了。”
袁术扯扯嘴角,道最好这辈子见不着。
不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孙策敲门进来,看到袁术和袁璟都在连忙把即将冒出来的话咽回去,得到他们家公的准许后才语速飞快说道,“公,黑山贼趁公来邺城扰『乱』常山郡,麹义将军已经和贼军交战,只是一直不曾见到贼首张燕。”
原焕还没有说话,袁术已经气到想要拍案大骂,只是临到出声忽然想起来这不是他自己的书房,这才愤愤闭嘴。
袁璟小家伙满眼好奇的看着孙家大哥哥,还没来得及看两眼,就被原焕唤来侍女带出去,连着才在院墙外偷偷『摸』『摸』的小崽子们,都送回去继续念书。
等安排完跑出来的小崽子们,这才不疾不徐问道,“公孙瓒处可有异动?”
“尚且不知。”孙策摇摇头,他收到消息立刻来府上汇报,具体情况还要等斥候传消息回来。
袁术忍了一会儿,看他们都当自己不存在,咳了两声试探着问道,“大哥,要不我现在就走?”
原焕淡淡一眼扫过去,“坐好听着,伯符,传令奉先文远来书房,顺便让人去官署将文若奉孝喊来。”
早让他离开他撒泼打滚儿死活不走,现在想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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